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封景，从来不在乎阶层之分——”
“你也说了，是从前。人总要向前走的，不要总纠缠过去。”封无过轻笑，“我以为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应该懂的。”
这一刻，穆岚瑿觉得眼前这个人是那么熟悉又陌生。生活，仿佛已经磨平了这个人的棱角。曾经，那个恣意鲜明的少年，好似都是他一厢情愿臆想出来的。
片刻的静默后，穆岚瑿开了口，“我可以撤。但我有个条件。”
封无过就知道事情没完，心底叹了口气，“什么条件？”
“那天晚上，你是当事人，也是目击者。星网上现在传得沸沸扬扬，我要你陈述事实。”
……说穆岚瑿不是故意针对他都没人信，他都不用看星网就知道这件事的热度有多火。穆岚瑿三个字本身就自带流量，这个时候，他站出来陈述事实——
嗯，半夜两三点，和发情的穆岚瑿共处一室……虽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咳，被狗咬那段可以掐了，但他还有安宁吗？“这种八卦消息，冷处理就好了。网民都是健忘的，过不了几天就会抛诸脑后了。”
“我不喜欢拖。”
“……那就发个声明说都是造谣，再发个律师函。那些记者就是无风能起浪有风能浪翻天的主，如果有证据早就甩出来了，你越搭理他们他们越蹦跶得欢。”
“我不喜欢撒谎。”
穆岚瑿很干脆地传达出“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的中心思想。
封无过也敛了笑意，“穆岚瑿，你是打定主意找我不痛快了？”
穆岚瑿把封无过面前从始至终不曾碰过的茶杯端起，缓缓倾覆，茶水成线倒流回茶海。
“是。”
人总要向前走的，不要总纠缠过去。
道理谁都懂。可走了将近七年，他还是走不出去。
时间虽然无法倒流，但是历史可以重演。已经错过一次，他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
局长在病房外来回踱步，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心慌，耳朵恨不得竖起来，生怕病房里面封无过会以下犯上。
在看到封无过全须全尾出来后，他舒了口气，搭着封无过的肩大步往外走，压低声音问，“怎么样？解决没？”
“解决了。”
局长松了口气，“怎么解决的？”
“多亏局长让我提的赔礼，少将看我认错态度良好，就决定不计较了。”
“……我看起来很好忽悠？”前半句都够扯了，后半句更是难以想象。“你老实说，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有过过节？”
“嗯。”至于过节，军校那会儿都是鸡毛蒜皮的矛盾，算不上什么过节。但今天，就刚刚，这过节，有了。
局长虽然有所猜测，但当封无过真的亲口承认还是有些惊讶，“怎么认识的？”
“同学。”
“你之前在首都星上过学？”
“嗯。”
“初中？高中？”现在都还能认出来，不大可能是幼儿园和小学，局长脑子里已经补了出封无过家道中落的悲情戏码。
“大学。”
“哦。大学。大学？大学？！”
封无过听着局长不断拔高的嗓音，抬手捏了捏眉心，连局长都这样，更别说别人了，他已经可以预见他之后鸡飞狗跳丰富多彩的日子了。
第41章 低调不适合你
晚上吃饭的时候，封太太和封潇潇面面相觑，封潇潇嘴里咬着筷子，“哥，你咋啦？”
“嗯？没事儿，这不吃着饭吗。”
“可你不是不吃芹菜吗……”
封无过筷子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送入口中，“偶尔吃吃也还行。”
“……吃不下就吐了吧，我看着都替你难受。”封潇潇倒了杯橙汁递给他，“魂不守舍的咋的啦？”
封无过灌了半杯橙汁这才觉得芹菜那种难以言明的古怪味道淡了些，对上老太太担忧的目光，轻笑，“没什么，在思考人生大事呢。”
“？我真要有嫂子了？！”
封太太也放下了筷子，面露喜色，“是小沐吗？”
是了。老太太还不知道他和楚沐分了的事，“别乱点鸳鸯谱，就是普通朋友。”
封潇潇闻到八卦的气息，“小沐是谁？”
封太太摆明了不信封无过的话，“还骗我。小沐一来家我就看出来了，她肯定是喜欢你。知道你们年轻人都不想那么早结婚，我又没逼婚你怕什么？”
“都领到家了？！什么时候我怎么都不知道？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都领到家里来了还说什么普通朋友。”
面对潇潇的调侃，封无过颇为头疼，那哪是他领到家的，楚沐没打声招呼就过来了，他总不能把人关门外面吧，而且那时候他也确实偶尔有过就这样定下来算了的念头……“老太太我看赶明儿陪你去看下眼科吧，什么眼神？人马上都要结婚了。我说人生大事，难道不是最应该联想到事业吗？”
封太太：“事业？可你现在不是在治安局做的好好的？”
“哥，你是升职了还是要跳槽了？”
封无过试探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红了火了，你们怎么想？”
封潇潇：“红了？火了？怎么个红火法？”
“就比如，我混娱乐圈突然蹿红。”
……封潇潇嘴张得老大，封太太也惊得把筷子上的菜给抖掉了。
封无过伸手捏住了封潇潇的嘴，封潇潇回过神，怪叫道：“哥，你认真的？”
封无过不置可否，余光落在老太太脸上，“先问问你们看法。”照现在态势发展下去，你哥马上就要成网红了。
“不是，哥你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念头，是谁给你的自信觉得娱乐圈是说进就进那么好混的？”
封无过挑眉，“怎么？你哥这颜值还不够入门的是吗？”虽然他压根就没有踏入娱乐圈的想法，但怎么心情这么不爽呢。
封潇潇舔了舔唇，“哥的颜值那没的说，看我就知道了，咱们老封家的基因那绝对靠谱。但是吧，娱乐圈可不是光有颜值就行了，三分靠天生七分靠包装，想要靠当个花瓶取胜那得有多逆天的颜值才行？得有才艺懂吗？你会演戏吗？会唱歌会跳舞吗？”
不等封无过开口，他自己就接了下去。“就哥你这演技，不想被黑就只能演个面瘫，可哥你的嘴演面瘫能憋死。”
“……”
“哥你的声音吧，充其量就是KTV级别的，录音的后期还能给你修个音，出了录音棚就得拉胯，演唱会分分钟车祸现场的节奏。也不是，我估摸着就没有开演唱会的可能。”
“……”
“跳舞更别提了，除非你参加的是古武或军旅节目。”
“……”是亲弟无疑了。
似是意识到自己做弟弟的把哥哥评析得一无是处不太合适，封潇潇又补救道：“哥也别太灰心，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还能走综艺咖嘛，哥绝对是综艺咖里最亮眼的崽儿！”
“……我谢谢你了。”
“综上，哥不管选哪个，我觉得哥即便是红了最后也只有黑红一条路，虽说黑红也是红吧，但都是没办法的事，有哪个明星真的想走黑红这条路呢？还是算了吧，娱乐圈的路不好走，连点隐私都没有，你要是被黑了被攻击被人肉了，咱妈到时候不得天天提心吊胆的……”
一直默默观察着老太太脸色的封无过眼底微黯，轻笑，“就是随口一提，我说一句，你能回十句不止。赶紧吃饭吧，堵住你的嘴。”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老太太碗里，“吃吧，要凉了。”
封潇潇眼珠转了转，他可不信他哥这话是随口提的，该不会……家里有经济危机了？以前他从来没关注过钱的问题，现在想想，老哥那点薪水养三个人两只猫确实辛苦了点，毕竟哥那公职部门没什么油水……
他匆匆把碗里的饭扒完了，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饱了。”
封太太：“怎么吃这么点？”封潇潇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常都要干两碗饭的。
“晚餐要少吃，健康养生之道，以后我晚上都吃这么多，别做多了，浪费，今晚没吃完的我明早热一下就行。回屋写作业了。”
封太太：“……不是从来不尝剩饭的吗……”奇奇怪怪的。
封潇潇一溜风地进了屋，和往常一样，班级群里有不少@他的，多半都是学习上的问题。
以往，封潇潇都是看心情挑几个回个大概思路和关键知识点。今晚，群里发现所有@封潇潇的都得到了比往常细致耐心百倍的解答步骤，解析后面还跟着【诚惠5元谢谢】【诚惠8元谢谢】【诚惠10元谢谢】的字样，后面还附了张收款码……
其他人：？？？
……
月色透过窗户洒下一片银辉，显得静谧又清冷。凌晨一点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封无过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毫无睡意，他面无表情地跟在再次梦游的老太太身后，机械地收拾着残局，熟练得像是同样的事，已经重复了成百上千遍。
待一切恢复原样，他回到卧室，发了条讯息：我们谈谈吧。
很快，对方答复：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