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看……看,看,看我的外婆。”
“哦,编得真够及时,”江遇勾着嘴角嗤笑,“你外婆知道她被葬在这儿吗?”
如果眼神能当刀子的话,江遇身上不知道已经被闵真剐下来多少肉了。
江遇的情绪自然不太好,这人鬼鬼祟祟跟来,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或许后来还看到了夏冉的墓,就算他不知道夏冉这个人是谁,但如果有心去查一查,难保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那么温飞浔那儿便很可能瞒不住了。
可江遇并不想温飞浔知道这件事,不管从何种角度看,温飞浔知道这件事,对他都是一种灾难。
既然已经两不相欠决定分开了,这些可能再生枝节的事,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就都应该不再被提起。
他对闵真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沉着脸盯着他:“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跟着我来这儿,也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进到黄粱故梦的剧组,总之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快会有个了结了,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也希望我们两个不会在未来的剧组再碰到,大家互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言尽于此,如果闵真够聪明的话,就会明白再生事端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不管是对他自己、对温飞浔,还是对闵真。
但闵真此刻的神色却有些怔忪,随后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异样的微光,低喃道:“事情就快了结了?是你和温飞浔之间的事吗……你要和他分手吗?”
他果然对这些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看来岳光已经给他解释过了。
江遇目光复杂:“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再问,握紧现在拥有的,好好珍惜吧,别再把精力用到我身上,下次要是再跟着我,我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的。”
说完,他捏着闵真的肩膀把人拨开,开门坐进车里,没再看窗外的人一眼,启动车子疾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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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异国他乡,温飞浔这几天过得仿佛在烈火中煎熬。
他其实并非看不出来江遇最近对他若有若无的疏离,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到分开这一步。
他以前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俩还有很多时间的,可那条突如其来的微信就像一个讥讽的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异常疼痛的同时也火辣辣的,一直烧到心里,在身体里燃起了熊熊烈焰。
他不知道江遇到底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又为什么决定得那么突然,并且一点余地都不留,咬死了那个字眼,仿佛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分开’这唯一一条路。
联系不到江遇,他便打电话给了岳光,他身边的人除了他自己,江遇应该只和岳光交流得比较多,兴许在他出国的这两天,江遇遇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在心里这样为江遇开脱,可电话接通后,他的幻想又被生生扑灭,北城那边没有发生任何大事情,而江遇正在准备新电影的拍摄,一切照旧,一切正常。
除了他们的感情和关系。
温飞浔心里抽了一下,无意识地喃喃出声:“那他怎么突然决定要和我分开……”
“或许……”岳光的声音在听筒里听着非常冷静,“是江先生觉得自己在电影圈已经站稳了脚跟,就算没有温总你,未来也不会缺戏拍吧。”
温飞浔目光一凝,冷笑:“他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岳光似乎没料到温飞浔会站在江遇那边,但他只沉默了两秒,又冷静地道:“江先生在想什么我当然不知道,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或许他跟新剧组的另一个男主演因戏生情了,毕竟是周恒的戏,这个导演很会把演员调教得入戏太深。”
“砰!”
温飞浔摔了桌子上的花瓶,玻璃碎片飞溅满地。
电话里寂静了许久,只听见一些竭力克制的粗重呼吸声,岳光蓦然开口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试探性:“温总去年的时候只说的试着去接触一下江先生,难不成现在动了真心?”
他电话里的每一句话都像在往温飞浔这里轰隆地倒着汽油,这下正巧撞在了枪口上,温飞浔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听了这句话之后的冷笑更添了几分戾气,嗤讽道:“这是你能过问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挂掉电话,他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岳光的那些话对他来说并非没有影响,特别是最后那句。
他和江遇的感情一点都不稳固,这是他最近发现的事实,而与此同时,有另外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在江遇身边,两个人还必须真情实感地发展点什么,他不可能一点都不介意。
更何况,江遇是在进入剧组之后才决定和他分开的,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联系。
手机一声‘叮’响,是Katherine发来的,回北城的航班信息。
第34章
黄粱故梦的取景地大部分都在北城,但江遇还是住进了剧组安排的酒店,在拍摄过程中便不准备再回家住。
他在面对一些情绪要求和演员投入度比较高的戏时,通常都会采用这样的做法,将属于他自己本身的部分尽可能地剥离开,少一点日常生活的影响,远离平时生活的地方,全身心地成为戏中的人。
围读会间隙躲到会所外抽烟时,唐韵瞳前来找他,也要了一根烟拿在手里把玩,没点燃,闲聊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开口问他:“我听说你这次拍摄全程都准备住酒店?”
“嗯。”
“挺好的,你最近红了嘛,周恒还怕你到时候接的活动太多,天天请假会影响拍摄进度,不过你既然都这么重视了,他肯定也放心不少。”
今天的天空阴沉沉的,他们站的地方是会所外墙的一处拐角,僻静,冷清,光影交汇,把江遇的侧脸衬出冷玉一般的色泽。
他轻轻呼出烟雾:“我最近正在转合约,闲得很,你姑妈给我的条件很好,我提出头几个月不接外务的话,她应该不会不答应的。”
“那是,”唐韵瞳深以为然,“我姑妈这个人吧,不缺钱,就爱看电影,对于电影也是很有追求和审美的,不会为了赚钱去消耗演员,你有什么意见都可以直接跟她聊,她会听的。”
“我知道。”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知道很多时候,‘爱’和‘在一起’并不是必须划上等号的吗?”
唐韵瞳的语气变得轻缓,话题也转得突然,江遇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句话是出自剧本上的。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对剧本,他习惯性地把对手演员的所有台词都记下来,这话是蓝芩对项滔说的。
江遇笑了笑,接着台词道:“那只能说明那些时候都不够爱。”
“你不够成熟。”
“是你不够世俗。”
顿了好一会儿,唐韵瞳偏过头去看他:“你该抓着我的脖子吻我了。”
“……对台词而已,肢体动作可以不必那么准确。”
江遇避开唐韵瞳的目光,靠在墙边,仰着头呼出一口缭缭的烟,修长的脖颈连接着弧度清晰完美的下颔线,眼睫半阖,眸光若有似无,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身上那股复杂的气质一点一点渗透出来,带着些矛盾的融合,深情又薄凉,禁欲又轻佻,肆意又内敛。
这些原本是用来形容项滔的,但唐韵瞳却总觉得都可以在江遇的身上完美展现,他甚至完全明白周恒为什么想让这个人来演。
那些气质与感觉状似矛盾互斥,却真的能在同一个时间点被这个人传递出来。
某些时刻他看着江遇,看着那双生得非常好的眸子,对视上的时候,会在错觉中以为自己看清了里面的情意绵绵,但一眨眼的功夫,那里面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他,也没有缠绵的感情。
唐韵瞳心里仿佛千百只蚂蚁在爬,他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却被江遇横在身前的一只手臂挡住。
“干什么?”
“排戏。”唐韵瞳盯着他道。
江遇嗤笑,随意地拍拍唐韵瞳的脖子:“情节记错了,记性不好就回去多背背,被跟我在这儿装。”
“江遇!”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嗓音蕴藏着怒气,江遇的心情几乎是一瞬间就沉了下来。
是温飞浔来了。
车子停在前边的空地上,温飞浔正从车里走下来。
江遇看了眼手机里的时间,对唐韵瞳道:“抱歉,我有事出去一下,周导那边我会自己说的。”
说完,也没看唐韵瞳复杂异样的神情,转身径直走向温飞浔。
他和温飞浔之间的不是什么好事,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平平静静地解决就是最好的了。
还没走到面前,温飞浔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肘,脸上是他未曾见过的狠戾:“那个人是谁?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手肘的骨头被捏得酸痛,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江遇也懒得做无用功地去挣扎,平静地看着温飞浔的眼睛:“在对戏。”
“对戏他离你那么近?他耳朵是聋了吗?”
“不知道啊,要不你找个医生给他看看?”江遇的笑意在脸上转瞬即逝,不知道温飞浔是站在什么立场来质问的,那语气听着像在吃醋,可温飞浔怎么可能跟‘吃醋’这个词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