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晚7点还有一章,今天双更,把陈年旧事讲完。
其实前面铺垫的线索比较明显,很多读者也已经猜出来了,看到这里或已经猜到的朋友们咱们不在评论里剧透好不?(虽然其实也算不上多大的秘密哈~)
感恩~
第109章 他是一只鹿
江旷知道她说的是江如故,无耻到没有下限,以往听林宝珊私下提起江如故,大多以“老狗”来代称,此前还以为是做夫妻太久用不着留情面,现在看来,是真心觉得此人肮脏到只能以这么个词来做代称。
“妈,这不怪你。”江旷说。
林宝珊顿了顿,继续说道:“一个月后,阿绍父亲也回了国,又过了三个月,阿绍突然打电话跟我说,半个月前,阿思突然要跟他分手,而后她就不见了,阿绍找不到人,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分手,他不得不报了警,然而警方找了半个月,什么都查不到。”
“他打给我的时候精神状态很差,我很担心他,第二天就去了英国,之后的半年一直在英国陪他,学业已经暂停了,每天除了去警局,就是不断去阿思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四处寻找,这样过了半年,警察宣布将阿思定义为失踪人口,案子就这么潦草地结束了。”
“但阿绍不相信一个人好好的会凭空消失,那时候他的精神过了最开始的崩溃期,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他让我回了国,自己恢复了学业,说会一边念书一边继续找阿思,但是直到他毕业也没有找到。”
“他回国后,按他父亲的安排进入江氏企业,几年时间就做到总裁,工作上的成绩人人可见,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是他的性情几乎变了一个人,不工作的时候越来越沉默寡言。”
“又过了好多年,他有天突然跟我说,有人卖给他一个消息,阿思还活着,而且就在本市,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在生活,他很激动,说要去见她。”
“然而后来……他还是没能带走你母亲,阿绍,我的孩子,他死了。”
江旷的手攥成拳头,收在桌子下,现在他知道阿绍是怎么死的,林宝珊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却仍然字字句句如一柄小刀,每说一次,就在一个母亲的心上剜上一刀。
谁都没再说话,静默片刻,只有风和云仍然缓缓地吹动,江旷握住林宝珊的一只手,她抬眼看着江旷,眼眶湿润。
轻轻叹出一口气,林宝珊说:“阿绍死后,我派人去找过你母亲,但是找不到,这时我想到,她一定是被人藏起来了,什么样的人会这么做,又为什么?联想到她失踪的时间点,我很怀疑江如故,但没有证据。”
“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却没有证据,包括阿绍的死。”
江旷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有证据,然而飞快想到,那样的证据又如何让林宝珊亲眼见证?他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如果有证据,林宝珊也不必苦等这么多年,“于是我只能用我的方式来替阿绍复仇。”她说。
“至于阿思,我后来一直没再见过她,但是她托人送过一封信给我,后来才知道,这是她能做到的最极限的自由了。”
江旷眼皮跳了下,他已经猜到那是封什么信。
是黎思临死前写下的信,就是在那封信里,她预计到她死后会出现的情况,把江旷托付给了林宝珊。
不知什么时候梁迟一直握着江旷的手,江旷哑着声音问:“信里说了什么?”
“她告诉我当年为什么突然跟阿绍分手,又为什么’失踪’,一切都是人为。”
“我的直觉没有错,背后的人就是江如故,他用了最卑劣的手段,逼迫她做了自己的情妇,让她跟阿绍分手,而后阿思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江如故给她买了假身份,悄悄把她送回了国,于是阿绍再也找不到她,回国后她也只有一个假身份,哪里都去不了,江如故多年来一直软禁着她,直到她再也受不了这一切,自杀了。”
后来的事情,江旷自己就是亲历者,不用他人描述,他也知道黎思过得是什么日子,只是此前他只知道结果,却不知道原因。
这就是关于黎思背后的一切了,一个被人渣掌控逃不开的半生。
所谓最卑劣的手段,林宝珊用词留了尊严,但江旷知道,是江如故qiang暴了他的母亲,否则,还有什么其他的方式可以逼迫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与他发生关系。
江旷难以接受,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渣的儿子,而自己的出生,竟然是这么卑劣的方式。
“小旷。”林宝珊叫他。
江旷抬头,双眼通红。
“你一定很怨恨,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林宝珊猜到了此刻他正在想什么。
江旷抿了抿唇,林宝珊却轻轻摇了摇头,说:“不要这样想,江如故,并不是你的父亲。”
江旷和梁迟皆是一怔,什么?
一直没开过口的陈川在一旁叹了口气:“这种人,根本不配做父亲,谁的父亲都不配!”
江旷红着眼看着林宝珊:“妈,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那条老狗的儿子,小旷,你是阿绍的孩子。”林宝珊说。
江旷仿佛听到了一道雷在头顶炸开,头晕目涨,然而心中电光火石,许多云遮雾罩的谜团随之散开。
林宝珊朝陈川示意了下,陈川进屋去拿了一个纸袋出来,递给江旷。
江旷打开,拿出来一张泛黄的血缘验证结果单,是他自己和江如故的,验证结果是,并无父子关系。
林宝珊说:“这份证明是跟那封信一同送过来的,你母亲说,她一生只有两个男人,她没办法证明你是阿绍的儿子,但可以证明你跟江如故并不是父子,我想她是在被江如故胁迫之前就已经有了身孕,但自己并不知道。”
“小旷,你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是什么感觉吗?我在你身上同时看到了你母亲和阿绍的影子,你的轮廓,嘴唇都像极了你母亲,然而你这双眼睛,跟阿绍长得一模一样,我在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就是阿绍的孩子。”
是了,长大后黎思常常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神志不清地说:“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
当时他只觉得黎思疯了,这样的举动令他觉得反胃,恶心,怎么也想不到是醉酒的母亲错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就连江如故也常常说他,你的脾性像另一个人,文人习气。
他是江令绍的儿子,他的眼睛像他,脾性像他,而他的亲生父亲,死在了他刚刚亲眼见证过的一场惨爆谋杀里。
想到此,江旷浑身发抖。
那个在知道了事情真相后,仍然用最冷静克制的语调,对禽兽一样的父亲用着尊称“您”的江令绍,是个骨子里真正的君子,他是自己的父亲。
然而这样的谦逊和文雅,被至亲之人碾成了污泥,在这个全是豺狼的家里,江令绍是一只通体发光的鹿,优雅,风度翩翩,注定被人撕得粉碎。
江旷脑子里不受控地涌入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关于突如其来的亲生父亲,关于黎思,关于林宝珊,还有根本遏制不住的愤怒与复仇之火。
他抬起头,嘴唇抿成一条发白的薄线,此刻看着林宝珊,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她能如此轻易地就接受自己,给予庇佑,不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义子”让她在大家族里以保晚年有所倚仗,而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奶奶,从第一天起就知道。
他喉咙发紧,面色发白,说不出话。
“对不起小旷,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不能告诉你。”林宝珊低缓地说。
江旷摇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阿嬷。”他改了口,随了林宝珊故乡的习惯,叫她奶奶。
梁迟对林宝珊和陈川说:“要不要让我哥进去休息会吧?”
小院里还有一间厢房,陈川去收拾了下,带江旷和梁迟过去。
进门后,陈川正要离开,江旷在背后叫住他:“川叔,请等等。”
陈川转身,江旷眼神示意他进屋,有话说。
梁迟猜到了什么,轻轻带上了门。
不待江旷开口,陈川单刀直入地问了出来:“小少爷,什么人告诉您消息?”
江旷把微博私信和微信聊天都给陈川看了,说:“都是买的假账号,追不到来源。”
陈川却说:“没问题,交给我。”
他看到私信记录里聊到视频录像,江旷却摇摇头:“川叔,刚才阿嬷说她没有证据,这些录像和录音就是证据,是……我爸临死前被拍到的,但我不能给你看,也不能让阿嬷看到。”
陈川皱眉:“打算怎么处置?”
江旷看了眼梁迟,只是一眼梁迟就懂了,他替他说出口:“证据直接给警方,之前的无期足够改死刑,安然无恙的足够进牢房,至于逍遥法外,不在引渡条约上的那个人……”
“劳烦川叔了。”江旷也单刀直入,第一次对陈川提出了请求。
“好。”陈川向来不多言,一个好字就已经是他的承诺。
他临出门前又说:“小少爷,只是这件事恐怕也瞒不住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