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因为爱呢。
他的宫殿从前就只有他一个人,纳蒙是百年来第一个暂且能久住的人。父亲和妹妹死后他和家族基本上断了联系,尤其是在忍受不了源源不断想要从他身上榨取价值的族人后,只是替父亲尽了责任偶尔去看望继母。
“您至死都没有说过爱我,从我记事起甚至没有给予过一个拥抱,一次亲吻,一只能牵着的手。”
荷修松开了手里的玻璃杯,病态地任由自己软靠在墙边,毫无礼仪地坐在地上。玻璃杯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门边,停在一双赤裸的足旁。
少年弯腰,把杯子捡起来,看见了杯底流动的剩余液体。
“您没有锁门……失礼了……”他轻声道,进入黑暗的房间,抬脚跨过散乱得到处都是的红酒瓶,走动间,轻盈的身形拂散了不少酒气。少年走近颓废闭眼的天使身前,跪下来,慢慢前倾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自己的头颅贴在天使因为酒精心跳增快的胸前。
“纳蒙?”
“是我。”
“抱紧一点……”
“嗯。”
“抬头。”
“……”
少年一怔,还是听话地把头抬起来了。天使托住他的后脑,按着他,低头亲吻了他的双唇,格外用力,仿佛不肯再让他离开。交缠的空气中,他们打翻了尚且直立的酒瓶,浸泡在浓郁的醇香里。
“说话,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都告诉我。”荷修捏着纳蒙柔软的腰,就这么靠在他的肩膀上,把压抑的重量都叠了上去。
“向神起誓,我对您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少年偏过头,刚含住了天使的发热的耳尖,马上就被打断了,又一次被薄唇亲吻上。
“……我爱您。”他咬着天使的下唇,搂紧他的脖颈,给予他一无所有,但唯爱不变的怀抱。
所以哪怕天使不需要他,但只要天使伸手,亦或者发出命令,亦或是一次缺失的索取,他都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信任神的来临——
就算这份信任,会被别人有心利用。
纳蒙捂着小腹,震惊地看着蓝血如泉涌般喷薄出来,再抬头时,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见一个陌生的青年,似乎年纪不比他大多少,此刻正愤怒又得意地瞪着他。青年扮做荷修的模样,将他从宫殿里带了出来,还未等他日常与荷修的言语结束,就一刀贯穿他的身体,直接拔出来了,也不再屑于使用荷修的样貌。
“你是……谁……?”失血让纳蒙无力再支撑身体,无骨般摔落在小石路径。宫殿外的夕阳莫名太过刺眼,让他泪流满面,却心想自己绝不能死,因为昨夜刚和荷修做过,他若身死,灵魂会带有荷修的印记。
摩顿嫌恶地拍打右臂,纳蒙在没发现端倪前亲昵地抱住了他的臂膀,这让他感到无比恶心,却硬受着,等着把这个代表荷修罪状的少年拉出宫殿,才开始动手,颇有报私仇的意味。
“‘领域’,连’领域’都在,真讽刺啊。”摩顿丢下流血的纳蒙找到地下室,从里面搜出了“领域”。他悲痛大笑,觉得信仰崩塌,一切毫无意义。
昨日荷修被特许回天堂休息,也是因为那是他父亲和妹妹的忌日,他们都死于百年前的圣战。摩顿潜伏了一天一夜,依靠伊尼斯给予他类似荷修的能力,捕捉到了地狱之子和天使审判长之间情色的波动。
“可笑吗,你令人作呕的蓝血,脏了整个天堂,也玷污了我的梦想。”摩顿走到死抿下唇的纳蒙身边,抬脚踩住了他捂住伤口的手,让更多的血从指间漫出来,溅到了小石路边盛开的鲜花嫩草。
“别碰我的身体!”少年挣扎着,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第十六章
“又见面了,亲爱的。”
伊尼斯轻飘飘地落在塔尖,轻盈得仿佛像一只蝴蝶,以绝美的身姿立在饱受战火的阁楼塔上,似乎有鲜花从足底绽放开来,增添一抹温暖的色彩。他低头俯视地上的天使,想暂且记住这幅轻描淡写的模样。
属于阿加娅的淡紫光芒有些戒备,缓慢地盘旋在“制裁”周身。荷修握紧剑柄,甩落鲜血,锋利的剑刃割裂空气,无声警告伊尼斯远离他。
“您生气了?为什么,因为我没能变成上一次那个可爱的少年?”伊尼斯无视了荷修的警告,稍一屈膝从塔尖落下来,稳稳站好了,“您要是喜欢……就赐我一滴血,一滴,就够了——但您和我都知道,赝品是没有意思的。”
“我送您去愉悦殿堂,享受性的解放……”他深褐的长卷发及腰,面容英气与柔美相交,双声声线,一时间也分不出男女,“惊喜吗,哪怕战争纷扰,愉悦殿堂也能屹立在战火中不倒,即使短暂摧毁……因为它远比上帝更令人疯狂,性该得到信仰!”
荷修诧异皱眉,一时间弄不清楚伊尼斯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从前天堂和地狱不是敌对关系时,伊尼斯虽然处处违背天堂“克制本性”的追求,但只要不越界,决裁大天使们对他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愉悦殿堂有献给您的礼物。”伊尼斯娇俏笑道,故技重施忽然近身天使,被一剑砍下了右手。
“都说了,很疼的。”伊尼斯埋怨道,表情却没有生气。他断裂的右腕突然涌出一股澄澈的激流,随后整个人消失在水中,让水流如蛇一般缠绕在荷修周身,越收越紧,在底部形成一个漩涡。
“你是真身?!”荷修诧异皱眉,他中计了,也轻敌了,伊尼斯只是不喜欢动手,可作为地狱亲王力量傍身,并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纸糊人物。早在阿加娅提醒他的时候就该注意了,伊尼斯用了传送机制,他无法用“制裁”打断,被迫抽进了那团漩涡。
“阿加娅……”荷修艰难举剑,用“制裁”狠狠插进了废墟的土壤,但毫无作用,只能把阿加娅的精神碎片释放掉,让她去找夏佐。
视线被彻底蒙蔽,激流让他的双眼失明,冲刷中只能感受到眼前尽是怪异的光轨抖落,随后陷入黑暗,针扎般的涩疼让荷修被迫闭眼,收了“制裁”顺着水流被卷去未知的地方。
直到耳旁嘈杂的水声消失,天使才有些狼狈地起身,花了一点时间治愈双目。他抹去了侧脸上由眼尾滴落不停的鲜血,等视线恢复,辨认出这里就是愉悦殿堂。
伊尼斯说谎了,愉悦殿堂根本没有运转。它在上一场圣战中就已经被摧毁,包括最高层关囚着那个可以被任意侮辱的地狱之子的瑰丽厅房。无数受害和加害的人群从里面逃窜,死伤惨重,鲜血如瀑布般冲刷了整个殿堂,在台阶上铺了一层散腥的红蓝地毯。
血腥味已经在时间流逝中散去,荷修绷紧了神经,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顶楼有性欲的波动。他微微一怔,四处观察后找到了上楼的阶梯,沿着布满灰尘、仅能看到暗淡金色流彩和血迹的窗帘拾级而上。
顶楼的大门被擦得铮亮亮的,瑰丽厅内也收拾干净,刷上了贵重的油彩,装贴了昂贵的饰品。少年悠悠转醒,惊恐地发现四周是熟悉的昏暗,墙上一整圈不菲的巨大众生画幅像上一双双眼睛正盯着他,而自己赤裸地跪坐在曾被逼压着躺了三年的床,此刻它仍被柔和却明亮的灯线聚焦,整洁如新,垫了柔软的床铺,自己的身体在上面印了数道丝滑的压痕。
身体被高级别的力量治愈了,“领域”被他环在手心里,垂在光洁的腿边,可他握不住,也丢不开,因为他动不了了,一根指头都无法自主控制。
“向我展示一下,你的身体——是如此的下流、肮脏、不洁!”
摩顿从阴影中冒出,掐住了纳蒙的脖子。纳蒙背对着他,已经拼命挣扎,可身体纹丝不动,只能艰难眨动眼睛,被迫感受到涂抹了黏腻润滑的硬物从身后侵犯而上,疼得他皱眉,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热,性器勃起,穴口不断翕动,分泌淫水,吞纳着摩顿塞进他身体里的假阳具。
少年在心底愤怒大喊,痛恨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和身后那个骗子!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唇无法裹住越流越多的津液,它们便从缝隙里流出,滑落成晶莹的丝线与挺立的下身相接。
“荷修大人要上来了……你……”摩顿轻声道,狠狠地将激起纳蒙性欲的阳具向里一推,逼得少年身体本能剧烈颤抖,马眼不住地流水。纳蒙脑中发白,仿佛呼吸都要停止了,在窒息中听见了摩顿在他耳边说的话。摩顿冷笑着离开他,也从他身体里抽出了阳具,让少年略微低头跪在自己淫荡的体液里,饥渴缠身,火燎遍体,难受万分。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了,少年绝望地看着身子卓越的天使从昏暗中走来,他身背已经舒展开来的圣洁天使六翼,纯净光芒四射,照亮黑暗;骨节分明的指节紧握锋利“制裁”,冷静地与自己对视——
然后一步步走近,靠近床沿时毫不犹豫地举起“制裁”,对准眼前跪坐在床的少年的细瘦脖颈,挥刃砍下。
对,很好,天使大人要动手、必须动手,这样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少年凄凉笑笑,闭紧双眼,等着血肉被爱慕的天使亲手划开,只愿天使不要被他喷溅出来的肮脏蓝血玷污,这是他能给予给天使最后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