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忽地笑出了声。
仿佛回到了高中那会儿,跟西街那个小阴比约架时,互相放狠话要给对方叫救护车,秦思远就在墙根处守着,帮他们盯梢。
那时候虽然幼稚,但每每回忆起来,都让他忍俊不禁。
他笑得莫名其妙,一边的秦思远更莫名其妙:“笑什么?”
“没什么,我们去哪儿?”收了笑,他假装没看见员工惊奇的目光。
秦思远没作答,又转过了头,侧脸绷得贼紧。
42、金发小老头
到地方之前,,陈茗脑子里划过无数个猜测,可能是健身馆,可能是阴冷的小巷,反正就是那种适合暴力发泄的地方。
眼前的建筑很高,外层粉刷得很白,在看到它的一瞬间,陈茗就恍惚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他身体微微僵硬,结结巴巴地说:“小,小远,医院,不,不太合适吧。”
主要是这地方人太多,他有点虚。
但如果按秦思远那个脑回路,可能是觉得把他揍了之后懒得再把他送去医院,干脆直接到终点了。
秦思远不知道身后的人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自顾自拉着他接着往前走,忽略掉他轻微的反抗。
算了,随他去吧。
安慰了自己一通,陈茗认命地低头看着他的脚后跟走路。
等那双脚停下,由于他看得走神了,一时不察撞到了秦思远背上,鼻子撞得生疼。
秦思远听见背后的闷哼声,把他拉到跟前,看他揉着鼻子,也上手胡乱揉了揉一气。
“很痛吗?”要不下楼挂个骨科?
“就一点痛,”陈茗吸了吸鼻子,目光流转间有了个好主意。
他抬眼委屈巴巴地望着秦思远,指着自己的鼻子:“小远亲一下就好了。”
“嗯?”
秦思远疑惑地看了看他的鼻尖,还是听话地低头落下一个吻。
这层楼的病人比较少,在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就走过一两个而已,而即便秦思远的唇一触即分,但陈茗还是臊得慌,悄悄红了耳朵。
“怎么了?”
那双耳朵红得不算突然,秦思远自然地抬起双手在他耳朵上揉搓了两下,手感意外地不错,于是他又多揉了两下。
这下可好,那双耳朵可以直接蘸酱开吃了。
“嗯,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
再不叫停,他脑子都要成浆糊了。
不对啊,他们老早就坦诚相待过了,没道理他磨两下耳朵就这么害羞啊?
他还在走神,秦思远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见他没有跟上,又退回两步把他拉走。
屋内只有一个一头金发的小老头,仰头靠在椅子上,轻声地打着鼾。
秦思远走过去敲了两下他的桌子。
这是在叫医生给他腾地方,方便他揍自己?还好不是在走廊上,陈茗奇怪地松了一口气。
金发老头迷迷瞪瞪地坐起来,瞄了一眼桌上的电脑,上面挂着病人的信息。
“陈茗是吧,坐。”
他打了个哈欠,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结果却看见了面无表情的秦思远。
“秦思远?!”他气得牙痒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昨天为什么又没来实验室?我上周就跟你说过。。。。。。”
秦思远懒得听他叨逼叨,面不改色地说:“昨天我生日。”
金发老头就是带秦思远的那个老教授,樊笼。
樊笼脸皮一抖,糟,又给忘了。
不过不是大问题,反正他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
“生日快乐。”
人啊,还真是奇怪,只要有人说自己过生日,再剑拔弩张的气氛都会停滞,然后就会有人站出来祝他生日快乐。
不过,虽然有些沙雕,但还真是温暖啊,陈茗眼眉微弯,晕上暖意。
秦思远简单地“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自己的学生自己清楚,樊笼知道,要是自己先开口,他能跟自己干瞪眼一整天。
但念在他昨天过生日,自己又忘了给他买礼物什么的,他只能压下这口气,转头看向陈茗,问:“陈茗?”
陈茗现在都还脑子发懵,怎么?这俩认识?混合双打?
直到樊笼把音调拔高,再次不耐烦地问了一次:“陈茗?”
“啊啊,对。”陈茗回神,模糊地应了两声。
秦思远瞪了老教授一眼:“小声点。”
什么嘛?这个叫陈茗的什么来头?竟然让秦思远这个混不吝的这么护着他?他教了他这么多年,正眼都没看过自己几眼呢。
或许是他眼里的幽怨太过强烈,陈茗也品出了一点味道,不由得失笑。
“好了,小远,别为难医生。”
一看他带来的人愿意为自己说话,小老头心里忽然生出一点胜利的感觉,胡子都快升天了。
“哼,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他指指桌前的椅子,“你坐那儿吧。”
陈茗点头,下意识地弯起嘴角,秦思远略略皱眉,真想动手把他的面具扒下来。
而等他坐到椅子上,还是没想明白秦思远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他往后倾了倾,小声问。
秦思远扶住椅背,抿着唇不说话。
刚刚门口挂着那几个大字没看见?
心理咨询室。
樊笼的主业是研究生物结构,副业就是研究人类心理。
每逢周末,他都被迫要放下心爱的“动手活动”,转而来到医院坐镇。
他这样的大教授,预约看病的人排到了下个月,秦思远因为是他的关门弟子,有那么一点特权,所以直接就带人过来了。
陈茗的心里状况很糟糕,他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会觉得很烦躁。
之所以一直瞒着他,就是怕他知道了之后拒绝跟自己来。
“行了,你们别说悄悄话了,”金发小老头翻了翻一片空白的病历表,公事公办地对秦思远说,“臭小子,你滚出去。”
“不。”
“来了我这儿,就要守我的规矩。”心理医生看病的时候不能容许第三人在场。
秦思远没动,抓着陈茗的椅子,阴翳地盯着樊笼。
樊笼不退不避,虽然心底发怵,但依旧念着这是医者的基本道德。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都来医院了,他也猜了个大概。
他反手拍了拍椅背上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小远,你还怕我打不过一个老人?”
樊笼额角突突了几下,这俩人怎么一个脾性?动不动就武力威胁。
秦思远也是学医的,自然也知道医生不能泄露病人的隐私,但他实在放心不下,如果陈茗在这个过程中出什么状况怎么办?
所以即便听了陈茗的话,他也没有挪动脚步,而是接着跟樊笼眼神大战,再对视下去,空气都能烧起来了。
椅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奇怪,陈茗觉得,要再这么下去,秦思远会拎起来这条椅子砸向对面那个金发小老头。
他几乎看见小老头一头血的凄惨模样了。
43、心理咨询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发展,陈茗率先站了起来,对樊笼说了句“抱歉”,然后拉着秦思远往门口走。
秦思远的脚像原地生了根似的,动也不动。
他摇了摇他的手,无奈地说:“小远,走吧。”
秦思远看看他,又看看樊笼,最后还是把陈茗按回椅子上,僵硬地转身要离开。
“小远,”陈茗又站起来,凑到他后颈上亲了一下,宠溺地笑着说,“乖。”
“知道了。”秦思远一激灵,鸡皮疙瘩嗖嗖地起。
他捂住后颈,逃也似地冲了出去,被烙铁烫了脚一样。
坐回椅子上,陈茗微垂着头,又无意识地笑了笑,脸上的神色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樊笼看得啧啧称奇:“这小子,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妥协。”
又按惯例在背后怼了秦思远一顿,樊笼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把疑惑转向陈茗。
“诶对了,小崽子,你跟他什么关系?”刚刚都快笑出花来了。
陈茗不好意思地笑笑,回道:“我是小远的朋友。”
樊笼眼神微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可远不止朋友这么简单。
但他管不了那么宽,他是医生,只管治病。
过了很久,心理咨询室的门被再次打开,陈茗面色如常地走了出来,看着秦思远的时候还能露出笑容。
没道理啊,受过伤的人在被催眠过之后该是这个反应吗?
他探究性地从门缝看了樊笼一眼,那个金发小老头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裸地盯着陈茗的背影。
“这下能走了吧?”
陈茗微微张开双臂,似乎在向他展示自己没病没灾,让他安心。
秦思远收回视线,落在陈茗的笑颜上,也跟着牵了牵嘴角。
“嗯。”
“昨天你过生日,我都忘了给你买礼物了,现在补上不算迟吧?”
陈茗走在前面,自顾自地说着,秦思远走快一步,他就更快一步,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从医院出来,秦思远杵在原地不动了,也没有再搭腔,静静地看着陈茗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