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梁迟吃惊地看着江旷,江旷疑问:“怎么了?”
“哥,你家没有酒?”
江旷神色淡然:“是,我戒酒有一阵子了,上次跟你说过。”
是的,梁迟回忆起来,还是在“椿”,江旷没喝酒,吧台小哥说都知道小江总滴酒不沾,但梁迟没想到真的“干净”到这个程度。
那个吨吨吨把烈酒当水饮的疯子真的只存在于记忆里了。
梁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叹了口气,还剩几口的三明治一点都不香了。
他放下没吃完的食物,说:“梵高、王尔德、李白、辛弃疾、汤普生、海明威、旧地重游的塞巴斯蒂安……你全都不要了?”
江旷没说话,梁迟指着那台旧钢琴:“你以前用各种手段骗我喝酒,说干了这杯伏特加,哥哥我弹琴给你听,你说让我们去后山吧,把一整个春天的花都灌醉。”
“都是些疯话,你怎么还记得。”江旷笑了笑,眼神温和地看着梁迟:“但是现在你长大了。”
梁迟看着这个空空荡荡四壁洁白的家,这里干净,安全,想发疯都没有可能性,他说:“你变了,我想念黎春,等他等了三年,结果回来的人像是假的。”
江旷无可奈何地皱了皱眉:“刚说你长大,这会又回去了。”
“很晚了,去睡觉吧,明天多睡会,我刚刚跟小蒋讲过,明天他安排人去搬家,你的车钥匙放在客厅桌上,他会过来拿钥匙把车开过来,你在这里等着接收就行了。”
梁迟没说话,闷闷地点了点头,“谢谢哥。”
江旷起身收拾餐盘,揉了揉梁迟的头,看着他晃晃身体,穿着有些宽大的睡衣上了楼。
梁迟进到卧室,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应该也是江旷刚刚给他铺好的,他面朝下趴了上去,鼻尖闻到清爽干燥的日光晒过的味道。
过了会,他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很轻的脚步声走过他的房间门,往开出去,进了小厅另一头靠里的房间,关上了门。
今天的确有些累,从一大早的跟房东争执,到火急火燎地赶到试镜现场,无比紧张地试完戏,获得确定的进组机会,到晚上收拾家当,住进了他想了三年的那个人的家里,一切都很不真实。
虽然住在了一起,却不像当时在安谧,两个人的床都在一间屋里,翻个身就能看到对方,夜里呼吸重一点都能听到,睡不着的时候可以陪对方聊天,喝酒。
梁迟看着黑暗中的房门,很有股冲动打开门跑到另一个房间跳上另一张床去,他很确定黎春不会赶他走,如果是黎春,只会表面嫌弃地把他的狗头掀开,但任由他躺在自己身侧,黏黏糊糊地一夜睡到天明,那时候在安谧经常这样,但江旷……梁迟不确定。
梁迟说自己从嗓子坏掉后就没再开口唱过歌,其实不是这样的,他有唱过,就一次。
安谧每周的活动内容都固定的,周四晚上有大荧幕电影,天气好就在户外,天气差就在小礼堂内。
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傍晚他们去湖里游了泳,那时候江旷在泳池教了他几次,梁迟很快就学会了,然后被江旷带去了湖里,上岸时被风一吹,湿淋淋的浑身发抖,像两条落水狗一样跑回房间,来不及分先后就一起进了淋浴间冲热水,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洗澡。
他记得黎春让他帮忙搓背,他就涂了满手的沐浴液大力揉搓黎春宽阔的肩背,那时候的黎春瘦,摸起来骨肉并不如现在健壮,但也很有力量感,反正梁迟当时的感觉就是,跟摸自己很不一样,黎春嫌他手上没劲儿,他又拿了一只沐浴球,一直把黎春的后背擦得通红。
然后他作势要继续往下,去搓窄腰下翘起的臀和他一直眼馋的长腿,被黎春笑骂着打掉他的手:“跟个基佬似地。”
梁迟干脆顺势从背后把下巴搁在了黎春的肩上,“我就是!你说怎么办吧!”
淋浴头的水从黎春头顶蔓下来,梁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约莫是在笑,跟着不经意垂头一看,竟然发现黎春那里微微有了些反应,正在半抬头,还没完全成型却已经尺寸非常可观,黎春转身拧起梁迟的下巴:“真是?怎么办?那就办了你。”
梁迟突然一下心慌,还有些莫名的害怕,装不下去了,强笑着打掉他的手,转了个身扶着墙壁:“来,该你了,给我也擦擦背。”
黎春直接拿起沐浴球,一手下去梁迟往外退了几步:“轻点!”
他皮肤白又嫩,那天被黎春搓出的红印子隔了好几天才消掉。
那天晚上是在草地上放露天电影,夏季安谧的病人不少,这个天气好的夜里,不止病人们都在,连护工和医生们也都挤到了草坪上,两人过去的时候正在放一部老片,大荧幕上1900在狂风暴雨的海上夜里弹钢琴,钢琴在游轮大厅里颠簸的海浪掀得四处滑动,在醉了酒的麦克斯眼里形成双重叠加的晕眩效果,而1900却越发尽兴……
黎春看了一会,在梁迟耳边说:“这里也有一只钢琴,跟我来。”
梁迟一愣,转头,黎春朝他眨了眨眼睛,两人在人群背后悄悄起身,一前一后跑去了另一边。
他们跑进大楼,黎春在前面带路,一直跑到二楼最尽头,梁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以往只看到过成日上着锁,两人走到跟前,看到门把手上挂着一把老式的密码挂锁,黎春拎了起来,轻松就转出了密码,“啪嗒”一声,锁开了。
两人闪进屋内,黎春没开灯,只有屋外被树遮挡后朦胧的月光照进来,过了会等眼睛适应了室内光线,梁迟才看清这是间很大的储藏室,一些没用的桌椅柜子,还有些医疗器械,然后他在昏暗的角落看到了一架三角钢琴。
钢琴上落了灰,还有明显的被砸过的痕迹,黎春打开琴盖说:“这钢琴以前放在礼堂,后来被发了疯的病人砸烂了,就被收到了这里。”他找了张椅子拖到琴键前,又从一个隐秘的角落翻出一瓶伏特加,梁迟惊了,为什么哪儿哪儿都藏着酒?!
黎春打开喝下一口,又一口,而后递给梁迟:“喝下去,哥哥弹琴给你听,今夜我就是你的1900。”
梁迟喝了一口,伏特加是烈酒,这瓶里面有淡淡的橘子香,回味是甘甜的。
电影在屋外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的人声音乐声传过来,黎春的钢琴自然比不上1900,但他弹了很多梁迟听得懂的歌,都很老,恰似你的温柔,你的眼睛,被遗忘的歌声,还有一首梁迟没听过却很好听的歌……那天是江旷第一次说起他的母亲,“她会弹钢琴,小时候教我,弹的都是这些。”
后来梁迟喝多了,情绪像冲破了什么阀门,他知道自己开始唱歌,声音再也无法清透,只能背靠着钢琴低沉沙哑地轻声哼着。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恰似一张破碎的脸……”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拨动琴弦……”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Fly me to the moon,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jupiter and mars……”
让我飞向月球,让我看看木星和火星上的春天是什么样的。
后来唱了什么梁迟都不记得了,这个夜晚过后,黎春也什么都没有提过。
在江旷公寓里的第一晚,梁迟疲倦却有些失眠,他想起过往想起黎春,明明应该是最颓废的一段经历,却总在每一次想起时泛着不真实的浪漫,与现实如此格格不入,恋恋不舍。
作者有话说:
hi,有人在看吗?说说话呗?
第30章 同居吧
第二天梁迟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虽然入睡得晚,但这一夜的睡眠质量很好,梁迟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听到房间外有些轻微的动静。
开门一瞧,江旷正在靠窗的小厅练阿斯汤加,已经练到了末尾,正在做头倒立,身体像一根笔直的针,梁迟知道这里要保持十到十五个数息,于是他走过去盘腿坐到地上,轻轻开始数,每一次数息代表一次完整的吸气和呼气,梁迟自己也随之调整了呼吸,眼睛却盯着江旷腹部的肌肉,那里也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地鼓动着,一直数到第二十,江旷很轻地落下来。
跟着做完最后一部分的冷却体式,平躺着进入大休息术,梁迟在一旁短暂地打了个坐,三分钟后,江旷睁开眼坐了起来。
屋子里开着地暖,又练习了一个多钟头,江旷浑身都是热汗,锻炼过后,白皙的皮肤里透出健康的红润,他说:“本来想喊你一起,昨天你累了,就让你多睡会。”
梁迟抱住头求饶:“早起是酷刑啊哥哥。”
“习惯就好了,我去洗个澡,一会下去吃早餐,煮了粥。”江旷说。
“嗯。”梁迟也回房洗漱,想着这生活真健康,也太健康了。
吃早餐的时候江旷说:“等会你的东西送过来,你想怎么摆放都行,家里随便折腾,我这里家具比较少,如果不够放,改天我们一起去挑点家具。”
“好。”梁迟笑着说,心里想着你完了,真要随便我折腾,你这屋子可要风格大变样了。
“我今天有点事,一会要出门,可能下午回来也可能晚上,你的时间你就自己安排吧,也可以让程澈联系下关平山,把你接下来的行程计划先大致对一下,做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