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他说。
他这是要促膝长谈?秋词往墙边让了让,季虞顺势掀开被子往里坐,长腿挨着秋词的腿,单人床就那么点空间,一下子逼仄了起来。
以前崔映楼也经常在秋词家留宿,也是和他睡一张单人床。
两个人也不嫌弃挤,你压着我的腿,我踹着你的腰,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要说,聊球赛,聊游戏,聊同学,不到半夜不睡觉。
秋词有点想象不出季虞和他兴致勃勃聊天的模样,侧头一看,季虞已经躺下了,被子盖得好好的,还打了个慵懒的呵欠。
“睡吧。”
他拍了拍被子。
秋词哭笑不得,小心地贴着墙躺下了。
Alpha长手长脚的,床又这么小,秋词侧着身,还是无法避免和他手挨着手、腿挨着腿。
大概季虞自己也觉得挤,翻了个身面朝着秋词睡。
轻软的呼吸拂在秋词耳边,他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脊背贴住了墙。
“梦都是假的。”
季虞闭着眼睛慢吞吞地说,听声音好像快要睡着了。
秋词没说话,他摒住了呼吸,季虞靠得太近了,他感觉有点紧张,思维混乱。
“你抖什么?”季虞突然睁开了眼睛。
“啊?”秋词压根就没注意。
“床一直在晃。”
季虞说着,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两下,手心摸到他的胃部揉了揉:“胃又疼了?”秋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嗯……嗯。”
他慌乱地闭上眼睛。
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门咣当作响,秋词被他温暖的手心揉着揉着睡着了,梦里没有那些围着他的高大的黑影子,他舒展开手脚,一觉到了天亮。
拜季虞准确的生物钟所赐,他们没有定闹钟的好习惯,于是双双睡过了头。
秋词醒的时候,季虞还在睡,头埋在秋词颈侧,眉头皱着。
秋词迷迷糊糊地眨眨眼,把手从他怀里抽了出来,轻轻跨过他下了床。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一看:“啊!八点半了!”季虞被吵醒了,坐起身看着他。
“大数课……”秋词苦着脸说。
“不去了。”
季虞当机立断:“出去吃饭。”
他洗漱完出来,秋词还穿着毛衣坐在地板上,手里捧着手机仰头看他:“陈晨说,今天老师没点到。”
季虞无所谓地点点头,从衣柜里拿出外套穿上。
手机闪了一下,他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兜里。
“季虞。”
秋词吞吞吐吐地看着他:“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什么?”季虞低头穿靴子。
“要是……要是有陌生人加你好友,或者……给你发奇怪的照片,你告诉我一声,好吗?”“秋词。”
季虞穿戴整齐了,低着头看他,那双眼睛微微弯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漂亮。
“你需要我吗?”他问。
这话问得奇奇怪怪,秋词一时之间居然没敢点头。
“你需要我的话,”季虞双手插在兜里,矜持地说:“要对我好一点。”
秋词呆呆地坐在地板上,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他脸红了。
秋词:怎么回事,是我想多了吗?
第21章
食堂的三鲜砂锅做的很好吃。
秋词机械地喝着汤,思考什么叫“你需要我吗?”,什么又叫“要对我好一点。”
他确实是需要季虞帮忙,不要拆穿他在宁盏回面前假扮情侣的谎言。
有那么几分可能,以宁盏回睚眦必报的性格,或许他还保留着当年那些底片。
他会发给季虞吗?秋词不知道。
但是错过这次机会,他和宁盏回这样的人可能一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他做好了失去这个朋友的准备。
崔映楼和他认识十几年,最后也那样决绝地离开了他,那一句“恶心”秋词消化了两年,到现在想起还觉得心口不适。
秋词也曾试过去解释,想挽回这段友谊,可是崔映楼始终不肯再见他。
崔映楼在学校里和人打群架,很快就被劝退转学走了。
他走得无声无息,那天早上秋词推开门,门口放着一箱封存好的东西,都是从小到大秋词送给他的礼物。
也许他太厌恶秋词了,连他送的东西也一并受了牵连。
秋词说希望季虞收到照片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能不能不要看,千万不要点开看。
但是这显然有点强人所难。
设身处地地想,如果秋词收到什么信息,下意识随便瞥一眼就能看到内容,据说人类一秒钟可以看清超过300个画面。
如果季虞真的是只鲫鱼多好,秋词焦虑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这样他的手机就会在我手里,我也不用在这里费力揣度什么“你需要我吗?”这种有点暧昧的令人不安的话。
“啪。”
季虞放下筷子看着他。
“怎……怎么了?”秋词紧张地问。
“你怎么了?”季虞问道:“一直在发抖。”
“啊,抱歉。”
秋词忙说。
他坐正了,像个等待行刑的死囚,脸上带着点强装的淡定。
季虞不太高兴地皱起了眉,垂着眼睛看锅里的明虾:“不是你先说的吗?”“什么?”“你先说的‘是’,”他拿着勺子戳那尾可怜的虾,冷声道:“我只是让你对我好一点,这么为难吗?”他用了点力气,虾尾翘起来,溅起几滴汤汁,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秋词微微张着嘴看着他。
这是什么糟糕的驴头不对马尾的对话?什么我先说的“是”?是指昨天吗?那不是权宜之计吗?当时我们还对了个眼神的啊,后来我也道歉了啊。
“我……”秋词咽了口口水,脑袋疯狂地转着,感觉自己要宕机烧爆了。
最不敢想的那个预感成真了,秋词来不及想什么Beta、Alpha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季虞正不高兴地看着他。
他不想惹季虞生气,结结巴巴似是而非地说:“我……我没想到,太激动了,很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
季虞小声说了一句。
他不生气了,舀起那只差点被他捣烂的虾送进嘴里。
“我渴了。”
吃完虾,他放下勺子,看着秋词说。
怎么这就开始使唤我了吗?秋词问:“你要喝什么?”季虞想了想,说:“上次你给我的那个,红枣味的酸奶。”
秋词起身去给他买酸奶。
不知道他这是想找男朋友还是保姆,不过无所谓了,他想,反正,反正很快就结束了。
从早上到下午,季虞的手机就放在桌面上,一声都没有响过,秋词等得人都要僵掉了。
篮球队要开例会,秋词倒是也想跟着去,季虞却说:“全是Alpha,别跟去了,先去吃饭吧。”
秋词只能忧心忡忡地自己去食堂吃了晚饭。
季虞开完会出来已经晚上7点了,食堂好像什么时候都有人,他排着队给秋词发信息:“我在食堂,要带什么?”秋词在上自习,回他说没什么想吃的。
要轮到他了,季虞刚想把手机收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一条信息。
他手指一划点开了,扫了一眼后他暗灭了手机。
“同学,你要吃什么?”打饭的阿姨问道。
季虞又按亮了手机,打开那张图片看了一眼。
“同学?”阿姨又问了一句。
“嗡嗡嗡”那个号码不断地发来图片,季虞把手机塞进兜里转身走了。
有几个学生好奇地看着他,这个高个子的Beta穿着长风衣,眼神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出去和人打架。
秋词坐在教室里看书,其实也不太看得下去,距离季虞给他发信息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他人还没来。
秋词有点急了,问他在哪。
过了五分钟,季虞回复说在小亭湖。
“你去那干嘛?”秋词问。
季虞不回了。
秋词坐不住了,他抓起书包,弯着腰从后排溜出教室。
外面还在下雪,他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湖边。
这个景观湖上架着一座九曲桥,湖中央一个小亭子,因此得名小亭湖。
这两天雪下得大,学校的环卫工忙着清扫道路,桥上的积雪暂时被忽略了。
湖水结了冰,也压着厚厚的一层雪,白茫茫一片,只有中央的亭子露出四角漆黑的飞檐。
秋词远远地,看到亭子里有一个人影。
天气太冷了,他牙关打颤,握紧了伞走进去。
季虞坐在长椅上,正在和人打电话,看到他来了,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进衣兜里。
雪簌簌地下着,两个人沉默地对望。
“你怎么不去,不去上自习?”秋词试图冷静,但是话一出口,竟然全是喑哑的颤音。
季虞双手插在兜里,冷着脸看着他。
积雪会反光,把彼此的面孔和情绪都映照得清清楚楚。
秋词掐了一把手心,低头把伞收了起来:“你,你收到什么照片了吗?”沉默片刻,季虞把手机解了锁,递给了他。
秋词深吸了口气,接过他的手机,先点开微信,里面空荡荡的,只有秋词和周茗惠两个最近联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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