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马桶奖杯骨碌碌掉到了地上,被乱七八糟的脚踢到舞台边缘,梁迟瞬间怒火攻心跟一群保安扭打在一起……
没人来解救他,他胡言乱语疯犬病发作乱咬人,人人恨不得诛之而后快,梁迟头昏脑涨,心里只剩最后一个念头,完他娘的了,我会是第一个被乱拳揍死在领奖台上的视帝。
突然一个身影冲上了台,高大,威猛,手起脚落地连续掀翻了好几个围殴他的保安,一把将梁迟从地上拽起来,架着他就往外走。
梁迟醉意汹涌,双眼青肿,却从眼缝中看出一丝熟悉的轮廓,他揪着这人的一角衣领,语不成声地问:“黎,黎……春,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
不要在评论里吵架,所有关于情节和人物的正常讨论都没任何问题,人身攻击除外,如遇到意见不合的评论,请不要互相diss,谢谢,和谐有爱靠大家~么么哒
第3章 跳下来哥哥给你酒喝!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梁迟头痛欲裂,却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躺在家里。
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一时间真不知道是天气更差还是心情更差。
再一转头,发现程澈雕塑一般地坐在他床尾的沙发椅上,目不转睛呆滞地盯着他。
梁迟吓得一懵,直接弹坐了起来,“吓死我了!你干嘛?”他在程澈面前挥了挥手。
程澈一直有他家的密码,往常也是有事随时来,但这会的样子实在太瘆人了,梁迟从没见过程澈这样的眼神,仿佛千年古井风平浪静,一种看透一切的四大皆空,再仔细看,又还有一把暗涌压抑的狂怒。
“为什么手机关机?”程澈问。
梁迟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他没睡好,醉酒后虽然看起来如沉尸,但根本睡不安稳,含含糊糊地说:“又不是第一次喝多,别这么大阵仗。”
程澈讲话都咬着牙:“不错,喝醉有无数次,但这么丢脸的醉酒直播还是头一回,您可真是开先河了,梁迟,现在不光粉丝跑光了,制片人和导演也全都得罪光了,你现在就是行业公敌,以后没人会再用你,昨天的马桶之王就是你职业生涯的结束,怎么样,够高光了吧。”
梁迟的头埋在枕头里,对这些说辞似乎毫不以为意,声音嗡嗡地:“挺好,我就是这个意思,昨天……有些话没来得及说完他们就给掐了,我本来就想借这机会宣布退圈,现在虽然没正式说出口,效果也一样。”
说完半晌,房间里一片寂静,过了会梁迟再睁眼看向程澈,发现他靠着沙发椅,脸上两行清泪。
梁迟不睡了,揉着头坐了起来,“别这样,小澈,我们都知道会有这一天。”
程澈的怒气突然就烟消云散,“是我没带好你,资源抢不到,连你身体都没管好,说要让你戒酒一直都没做到,我不是个好经纪人,好兄弟。”程澈看着梁迟,眼眶通红。
梁迟就怕这种局面,你说都是自己不好,我再说不不不,我更不好,他不打算接这话,直截了当地说:“本来想了很久怎么跟你说,但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想什么你都明白,这些话咱们都别说了,小澈,你一直都是个很好的经纪人,我没见过有谁家经纪人比你更为艺人着想,更为他拼命,但你不跟我在一起,会做出更牛逼的成绩,我想很快我会看到这一天。”
这是个事实,两人相顾无言。
这会梁迟才发现程澈手里不知道捏着个什么东西,都被捏皱了,他指了指:“这是啥?”
程澈抹了抹脸,有些难堪,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放到梁迟被子上:“昨天出了那种事,公司连夜出了文件,让我带过来给你。”
梁迟拿起来翻开,看到文件抬头几个大字,“艺人解约合同”。
哦,原来如此。
梁迟很不想承认,但的确他曾经幻想过最坏的结局,他这样作天作地,公司有一天要开除他,程澈会不会不管不顾地跟他一起亡命天涯。
最开始他信誓旦旦觉得一定会的,后来觉得也许吧,再后来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怎么会让程澈难做,说着就要下床找笔来签字,“你等等,我马上签好给你。”
然而程澈还是觉得难受加难堪,不想面对彻底分道扬镳的局面,慌忙站起来说:“不不,也不急,那个小迟,你慢慢签吧,把条款仔细看看清楚,弄好寄给公司法务就行。”
梁迟在床边顿住,“也行。”他说。
两人隔着一张床,梁迟衣衫不整,一头乱发似鸟窝,浑身宿醉恶臭气,但他还记得有些事,说:“那个,去年你帮我垫的那套房子的钱,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你,我爸那儿还有套房,反正他也不住,回头我让他过户给我卖掉就行了,你别担心啊。”
程澈脸上更尴尬了,明明是梁迟自作自受,他却自觉自己像个劈腿分手还管对方要钱的渣男,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我那房子也没多少钱,那次事故算咱俩一起赔的,就这样吧,别再提了。”
梁迟还要说什么,程澈快速后退说:“那小迟,我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养养身体,咱们回头再聚。”
梁迟木然地点点头,“哎,哎,好。”
“啪嗒”,程澈出去关了门。
梁迟扔了手里的解约合同,坐在床边喘了几口气,又点了支烟。
“艹!”
好好的兄弟,怎么就到了如今的局面,如此客气,如此……他妈的。
梁迟大脑宕机,一支烟抽到尾,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现一些昨夜的片段,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现又消失,他浑身一惊,一截烟灰掉在脚趾上,烫得他浑身激灵。
黎春?真的是他?
试图想记起更多,然而没有更多了,梁迟想得脑袋要裂开,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扯掉身上脏兮兮的衬衫和裤子,光着身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合同滑到地上,被他压在脚下踩来踩去也毫无知觉,他越想,那张脸越模糊,甚至怀疑是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连是不是真的出现过这一幕,出现过这个人也开始存疑。
去浴室开热水泡澡,水流哗啦啦淌进浴缸,热气蒸腾,水汽氤氲,梁迟撒了很多浴盐进去,把自己整个埋进热水和泡沫里。
不,这个人是存在过的,黎春,他清楚地记得如此多关于他的片段。
那人在夜色中,漫天的星光下举着酒瓶对他说:“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梁迟,这是我们不可抵抗的命运。”
梁迟从浴缸中抬头,大口呼吸,复又捏着鼻子把头埋了下去,咕嘟咕嘟,耳边响起吐气声。
记忆的画面一转,是一个如油画般金光弥漫的夏日傍晚,梁迟站在露天泳池的十米跳台上,蝉鸣和落日交叠刺激他的感官,他喘着气,胸腔一鼓一鼓,眼底下的泳池中有人扯着嗓子对他大喊:“跳啊!梁迟,跳下来哥哥给你酒喝!”
那是刚刚比他先跳下去的黎春,十米跳台被他跳出了生死不顾的豪迈,梁迟有些晕眩,站在台上如困兽一般犹豫良久。
水下的人说尽刺激煽情话语,黎春真是个煽风点火的一把好手,梁迟被言语刺激得受不了,横下心闭眼往前一跳,双腿经过短暂的绵软后,整个人重重砸进了深水池中。
好痛!
水花四散砸开,又迅速从四面八方涌来,裹住他每一个毛孔,毛发倒竖。
梁迟不会游泳,瞬间陷入即将溺毙的恐惧中,然而一个身影如鱼一样游到他身边,将他轻松带离水底浮出水面。
呛了水,被黎春带着撑在岸边大声咳嗽,梁迟一张脸咳得通红,满头满脸的水珠在落日中闪着光。
“怎样?”黎春仰头问他。
好不容易咳顺了心肺,看了眼黎春,这人泡在水里,双手肘朝后靠着撑在泳池岸边,悠悠闲闲,梁迟把手臂叠放在岸上,再把下巴托在手背上,这样身体在水中可以不受力地浮着,舒服多了,他说:“很爽。”
黎春爆出一阵大笑,锤了锤他肩:“就说听哥哥的没错!”
然后说:“说好了奖励你,决不食言。”
说完双手撑住岸边,轻松一跃,如一条蛟鱼一样从水中腾出,光着脚跑向不远处的灌木丛,从里面不知道哪里悉悉索索地搜摸起来……
梁迟在水里只看得到黎春背对他的光洁赤裸的背,还有两条笔直修长的腿,背部的水珠凝成线,一根根闪着光滑落,如雨水冲刷山谷,肌肉随着动作现出一条条棱起的纹路,一具一寸多余的肉都没有的身体,梁迟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么个形容。
很快,黎春转身朝泳池再跑过来,整个人亮晶晶地,手里拎着两个绿色的玻璃瓶,“咚”一声放到岸边,再“哗啦”一声跳进水里,把一个玻璃瓶往梁迟手中一塞:“来,哥哥请你喝酒。”
是啤酒,竟然还是冰的。
夏日冰啤,落日沁爽,梁迟觉得让他再跳一百次都可以。
黎春跟他酒瓶交颈碰了碰:“干瓶啊弟弟。”说完不管不顾地自己仰脖咕嘟咕嘟豪迈开喝,浮着香气的白色泡沫沿着嘴角涌出来一些,湿漉漉地。
梁迟毫不示弱地一样对瓶一口气喝完,两个人喘着气抹着嘴角畅快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