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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杀手 (Barrett)


  可现在,得知他早早死去,这些恐惧突然变得好笑起来。那么一直以来,究竟是在怕些什么?
  唐突问起司机:“九八、九九年左右,东港发生过什么案子吗?我印象里小时候在这儿听过枪响。”
  “有是有,不过枪哪儿那么容易搞?上刀的多,”司机点起烟,“九九年那阵儿,总炸烟囱,你是听错了吧。”
  或许害怕的是架在身后一把不存在的枪。
  在车上,向其非心不在焉,脑内已推演到按之前脑补,他到底多大几率能和池衍遇见。结论是可能性极低,种种先决条件但凡抽掉一个,都得不到现今的结果。讲给池衍听,又被池衍笑话。在这件事上,他难得比自己还要乐观许多。
  池衍漫不经心,但笃定:“肯定会认识的。”
  向其非不忿,拿出跟钱惠来抬杠的劲儿,心想你哪儿来的自信?据理力争:“你想,我第一次来北京,看你们演出那天要是没下雨会怎么样?阿闹不会挡在门口抽烟,我就不会认识她,更别说认识你。”
  池衍倒是赞同:“如果不下雨,你也很难对一个叫滂沱的乐队感兴趣。”
  向其非傻了:“……你到底哪边儿的?”
  “那我问你,”池衍看着他的眼睛,“我过安稳的一生,但我们俩不认识,或者一切保持原样,你选哪个?”
  像被一眼看穿心思,向其非短暂羞愧,脑内其实早有答案,但这答案过分自私。池衍不催,留他慢慢纠结,最后关头仍决定诚实,他嗫喏:“……我选保持原样。”
  “所以,向其非,”池衍说:“那天是一定会下雨的。”
  两人最终进入工人村五号楼时,向其非看一眼手机,下午五点。太阳准备落山,天还大亮。
  冰已经放进家里。搬上顶楼,池衍高,承了更重的力,但向其非也差点交代出去半条命。趴在凉席上边舔冰棍边嘟囔以后还是热着吧总比累死强哎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租个一楼啊也不行一楼不漏雨啧怎么还会有人希望房子漏雨我好像有点神经。结果仅过半小时,池衍问要不要去我以前的房子看看,他便立刻满血复活鲤鱼打挺从凉席上蹦起来,冲到池衍面前,满脸期待:“现在就走?”
  两地距离不远,坐一站公交,只拐俩弯儿。进了小区开始绕,池衍竟然还认得路。向其非二十年路痴经验,只有开着导航喊牛逼的份儿。池衍放大地图给他指,虽看着复杂,实际这小区楼房排布毫无设计,非常规整,一块一块像垒多米诺骨牌。
  但有人认路,向其非便不操心,管你怎么垒的反正我丢不了。跟着池衍上到四楼,在朝西一户门前站定。对联多年没人换过,浆过的纸已经脆了,只剩点点斑驳残留于粗糙的水泥墙壁。门还是老式木头的,漆成枣红色,下方有道裂缝。只在正中,一张倒贴的“以马内利”相对新些,看小字是东港市天主教会免费发放。跟池衍扯蛋,“上帝啥了不起的?让他倒不还是得倒。”
  门口用水泥垫高一厘米,还贴上瓷砖。上去踩两脚,问:“这干啥用的?”
  “我爸砌的,当时地砖有剩,弄在门口放脚垫。”池衍掏口袋,钥匙在兜里叮当响。找出那枚标过1的,往门锁上比,才发现原本的锁心已经被撬开,并在三公分高的地方横加一个门鼻,套着把生锈的铁锁。
  “怎么回事儿?”向其非纳闷。
  池衍摇头表示我怎么知道。
  “这……砸开吗?”接着又蹲下,凑过去往缝里看,黑咕隆咚看不清楚,但似乎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池衍已在附近找到半截砖头:“砸开吧。”
  看锁挂得松垮,向其非拎起锁头前后晃晃,便直接整块掉下来,门鼻是卡上去的,没钉死。“哇塞,”向其非乐了,推门进去,“你家还会障眼法。”
  灯打不开,估计是切了电,但还未到黄昏,能看清目之所及处净是些破破烂烂。踩扁捆齐的塑料桶、纸壳、废铁皮,堆在角落还有一些稀奇的小玩意,看起来起码是曾有流浪者在此居住过。池衍来得有目的,径直进了主卧翻找,向其非则蹲在角落一件一件观察起这些小东西。内容过于丰富,借机能想象出一个陌生人的轮廓,有破了底的琉璃咯嘣、几本过期的女星挂历、跳跳球、干掉的甲虫,还有一个用破布包起的条状物,仅从形状判断,像一把武器。
  屋里传出池衍正翻箱倒柜。向其非把它从零碎之中拎出来,朝池衍喊:“你是不是找这个啊——“并同时揭开包在外面的布。
  是一把相当漂亮的玩具猎枪。
  池衍闻声出来,从向其非手中接过枪,打开看,里面甚至连一枚塑料子弹也没有。“我早该知道是这样。”他说,把东西又包好放回原位,像自嘲,但也不沉重。
  又转头对向其非道:“我们回去吧小向。”
  “等等,”向其非兴奋劲儿没过,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钻进小一点的屋子去,“我先看一眼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池衍跟进去,向他介绍童年短暂的快乐时光。家具消失了不少,但也残留一些痕迹,比如在墙上比身高划过的线,贴在桌肚下面的贴画,衣柜把手掉了,留下的孔被他卡进去一根一次性筷子,积灰的窗帘后面藏着瘪掉的儿童篮球。
  他听池衍叙述,恍惚觉得对方似乎被自己同化,也开始记起一些好事了。再之后,又说了什么,向其非其实不太记得,只满心希望池衍以后的人生里,除了他之外也要多一些别的好事。
  没头没脑开口:“但我得是最好的事。”
  “你当然是。”池衍便懂他在讲什么,笑起来,又说一遍,“我们回去吧,小向。”
  这次改换向其非讶异。
  “我是说,我们回北京吧。回真正的家,或者,先去一趟厦门。可能也得去一趟秦皇岛,和你爸妈道歉。”
  离开工人村前,向其非生出奇怪的恋恋不舍,像是此地和他真有什么深厚羁绊。池衍到楼下五金店借把电钻,将坏掉的门鼻修好,又配了新的锁头,钥匙就放在门口显眼的位置。
  “谁要是想住进来就住吧。”池衍是这么说的。
  生活总是充满巧合。他们刚把钥匙放下,迎面碰上一位蹒跚老人,背着小半麻袋的塑料瓶缓慢爬上楼梯。望见他们,先是警惕,问:“你们在这儿住?”
  池衍未停脚步,拉着向其非下楼,“不是,”他说,“我们找错地方了。”
  就在刚才,向其非还盘算,虽然东港房子不贵,但两室一厅,也不至于说不要就不要了吧。便宜卖了回北京,起码能解决逃掉演出造成的财务危机。
  但现在,他又不这么想了,他回忆起那些弹球、挂历和琉璃咯嘣,这些零碎指向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似乎就变成了宝物,变得愈发珍贵起来。
  这样也挺好。房子就给需要的人住吧,我们自己的问题总能一件一件慢慢解决。
  合隆的琴厂熬过一个大单,姚姐当晚请厂里师傅吃大排档。得知向其非和池衍明天要走,便邀他俩一起,顺便践行。
  厂里师傅年龄都不小,甚至有几位已到退休工龄,老伴早逝,儿女南下读书工作,一人一狗在家无聊,又回归老本行以消磨时光。他们赶到时,第一轮菜差不多上齐,足把拼起来的三张矮桌铺满。向其非早饿了,搬凳子坐下就埋头啃起螃蟹,姚姐回了趟自己停在路边的本田,从后备箱拿出一把琴。
  “刚在店里没事儿干,就帮你把剩下的做完了。”快五十岁的人,讲起这些竟还有点不好意思:“结果刚做完,你们就电话打过来说明天要走。妈的,早知道不做了。”
  池衍向她道谢,和她拥抱,他少有如此坦然接受别人善意的时刻。
  师傅们喝多扎啤,顶着酱红的脸起哄,非要池衍唱一首。“小姚说你以前是搞摇滚的,大明星。”
  新弦容易跑,池衍找凳子在向其非旁边坐下,抱起琴调了两轮,答,“姚姐夸张,就是随便玩玩。”
  放下吃一半的螃蟹,擦干净手,向其非胳膊肘拄在膝盖上,托起下巴看池衍弹第一个和弦。前奏很快过去,Bob Dylan的《North Country Blues》,一首献给北方的蓝调。
  面前是沾了油渍的桌板,脚下是夜市经年积攒的泥泞,悬挂在绳子上的钨丝灯摇摇晃晃,引来飞虫,但它照在池衍身上,仍像打下一束圣光。
  周围不知何时安静下来,连铁铲撞击锅壁的声音也逐渐停止,纷纷围过来听起歌,像围篝火听一个动人的故事。语言未必相通,但音乐又的确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同桌的师傅们打起酒嗝,借此机会迅速揩掉眼中湿润。来自五十年前的大洋彼岸的音乐,但只是听,你便能懂它唱给谁,又在讲述什么。
  Barrett
  我其实不知道河北人管琉璃咯嘣叫什么,只是我自己一直叫这个,我查了查也没查明白,有河北朋友可以纠正我一下我改改。下一章就是完结章了。


第55章 盛夏将逝
  回程票买的下午,但也没能睡懒觉,两人早早去姚姐店里又呆一白天,只因为池衍昨日答应他的学生今天还在。果不其然,外向那位已经不见人影,推门进来的只剩下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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