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谢冬荣揍了一拳的男同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不知道是因为他走得悄无声息还是我看谢冬荣看得太过认真投入。
十分钟后,确认谢冬荣情况终于稳定下来,我站起身,离开了医务室。
那个为他治病的 “项链”,出机甲舱室后,谢冬荣并没有拿回它。
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被记得的东西,随时可以被替代的,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而已,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但无端端地,我还是想为谢冬荣将它找回来。
或许是因为我对 “零件” 这种东西有一种莫名的执著吧。
可当我回到训练场,走到谢冬荣当时放置项链的地方时,却发现那颗零件已经不见了。
问了谢冬荣班上的老师,老师表示他也不清楚,不过刚才负责保洁的阿姨来过。
于是我又去找了那个阿姨。
其实意识到那颗零件可能已经跟其他垃圾被放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打算将它再次交给谢冬荣了,我打算自己留着。
毕竟是谢冬荣戴过的东西…… 还真有点舍不得。
感觉有点像个变态呢,陶树,我在内心这样嘲笑我自己道。
当然,零件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它太小了,就连保洁阿姨都没有注意到它,或许就是不经意间一扫,随随便便就将它挥到了不知哪个角落吧。
回到医务室的时候,谢冬荣已经醒了,脸上的癫狂全然褪去,神情也恢复成了以往那般淡然又略带些漫不经心的模样。
看见我,谢冬荣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而是微微蹙起眉,随后逃避一般闭上眼,翻身背对着我。
他可能还记得刚刚自己都做些了什么吧。
扯住我的衣服,主动要我靠近,或许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吧。
“那个…… 零件已经不见了,我回头再给你一个…… 嗯,随便什么东西吧。” 对着他的后脑勺,我打起精神笑道。
“随便。” 他的声音呈现出一种淡泊的灰败。
害,果然,在意那颗零件的,只有我一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重新坐回谢冬荣旁边的位置,内心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是一种了然的,类似于 “果然如此” 一般的情绪。
意识到谢冬荣情绪低落,我开始想办法找话题想让他打起精神来。
“你好厉害啊,明明刚醒了没多久,居然考了第一,刚刚看见你操控机甲,卧槽,真厉害,长见识了。”
“……”
谢冬荣不说话。
“刚刚你揍了那个人,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他爬不起来了……”
“你好吵。” 谢冬荣的嗓音带着些许不耐。
“…… 抱歉。” 被他责怪,除了道歉我想不出别的,原本我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在谢冬荣面前,好像一切脾气都瞬间没有了。
约摸静了一分钟,谢冬荣才再次开口说话:“都是拼命努力的结果。”
“?” 我愣了一下。
“或许是有一些天赋的成分在,但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努力了,也找老师划了重点、练习了技巧,懂吗?”
他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跟我说过话,一时之间,我有些受宠若惊。
反应过来的我连忙接话:“原来是这样,哈哈…… 那我以后也要向你学习…… 我……”
“你回去吧。” 谢冬荣打断了我的话,冒出了这一句。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没回过神来,身体倒是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方才刚热起的指尖顷刻间便又凉了下来。
“但是等会你怎么……”
“我有自己的办法,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谢冬荣的语气顷刻间冰冷下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自然,我也不再有留下的必要了。
走的时候,我还为谢冬荣轻轻带上了房门。
怎么说呢?走在路上,我勾起唇角,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一次性用品,在他有可能犯病的时候被当做必需品而出现,当他不再有症状的时候又可以挥挥手便将我赶走。
临近寝室的时候,我才想起,好像我再次忘记给谢冬荣留下随身物品了。
回忆起谢冬荣淡漠的神色与冰冷的嗓音,最终我还是走近了自己的寝室,没再去找他。
反正晚上会再见的,不急这一时,我想。
·
我忘了今天是周末。
临近傍晚去谢冬荣教室找他的时候,被他的同学告知,他上完课就被家里的车接走了。
我后知后觉地打开光脑,果不其然,公主给我发了消息——
“树树,已经安排司机接冬荣回家了,下午好好休息吧~ 让冬荣给你打过招呼了,觉得不放心于是决定再我再自己给你发条消息来告诉你。”
跟公主描绘得一点都不一样,谢冬荣明明什么都没有跟我说,甚至连一条短信也没有。
算了。
回寝室收拾好东西,周末,离家比较近,我也打算回家看看我老妈。
走前,跟裘星文约好晚上一起打游戏。
还好室友人不错,不然在茂典的校园生活得多难受啊!回家的路上,我暗自庆幸着。
·
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见家门口放了很大一捧玫瑰花。
隐隐猜到了什么,我掏出钥匙走进门。
老妈刚好在家,她正搜罗着口袋,准备倒垃圾。
我再次看见了一大捧鲜嫩的粉玫瑰,被老妈放在垃圾的旁边,估摸着等会会被老妈一起扔掉。
我双手环胸,忍不住笑了,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天,家里的的确确发生一些事。
似是被突然进门的我吓了一跳,老妈一惊,忙回头,随即笑了出来,抬手揩了揩自己的汗,“树树回来了啊。”
不打算磨叽,我指了一下放在地上的玫瑰花,问道:“整挺好啊,谁送你的,扔了多可惜。”
对于老妈找第二春,我一直持支持的态度,因为毕竟我都这么大了,足以养活自己,而老妈这么美丽的女人,是属于那种天生就该被保护起来细心呵护的类型。
她渴望爱情,我知道,我这个儿子无法像一个老公一样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我也知道。
送花这种手段,有些俗套了,我猜想是某个比老妈年纪小的男孩送的。
“老妈,我不在的这几天有什么艳遇啊?说来听听。” 帮老妈整理好垃圾后,我坐到沙发上,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老妈先是磨叽了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地说了出来。
前两天她赴约,参与了宁夫人举办的宴会。
在那里,她遇见了一个老熟人。
第十七章 老妈
我妈以前是个大小姐,这话我已经强调过好几遍了。
被查处前的沈家,虽说跟如今的陶家比起来还是次了几等,但也算是叫得上名号的命门望族了。
名门之间总会有所往来的,在双方实力对等的时候定个娃娃亲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当然,我妈并没有跟别人订娃娃亲,因为当时的沈家是看不上宁家的,当时的我妈也是对宁家大少爷爱答不理的。
后来的事情谁能料到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宁家的地位已经是我妈就算仰断脖子也望不着的高度了。
想必宁家也庆幸当年没有真的允下这门婚事吧。
别看我说得这么熟练,其实这事儿是我妈刚刚才告诉我的。
我听着,只觉得奇异,这两家以前是这样的关系,我妈居然还屁颠颠地跑去出席他们的宴会?
对此,我妈给出的解释是:“因为当初我们两家关系真的很好,我想,会不会他们不知道我还活着……” 不愧是我老妈,脑回路就是跟常人有所不同。
我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被我这傻老妈的天真所折服。
迎着我的表情,我妈约摸也猜到我在想什么了,她垂下眼睫,“阿树,当年的情况你不知道……”
我笑了一声,“既然他家真的跟你家关系那么好,那当初抄家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有被查处?他们有帮过沈家人吗?我说句难听的,正因为两家关系好,他们知道沈家的事情多,所以向王供出沈家的,怕是……”
“阿树!” 老妈的声音厉了好几个度,她脸色惨白,拳头微微攥起,“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些吗?但那样太难受了,阿树,太难受了,我宁愿把大家想得好一点,这样就不用天天被噩梦折磨了你知道吗?”
看着老妈此刻的样子,我知道我似乎又说错话了,别看她这幅又傻又天真的样子,其实她是个无比坚毅的女人。
因为那样的她,当初偏偏选择生下了我,并下定决心将我养大。
“所以说,这些玫瑰是你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宁家大公子送的?” 现在应该算是老爷了,想着,我忍不住蹙起眉头,因为印象中,宁家的当家人是一个家庭美满的成功男性。
这一刻,我觉得很可笑,在贵族圈中,宁家当家其实是因宠老婆的好男人人设而为人称道的。
向来通晓贵族圈消息的我老妈,我不信她不知道这些。
默了一阵,“现在的男人太会骗人了,” 她颓然坐到沙发上,面色惨白地冷笑一声,“我知道,他就是想让我当他的情人,以此来挽回当初我拒绝他的自尊,他打着我是他初恋的名号接近我,说对我念念不忘,还谎称跟自己的妻子不睦。” 长发散乱地遮盖住她的脸,惨白的肤色,显得人格外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