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她明明表现得很伤心,屋内的气氛明明也很“沉痛”,但无端端地,我却闻到了躁动而兴奋的味道。
随后话题才渐渐转入“正题”,虽然或许在外人看来这只不过是权贵之间的家常话,但实际上,我却隐隐听出其中暗含的权利交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现在皇后传达最多的意思便是——安鹤轩和安慎海从小没学过帝王心术,现在大小事物,只能由她帮忙代劳。
而在场的陶家的另外几个分支的代表,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参政,他们听着皇后的话,十分赞同一般,连连点头。
回忆起,安鹤轩先前说自己是“傀儡”,看来不是假话。
“虽然老大跟鹤轩的关系一直以来都还算不错,但我也害怕,毕竟这是大事,万一以后出了什么岔子,对我的两个孩子都不好,之前他不是去过边境吗?我听说他将那里治理得很不错,刚好最近外患较多,我想让他再去驻守一些时日。”皇后语速不快,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她的意思,“老大”,指的就是刚失势的安博彦。
而我坐在她身边,暗暗胆寒,说这话时,望着她的侧脸,我瞧见了她眼底的冰寒,她恨吗?她自然是恨的,如果站在她的立场,大皇子安博彦的存在,大概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剔除的心病,现在好不容易她赢了,自然,她会将她之所恨狠狠扼杀,不会留任何回旋的机会。
就在这时,陶家这边,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提了一嘴纳明,公主那一支。
我感觉我的拳头攥紧了,心也提了起来,但我脸色不变,只看向皇后,等待她的回答。
“哦,安贞呀,说起来,谢正初将军……年轻的时候我还很喜欢他。”很意外,皇后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种事情讲了出来,“他的孩子……冬荣,也跟鹤轩是室友呢,关系一直以来都很不错……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又跟老大天天玩在一起。”
这语气,活像是一个慈祥的母亲在诉说自己儿子玩闹时的情态。
“安贞公主是个很好的人,我和鹤轩都很喜欢她……原本鹤轩是不想计较一些已经过去的事情的,他真的很念旧,现在都还盼着他朋友好,”说着,皇后叹了口气,“原本我也想着,对冬荣,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也就算了,毕竟都是兄弟,但现在他还是经常和老大见面……虽然可能是因为最近老大生病……”
这时,皇后忽然转过脸来,用含着笑意的眸子盯着我瞧,“听说你跟鹤轩和冬荣都是朋友,我想,能不能让你帮忙劝劝冬荣呢?毕竟有些事情,真的过于敏感了。”
我笑道:“放心吧,不用您说,我自然是知道的。”
我回答得不假思索,看样子皇后很满意,她轻轻将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嗯,毕竟安贞也是先王的妹妹,我儿子的姑姑,有些事情对于我来说太难做了,有你这句承诺,我就放心了。”
我笑着,此刻我观察到了不远处陶新光的脸色,他显然有点被吓到,此刻正松口气,连表情都不知道掩藏,真蠢。
陶文雁忽然哈哈地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皇后面前,“先前您还说想看看陶家后院的花林,刚刚我弟弟发来短信,说花正好全开了,不知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士能否赏光……”
皇后轻笑一声,将手放到陶文雁的手上,道一句:“油嘴滑舌。”便站起身,携着陶文雁的手走出门。
临走前,陶文雁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内心不耐,但看如今的情势,还是留了下来。
在皇后和陶文雁与一众陶家人离开后,陶新光坐到我身边,对我说:“表现得不错,还好没说错话。”
我内心不屑,你以为人人都有你那么蠢?
直到皇后离去,整个陶家上下都是围着她转,我实在疲惫,但也不好说什么,其间有其他陶家人来跟我搭话,说什么听说过我,觉得我很厉害之类的,我见他们对我尚且还算不错,就礼貌地应付。
跟陶家的社交,其实我觉得并无必要,反正我又不打算求他们些什么。
临近夜晚,皇后才迟迟离去。
回到室内,陶文雁的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他向我招手,紧接着便将我召到了陶家二楼的图书室。
坐在他对面,图书室的窗帘全拉着,灯光晦暗,看着有些阴森,此刻陶文雁的脸已与之前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大不相同了。
“你做的,比我想得要好很多。”他开口就是一句评价,听得我直想翻白眼。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像是不满于我的态度,陶文雁微微蹙眉,但最终他还是说:“现在的情势你也看见了,那女人的态度很明确,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暂且保住纳明,还有将军他们。”
保住?
一时间我愣住了,我觉得皇后要真挑纳明下手应当也不会那么快,况且谢冬荣那边自有计划,我不知道他在急什么。
“我们需要暂时向皇后投诚,让她相信,此时此刻,纳明和陶家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好在陶家与皇后的关系不错……”
“直说。”
陶文雁盯了我一眼,最终叹了口气,“……你跟冬荣关系应当挺好的吧,新光他……喜欢男人,我也问了新光的态度,现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陶家与谢家联姻。”
那一刻,我脑子嗡的一声,所以说,陶文雁的意思是——
“你要我向谢冬荣介绍陶新光,为他们说媒?”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后天不更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怒
那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嘲笑陶文雁的无知,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况且,谢冬荣怎么可能看得上陶新光?
无视我过于震惊的视线,接下来,陶文雁略一摊手,理直气壮地告诉我:“这样就算冬荣一直不愿注射抑制剂的事情,也能够得到解决了。”
我的大脑当机了片刻,从这一角度来说,陶文雁的主张倒也没有毛病。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安排而已,你如意算盘打得响,却没想过谢冬荣会不会如你的意。”我勉力按住差点浮于嘴角的嘲笑,在陶文雁面前,我也懒得说任何贬低陶新光的话,“随你怎么安排,这件事情我不打算参与,况且,我是真心觉得,陶新光配不上谢冬荣。”扬起下巴,我忍不住如是评价。
陶文雁蹙眉,“他好歹是你弟弟,我希望你能注意你的措辞。”
我不言,实际上在我心中没有人能配得上谢冬荣,就连我自己也不可以,大概是因为长期以来我将他放在了心中最高的位置,导致对这个人是近乎本能般的景仰吧。
“我觉得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沈依,也就是我老妈的事。”手指轻轻扣在桌面,对于陶新光这个人,我不想多费任何口舌。
凝视着我,半晌,陶文雁轻笑出声:“放心,你毕竟算是陶家的人,不会少了你的那份。”
他似乎是以为我挑起这个话题是为了所谓的“继承权”?我简直想笑,虽然陶家的确家大业大,但我从来没有哪怕一瞬间,将它当做自己的家,如今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我靠双手一点点打拼出来的,我不缺陶家的这一份。
“抱歉,我只是将你看做我母亲的某一任男友,我也从来不打算从你身上求得什么,现在我想谈的,也只有关于我母亲的事。”双手合十,轻轻放于桌面,我正视他,“你始乱终弃在这里就暂且不提了,她这些年在都城受的这些苦,我相信你也不是没有看见,这次的事情她不会让步,什么继承权的我都不在乎,但你不能做出任何有损我母亲名誉的事,我希望你驳回那些人的无理要求,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想办法让我母亲与你离婚,并且我们母子从此以后跟你再也没有联系。”
接下来,约摸十秒,陶文雁一言不发,只是对着我的脸微微发笑,我看出他眼中有嘲讽的意味,我简直恨不得撕烂他的那张臭脸,但此时此刻,我不能。
“陶树,我承认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但你还是有些如你母亲那般的……愚蠢。”说完,他竟轻笑出声,“我给了她她所需要的一切,你觉得事到如今,她离得开我吗?像她这样的女人……”
拿起烟灰缸掷过去的一瞬间,我不想考虑后果。
陶文雁捂住额头,哐啷,是烟灰缸落地的声音。
我站起身,“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如果正如你所说,她会选择你,那从此以后,我会与她,和你,断绝一切往来。”说出这话的时候,心中的大石头骤然间落地,不知为何,我松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说,但又没勇气说出口的话。
我以为陶文雁会很生气,因为直到我走到图书室门口,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但当我打开门,却听见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如果你叫我一声父亲,我想我可以考虑。”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贱的人,我简直想啐地一口,或者回过身直接将唾沫吐到他脸上。
出陶家门的时候,陶新光还跟在我身后,屁颠颠地送我到门口。
回过身,我问他:“你喜欢谢冬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