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吃但不许你惦记 (南葭)

“罗伯特先生，对不起！我会努力的！”艾惜包着一身助理给他的毯子，虽然天气并不冷，身体却以旁人无法察觉的幅度瑟瑟发抖着。
“你已经承诺过几次你会努力？”罗伯特拿这些个新手演员没办法，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不会演戏，又怕讲话太重会把他吓哭，“我再给你讲一遍剧本。你对my的角色一见钟情，小情侣浓情蜜意。但是在一次造访my的公寓后，你才发现my不是你以为的窈窕淑女，而是男人。同时，你们被my的正牌男友撞见......”
这已经不是艾惜第一次听剧本内容了，但他依然害羞得像熟透了的虾。
“我要的的确是复杂的天人交战一样的矛盾心理。你看看她，看看她，你深深地被这个充满女性魅力的女人所吸引！但是，她提出了荒唐的请求，而你在欲望和理智的斗争中，最终沉沦！”导演双手捧着艾惜的脸将他掰到一侧看my，这位高挑且面容姣好的女士穿着一件紧身红裙装，修长的美腿交叠在身前，这是艾惜永远学不会的女人的优雅。她正若无其事地为自己补唇妆，仿佛接下去不过是一场和心上人的甜蜜约会。
“我们要的是你对她的爱情和渴望！不是要你演被强迫！”导演恨铁不成钢地指出。
艾惜不是主观不想做好，而是他真的太紧张。导演要他接触女演员的身体，他害怕极了。还是经验老道的my好心地安慰艾惜，她并不介意艾惜这样的“小男孩”碰到自己，还手把手教他适应。艾惜才稍微克服了在某场戏里的心理障碍。
“我不介意你表现得像个女人！”导演还在絮絮叨叨着，“你要实在不会演，就想象自己是个女人！”
艾惜恨不能打个洞钻进地下，他虽然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猛男”，但是他也是有尊严的，怎么能在姑娘面前如此羞耻。可他又回忆起那个面对南和宥时的自己，不禁羞愧难当。原来，他自己就是这样的货色，只是人前放不开。他警告自己，答应拍电影还债的是自己，这不过是表演，如果再继续掉链子，痛苦的是他自己。可是，他越是这样想，就越紧张。
在场的虽然是专业工作人员，但大多数都是普通的男女，异性恋，场面一度静默。多么怪诞的场面。但是，这样类型的影片依然有它的市场。没过多久，拍摄又不得不被迫中止。
“他没办法继续！”是my喊的停。
回到屏幕之外的现实中。
“看看这张脸，可爱又迷人！眼光不错嘛！”李烨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原来是他的男友罗兰，或者说是普通法同居伴侣，正站在身后盯着他的屏幕。
“宝贝，你怎么那么早起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李烨的解释更显得欲盖弥彰。
罗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介意呀，毕竟都在一起那么久了。生活没有了激情，我真的一点点都不介意。”
“我怎么可能那样！这是我上次和你说的南和宥的小朋友。”李烨连忙解释道。
罗兰听说这是南和宥的小情人，才好奇地打量了这个小家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怀疑，这真是个女孩变的男孩吗？
“你上次不是还问我你的直男兄弟喜欢上了跨性别男性，到底是不是弯了？不过看到这张脸，我倒是有点理解了。谁可以拒绝这么一张楚楚可怜的漂亮小脸？”罗兰感慨道。
“你不知道，他被迷得神魂颠倒，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竟然要卖了比他老婆还珍视的车，要为那小家伙赎身。那你的结论呢和宥真的是直男变弯了？”李烨为自己的好兄弟担忧，毕竟这小孩既然去拍了那样的片子，肯定和某些他这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敢触及的灰色生意或者团伙脱不了干系。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深陷泥沼。
罗兰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那如果是在单身的前提下，你会考虑这样的对象吗？”
李烨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当然不考虑啦！”
“为什么不考虑？”
“虽然看着是个男孩，可实际上还是个女孩的身体。”李烨回道。
“这就是所谓的‘厌女症’。”
“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没有不尊重女性！”李烨连忙解释。
罗兰耐心地解释道：“很多gy对trns gy有抵触情绪，是出自于对女□□官的恐惧。但是，男女在出生之前未分化的状态下实际是一模一样的，因为子宫的激素环境让胎儿分化成不同外观。而且，一旦激素出了问题，还会产生外观看上去像男婴的女婴，或者像女婴的男婴。甚至有的人天生就同时拥有男女的器官。你说界定一个人的性别到底是以器官还是以t的性别气质，自我认同呢？”
“这......我也不好说。”李烨被难倒了。
“这些‘厌女’根源于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打压，很多女人是在隐性的压迫下才觉得自己就是在力量，能力，智慧等等方面不如男人，甚至器官也长期遭到污名化。”
李烨也同情那些遭遇不幸的女性，虽然这些离自己的生活似乎很遥远，“我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所以，也许我应该把艾惜看成一个真正的男孩而不是女孩？而我们阿宥爱上的也是个男孩。”
罗兰说：“我觉得爱情和吸引是很复杂的事情。日本的江户时代有一种所谓的第三性wkshu，就是让年轻的男孩梳特殊的发型，穿女性的服饰，然后和成年男子结成对。成年男子会对wkshu进行成为合格男人的教导，当然也有对wkshu的迷恋。虽然，那些男孩子并不是跨性别，他们也并不被认为是同性恋。和宥爱的也许正是一个综合了少年的外表，少女的身体，以及男女兼有的个性的人。说不定和宥还在他身上看到了很多和自己的共同点。”
“亲爱的，你真是个天才！难怪我那么爱你，如果你是trns，光凭你的头脑，我一定也会爱上你！”李烨骄傲地说。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最初在一起是因为激情。这段关系要继续下去，对他们来说都是很大的考验。”

51、幸运日
◎夜间的机场入境口，李烨已经在此恭候多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不过几个月没见，南和宥的头……◎
夜间的机场入境口，李烨已经在此恭候多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不过几个月没见，南和宥的头发长而蓬乱，加上蓄着小胡茬，一看就是因为没怎么休息而惨白的脸色，令他显得比实际年龄沧桑。他肩上挎着一个LV棋盘格旅行包，再没有别的行李。
李烨迎上去，努力挤出一个欢迎的微笑，伸手揽了揽南和宥。这个身材高大的体育生此刻却像极了泄气的皮球，将脸埋在李烨的肩头。李烨顺势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背，说：“好啦好啦，现在就带你回家，上次你嫂子跟导师出国参加研讨会没见着，这次刚好介绍你们认识。吃了晚餐，再好好睡一觉。”
李烨闻到和宥身上有一股清新的沐浴乳的味道，心想这小子这种时候都不忘记偶像包袱，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有心情打理自己呢？”
南和宥甩了甩还带着些湿漉的头发，固执地说：“我直接去找艾惜！替我和嫂子说声抱歉，我下次一定登门拜访。”
这样子像极了横冲直撞的无头苍蝇准备去“送死”，李烨肯定不能放任和宥胡来，他一把拉住和宥的手臂像是生怕对方一溜烟跑了，“你去哪里找？”
“哥，你轻点儿，我现在这样子像是跑得过你的吗？我必须现在去一趟Chintown！”和宥嘶哑着嗓子说。
“你都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了？还心心念念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你先跟我回家！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养精蓄锐，商量对策。”李烨不由分说拽着和宥的手把他一路拖到自己的车里。
“他现在该多无助啊？会不会被关在小黑屋里？那些人会不会怕他跑了故意不给他吃饱？”南和宥痛苦地说。
李烨皱着眉头，他是真的怕这小子一时冲动做出过激行为，难不成他要半夜守在和宥床前，或者干脆将人绑在床上防止擅自行动。李烨只能妥协：“那好吧。我陪你跑一趟。”
车驶入和宥指定的目的地，那里属于华人聚集的街区。不同于白日的繁华，进入夜晚后格外僻静，只有稀疏的几盏路灯。一路都能闻到刺鼻的烟草烧焦的气味，前方的电线上还悬挂着好几双运动鞋。李烨以缓慢的车速前行，他瞥了一眼路边聚集的一群穿黑色运动服隐匿在暗夜中的身影，最终下决心找一个有24小时监控和保安的停车场，否则说不定他的车就要遭殃了。
“你把我放下来就可以离开。”和宥说。
“你想落单被抢？听我的，我们一起行动。”李烨坚持陪着和宥一起前往。
两个人拐入了一条更加僻静的小巷，里面竟然有一家商铺还在营业中。李烨诧异，这种正常人不会踏入的犄角旮旯，竟然还开着店铺，难道说是应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他们走近一看，一块破旧的招牌上写着“xx同乡会”。
“竟然是华人同乡会？”李烨嘀咕了一句。他们这些新一代通过留学和投资留下来的移民，当然和老一辈移民有很大区别，并没有多少交集。
和宥没说什么，而是带头推门而入。里面的空间比想象的还要局促，摆着些桌椅，墙上还贴着一些落了灰的节日装饰，以及水平不怎么高的字画展品，墙角孤零零地放着一张台球卓，李烨路过时看了一眼，黑球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