“我是来找人的,” 我尽力平静道:“…… 安鹤轩那边……” 我报出了孙雨泽说给我的房间号。
这位前台微微欠身,让开了路,“陶先生对吧,我会为您带路。”
路上,我见识到了这地方的工作人员。
刚开始我以为迎面走来的是一群出来吃喝玩乐的小姐少爷,走近后却发现他们胸前都佩戴着专属于港吉楼的小勋章,而在我愣神之际,他们都纷纷向前方为我引路的前台小姐打了招呼。
全是俊男靓女啊,形象气质还都不差,感觉组组队都能出道当明星了。
所以,这些都是专门陪客人玩的那一类吧。
一想到谢冬荣会被这些俊男靓女所包围,我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那小姐将我引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其实这已经不能说是一个 “房间门口” 了,说是 “大门” 可能更贴合一些。
门是自动开的,还没等它到可以进入一个人的程度,我便在缝隙里看见了孙雨泽急不可耐的脸,与他对视的一瞬间,我甚至错觉自己不是不被这家伙当成了救世主。
第二十三章 争执
“你终于来了!” 孙雨泽拉住我的手,被他用力握着,我感受到了轻微的震颤,这辈子没被谁这样重视过,我的心情十分微妙。
“你咋了?” 我问他,而其实陌生环境的也让我感到了拘束。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拉着我往里走,这地方很大,走了相当一段距离,他推开了一扇门。
“大家都想认识认识你。” 孙雨泽像给河神献祭似地,将我先一步推进了们,虽没用太大的力气,但我还是本能地感到了不适。
这是个圆形的房间,内里整体是暖色调的,皮质的沙发泛着柔和的光泽,围成一个近乎完美的舒适圈,几个一看就知身份不凡的大少爷正坐于其上,享受着帅哥美女们的簇拥。
而此刻,大门一开,他们的视线齐刷刷地汇聚到这边。
安鹤轩第一个冲我招手,“哟,陶树来了,来,快来坐。”
的确,在场有好几个熟人。
除开孙雨泽和安鹤轩外,还有缩在角落里不怎么起眼的安景桐,以及之前打过一次照面的那个陶家人。
当然,陌生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其中有一个我较为在意,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着安鹤轩转,还用他那一看就知道就不怀好意的目光紧锁着一旁拿着酒杯蹙着眉的谢冬荣。
谢冬荣,一进门我的目光就像磁石遇见铁一般迅速粘在了他身上,但他只轻描淡写地瞥了我一眼,便不痛不痒地移开视线,就好像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在孙雨泽的挟持下,我笑着走向首先对我打招呼的安鹤轩,露出笑意:“抱歉,刚刚我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如果你们是来请我喝酒的话,恐怕我得让你们失望了。”
这只是客套话,随口编的台词而已,“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找我来,我这么无趣的一个人。”
十分捧场地,好多人笑了,当然不包括谢冬荣,除他之外我还特意瞧了一眼安景桐。
跟谢冬荣的全然漠视不一样,他对我笑了笑,冲我挥了下手,但仍然缩在那个角落里,好像房间内除了我,没有什么人在乎他。
“哟,想不到你跟小桐子也认识。” 安鹤轩没大没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景桐应当是比他大两岁的,而且…… 这种叫太监的轻慢口吻,他是真的把他当仆人了吗?
当然,这些想法我未曾显露分毫,“当然,我们是同桌啊。” 我笑道。
“其实今天叫你来,是为了我们冬荣啊,你看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那个样子,我就想,你来了他会不会好一点。” 说着,安鹤轩冲谢冬荣所在的方向眨了下眼。
然后……
“安鹤轩你他妈脑子有毛病吧!” 谢冬荣冷淡无比地回了一句。
再怎么说安鹤轩也是皇子啊,我不禁冒出了冷汗,但这头的安鹤轩却噘嘴,“人家只是关心你一下嘛……”
在场人又再次都笑了。
但无端端地,我就是知道,谢冬荣生气了,并且是极度的愤怒。
拍了拍安鹤轩的肩,“谢了哥们。” 说完后我便起身走向谢冬荣。
吵架了是小事,此刻我关心他却是实打实的。
不知为什么,当我向谢冬荣走过去的时候,几个公子哥们都意义不明地起着哄,就连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陶家人也是如此。
谢冬荣身边原本围了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女孩,见我来了,也十分 “有眼色” 地离开了。
而谢冬荣本人呢?他只用他那杀人般的目光死盯着我,就仿佛将 “你敢过来试试” 这几个字打在了脸上。
但最终我还是走了过去,我坐在谢冬荣轮椅旁边的沙发上,轻声问他:“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冬荣说:“滚。” 声音不大,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
我当然是不可能滚的,因为看他脸色,好像确实跟平常不一样,再看他的手指,正用力地扣在轮椅扶手上,像是正极力地忍耐着什么。
遭了,我以为他病了,连忙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然而下一刻——
“啪——”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谢冬荣毫不留情地挥开了我的手,并恶狠狠地给了我一个 “去死” 的眼神。
终于,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谢冬荣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尴尬,他操控着轮椅,径直走向门口,似是打算离开,并且没有招呼任何人。
只听嘭地一声,他用力掼上门,我被他甩在原地,有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都处于浆糊状态。
是安鹤轩最先反应过来:“陶树。”
“抱歉,我去看看他。” 我笑了一下,连忙追出去。
好脾气啊谢冬荣,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惹他哪儿了。
“谢冬荣!” 门关上后,见他还没走远,我抬高音量试图叫住他。
他像是聋了,什么也没听见一般,直挺挺地往前走,就像是自己能开着这辆轮椅直接回家。
我快步跑过去,追上他,并拉住轮椅。
这轮椅有一个很人性化的设计,就是在推的地方有一个按钮,能够取消全自动模式。
“你在发什么脾气?” 我直接问他。
谢冬荣半侧过脸,高挺的鼻梁自黑亮的长发后微微露出,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他说:“你为什么要来?”
“孙雨泽叫我,我就来了。” 我说这话是想强调,从某些方面而言,我不是为他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在这里?装作路过?”
哈?我不禁觉得匪夷所思。
“不是……”
“即使是我妈和博士吩咐过的,你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吧,陶树,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不要来找我,不要见我。”
谢冬荣碧蓝的眸子望着我,让我想到了一种蓝色的汽水饮料。
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以为我在跟踪他。
妈的,以前知道这家伙自信,没想到现在居然已经到了自恋的地步了。
但是最终,我没有选择戳破他的这个谬误。
像谢冬荣这种人,要是让他知道这是他的自作多情,他肯定会羞愤乃至癫狂吧。
而且,我看他精神状态的确不太好的样子,结合之前安鹤轩跟孙雨泽说的,好像这家伙是在到了这里之后才变得无精打采的,而他们又在这门口看见了我。
可能是被我恶心得不轻,谢冬荣才全程臭脸的吧,又或者,他是看见我和室友一起进了 gay 吧,吃醋才…… 不对,这样太自恋了。
没有站着,最终,我选择蹲下,微微仰头,平视着坐在轮椅上的谢冬荣,我说:“要不是孙雨泽给我打电话,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虽然根据他的描述,我来这里也有担心你的成分。”
然后我补了一句:“但你好像的确有点不舒服吧。”
谢冬荣笑了一声:“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斟酌了一下,握住了他略微颤抖的手,“真的,有点抖,要是不舒服你就说,逞强没有用处。”
谢冬荣翻了个白眼,似乎不想跟我解释太多,后瞥我一眼,拧眉躲开,“酒喝多了吧你,装什么情圣呢?”
又是这样,就好像每次我对他表示出关心都是因为有利可图,都是假惺惺且无法信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可以忍受他对我发脾气,甚至侮辱我轻视我,但唯独,他认为我的表现都是假的,这我无法接受,“谢冬荣…… 你非要这样吗?你他妈对我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什么意思?” 谢冬荣刚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再度紧绷。
一时间,我头脑发热,“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跟在你屁股后面就是理所当然,被你骂也是自找的,被你摆脸色也是我活该,对吗?”
谢冬荣盯了我一会儿,那眼神,仿佛我是个小丑。
我不该说这些的,像以前那样忍着不好吗?这一刻,我想。
而他却说:“我又没有求你喜欢我,你大可以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