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周牧这些年积累了不少人脉,各行各业的朋友不少,帮自己男朋友找个工作还是可以的。
许知没什么走后门的羞耻感,欣然接受了周牧的提议,在送周牧走之前又说,下次想要几本编程书。
周牧在咨询了纪裴青之后,帮他选了些很热销的相关书籍带给了他。
但由于用力过猛,几乎把市面上所有的相关书都买来了,几十本厚到能砸死人的书一直到许知要出院时都没看完。
八月中旬时,许知的学习计划过半,他在某天无意中朝外面一瞥,发现被他有意无意忽略着的,摆在窗台上的绿植开花了。
是一株向日葵。
手掌大小的黄色小花热烈又灿烂的开在许知的窗口,在防护窗透过的网格状阳光中生机勃勃地挺立着。
许知脚下不受控制地走过去,魔怔地看着那株倔强的花。
那年还没被夷平的花园里种了满满一角的光辉岁月,十几岁的许知每天都趴在窗户边看。
那时候他孤独又性格乖张,总是不肯轻易承认自己对很多东西的向往。
向日葵的花盘总是跟着太阳转的,性格直率又坦白,许知那些隐秘的嫉妒和羡慕,全借由那一方太阳花倾诉着。
他听说,有一类品种就叫做阳光明亮,广泛生长于加利福尼亚。
后来他从家里搬出去后,有事情回家时也会到花田里转转,走的时候再带上一捧。
再后来,许杨8岁时身上突然起小红点,查出来是花粉过敏,那片花田,连带着那一角向日葵,都被夷平了。
动工那天,许杨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话,但许知唯一记得的,只有一句含着哭腔的对不起。
许知说这不怪你,但是他心里是怪着什么的,只是在经年累月的被遗忘和放弃中,不知道该怪谁了。
那些向着阳的花像是某种上不得台面的宣布,因许知的喜好保留了这么多年,又因为许杨顷刻间就不见了。
尽管他们两个都没有发声。
因为他们谁都做不了主。
但在许知离开家很多年后,花田被夷平一年多后,许杨种植失败了很多次后,这株向日葵还是辗转两个城市,送到了许知病房里。
许知又想到了18岁的温书尧。
那年明明说好了10分钟,温书尧却没下来。
许知绝望、赌气、难过、害怕、失落以及失望的诸多情绪还没来得及发酵,温书尧就很快来了他楼下。
温书尧就在许知楼下喊他,一声一声的小知。
许知在他喊第三声的时候推开了阳台门。
那天风很大,花坛也还在,温书尧就骑着那辆许知没见过的山地自行车,长腿支在地上,很好看的抬头笑着。
那是一辆红黑相间的车,看起来很结实,但是没有后车座。
温书尧长腿跨着,痞里痞气的拍了拍前梁,“小知,快点儿!”
那天梦里没想起来的他去找温书尧的原因在此刻清晰起来,他也不是忘了,而是故意不记得。
那天是他的生日,他父母带着弟弟出去了,偌大的房子了,没有一个人肯跟他说话。
据温书尧说,那辆山地自行车是他利用尚不成体系的高中生贫薄的人脉,千辛万苦买回来的。
就放在温书尧家门前,等着许知来认领。
但许知自尊心作祟,偏又自卑感爆棚,即便走到了温书尧家,也始终未发一言。
窗台的向日葵花瓣还没完全舒展开,那辆自行车因为他总也故意学不会,依旧存放在温书尧那里。
有些他想要的虽然来的晚了一些,但也一点都没落的给了他。
许知眯着眼睛往窗外看了看,小程那株椿树苗也长的很高了,不知道跟小程每天和它说话有没有关系。
许知想,今天阳光是很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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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大家是知道我的,一甜就该完结了,所以明天正文最后一章!!!!
第30章 心动文档
许知出院是在半个多月后。
纪裴青在许知病例上写了“患者住院2周,妄想,寡言,紧张等症状消失,并有一定的现实检验和批判能力,情绪稳定,总共住院6周后以显著好转出院”,宣布许知可以出院了。
许知出院这天,刚好是八月的最后一天,许知26岁的生日。
出院手续还没有办好,周牧带着许知在院子里散步。
下午阳光没有这么足了,昨天晚上下过雨,温度还算得上舒适。
周牧拎着一个蛋糕盒子,带许知到他们经常坐的那个椅子旁坐下。
周牧说,“生日快乐。”
许知接过蛋糕放到腿上,明知故问,“是蓝莓的吗?”
“是蓝莓的,”周牧点点头,“6寸的。”
“一块儿就够了啊,”许知半真半假地抱怨,“买那么多干什么。”
“你吃不完我吃,”周牧从他手里接过蛋糕开始拆,“我一打开,你就扑上来吃,听见没。”
许知严肃的点点头,“听见了。”
这算得上是他们生日时的保留项目,为了弥补小可怜许知以前没吃到蛋糕的遗憾,周牧每次都要坐到太阳下拆蛋糕。
并要求许知在蛋糕化掉之前吃掉。
“准备好了吗?”周牧手搭在盒子上,一松手盒子就会打开。
“准备好了。”许知有些紧张的点点头,蓄势待发。
“那我打开了?”周牧说着,打开了蛋糕盒子。
许知立马凑上去,在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后,明显愣住了。
那个六寸的蛋糕在边缘装饰了一圈品相很好的蓝莓,正中间则摆了一枚戒指。
戒指的样式很朴素,银色素圈,看起来像是许知的尺寸。
许知顿了顿,很快速地伸手拿起戒指戴到自己手上,刚刚好。
他手上蹭了一些奶油,有些局促的拿了张纸蹭掉了。
“哪有人在精神病院求婚的。”许知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很紧张的摩挲着戒指上的暗纹。
“嗯,”周牧顺着他的话问他,“那你答不答应?”
此时正好是医院下午活动时间,那个叫小程的女孩子正蹲在那棵已经长到成年人小腿高的椿树苗前自言自语。
那个看人都是动物的患者哈哈大笑着,指着一个老太太大声喊,“一只青蛙!”
那个住在许知同一层的,患有严重人格分裂症的许知的病友,正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用凉椅练习生猪解剖技术。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发生在许知和周牧的身边,偶尔患者们的台词会改变,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完全重复的。
他们和许知,才是一类人。
许知盯着手上的戒指,有些舍不得往下摘,最后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许知说,“周牧,我可能永远都好不了了。”
“我知道,”周牧说,他抬手擦掉许知滑到下巴的眼泪,“我一直都知道。”
许知吸了吸鼻子,眼泪一直往下掉着,“我可能明天早上就又忘记你是谁了。”
周牧站起身走到许知面前,他弯下腰把许知脸上的眼泪擦掉,跟他说,“没关系,许知。”
许知偏过头不看他,不认同他的说法,“怎么没关系。”
“你可以忘掉我,也可以随便给我安排什么身份,”周牧说,“我可以是你想要的任何角色。”
周牧说,“因为我是许知的周牧,所以让许知爱上我,就是我每次的任务。”
周牧是成功的任务完成者,他的任务完成的或困难或轻松,但许知这次,又是毫无例外的爱上他了。
许知把眼泪蹭到周牧领口处,跟他说,“蛋糕化了。”
他说着,对着外边一圈蓝莓咬了一口,再抬起头时,鼻尖和脸侧蹭上了一些奶油。
许知皮肤很白,奶油蹭在脸上再被从树影间打下来的光一照,有些晃眼。
周牧看了几眼,伸手搂住许知的腰,凑上去跟许知接吻。
许知唇间还留着很香甜的蛋糕味道,周牧从他的唇角吻起,带过有些翘的唇珠,最后吮了他的舌尖。
“一块钱。”周牧微微松开许知,在许知反应过来之前又凑上去。
他们旁若无人的接着吻,最后那块蛋糕也还是化在了盒子里。
周牧松开许知后,手在他腰间轻轻捏了捏,追问他,“所以你答不答应啊。”
许知盯着那个已经融化的不辨原样的蛋糕,有些出神的想,他很多年前没吃到的那个蓝莓蛋糕,自从和周牧在一起后,一次都没有落下过。
他盼了很久的那句生日快乐,每年都如期而至。
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因为一辈子可能都治不好的精神病,也没被谁需要过。
但周牧就是有很大的勇气,跟许知说,“许知,我离不开你。”
这样的周牧,许知没办法推开。
于是许知说,“答应了。”
许知出院时拒绝了纪裴青和温书尧送他,两市间车程很长,他坐在周牧的副驾驶上,在半路就睡着了。
到达小区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周牧把许知抱到楼上他也依旧困恹恹的。
因为最近一直在移动办公,周牧的笔电还随身携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