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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月 (funny2333)


  梅洲君站起来给长油灯添油,这家伙都要凑过来盯着,仿佛他是只偷吃香油的耗子精。
  梅洲君叹气,伸手挡了一挡:“祖宗,你别看了行不行?你要这么闲,不如去吊吊嗓子。”
  玉姮娥哂笑:“你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班主开口,谁稀得来盯你?”
  “那他说要关多久?”
  “你又不肯上台,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闷在家里,还省得你出去勾三搭四。”
  梅洲君一愣,疑惑道:“勾三搭四?”
  这家伙一双含情目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玉姮娥好不容易把脸上的粉墨拾掇干净,还留了条帕子抹在额头上。这会儿被他拿眼神三两下逼得无路可退,大为恼怒,索性扯到眼睛上遮住了。
  这一片岌岌可危的黑暗显然不足以抵挡对方狡猾的声音。
  “我渴了,”梅洲君慢吞吞道,“牢头大哥,有酒么?”
  玉姮娥冷冷道:“没有。”
  “你刚把我随身的东西都搜走了,你翻翻看,里头就有个酒瓶。”
  “没有。”
  梅洲君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一片黑暗中,只能听见大衣箱吱嘎一声响,仿佛是有人坐在上头了,但仗着过人的耳力,玉姮娥很快就被迫察觉到了这响动里微妙的差别——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分明就是有人在翻大衣箱里的东西!
  指腹和缎子细腻的摩挲声,在黑暗中有如唇舌共鸣般直白,又别有一种超脱于肉眼之外的放荡,仿佛就这根手指就出没在他眼角的余光里,软绵绵地吸着眼睑,逼得他拿眼珠子来回去撵。这听的过程如此漫长,如此摄人心魄,简直令人疲于奔命。
  ——大哥让我盯牢他的。
  玉姮娥心道,没好气地叫住他:“姓梅的,你又做什么?!”
  梅洲君道:“找水喝。”
  “你往衣箱里找水喝!”玉姮娥暴躁道,伸手摸了个银酒瓶,拍在他面前,“别折腾了,快喝。”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第二个错误,因为他很快就听到了一股奇异的滋滋声,紧随其后的是一缕烫熟的酒香,闻起来就是金黄色的,像香油。
  没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这么一壶暖胃的酒。
  问题是——这酒为什么是热的?
  玉姮娥旋即反应过来,把巾子扯下来,大叫道:“梅洲君!”
  案犯正提着银酒壶,架在一支短蜡烛上,悠悠地烤着火。那银壶是他的随身之物,形如马首,鬃毛栩栩如生,顶上还有个拧紧的小壶盖,很是细致。他每烤上一会儿,就把壶盖拧开来闻上一闻,那名酒的味道就钩子似的往玉姮娥嘴里钻。
  玉姮娥拉不下脸问他这酒的名字,抿紧了嘴巴看他。
  他卸干净了妆,五官和陆雪衾颇为神似,只是年纪轻,别有一股又艳又凶的煞气在,眼里就含着两股刀剑,看谁都恨不得扎出十七八个雪亮的窟窿,格外不好招惹。
  但比起他哥哥,总还欠了点火候。
  梅洲君半点儿不怵他,只是道:“昨夜杏官弄来了两桶鲜虾,拿清水养在盆里,是不是?”
  “这都被你听见了?”玉姮娥狐疑道,“你又想怎么样?”
  “你拿一只碗,捞二十来只虾出来,连筷子一起拿进来。”
  玉姮娥没想到他这阶下囚还敢颐指气使,睁大了眼睛道:“有倒是有,我凭什么去?”
  梅洲君阖了眼睛,凝神片刻,突然微笑道:“陆雪衾,我要吃虾。”
  玉姮娥冷笑道:“呸,你当你是来当少爷的?大哥忙得很,谁来理你?你就老老实实当个闺阁小姐吧。”
  梅洲君若有所思:“说得也是,小姐都是要剥出虾仁的。”
  “还虾仁!”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帘子外他哥叫他名字:“白珩,出来。”
  陆白珩心里咯噔一声,霍然起身,打起帘子就走。他警惕得厉害,这都不忘找人看着他,很快又匆匆钻进来了。
  他果然捧了一只碗,拿银碟倒扣着几十尾活虾,须尾砰砰地乱扫。但那脸色之臭,活像是捞了一手的臭鱼烂虾。
  梅洲君转手把酒壶递给他道:“拿筷子夹着,涮一下。”
  “你自己怎么不拿着?”
  梅洲君理所当然地吐出一个字:“烫。”
  陆白珩被他气得仰倒,拿筷子泄愤似的往碗里搅了搅,“吱”一声捞了只虾子出来。
  酒壶盖被拧开了,这虾子在银筷间砰地一跳,才一过水,尾端晶莹的虾肉就唰地卷了,肉眼可见地翻作了雪白,虾背上沁出一线少女腮似的粉红,两头都凝冻似的乱颤,只有最鲜嫩的虾肉才会有这么一股针锋相对的拧劲,挤兑得两支筷子直打滑,像是要挣一把命,又像是要急着窜进食客的口中。
  “把壳去了,虾线抽了,虾头留着。”梅洲君道。
  他这就等着饭来张口了,连指头都不舍得伸一下,整个人看起来比这虾子还没骨头。
  陆白珩烫一只,他就仰着脸,拿两片嘴唇抿住了,懒洋洋地吃一只,末了伸手摘了虾壳,整整齐齐堆在地上。那嘴唇看起来比虾子还要软和晶莹一点,烫得发红,还有点细微的酒气。
  陆白珩甚至错觉自己是在钓鱼,只要鱼饵吊在筷子上,这家伙就会凑过来咬钩。
  他就这么老老实实剥了十来只虾,突然转念一想,不对啊,凭什么这些虾子得落到这家伙的肚子里?就是当着他的面吃个精光,他也说不出一句不来!
  梅洲君扑哧笑了:“终于不干了,小丫鬟?”
  陆白珩恶狠狠地拧了虾尾,就要往嘴里送,却听他微笑道:“我也不让你白干活,想不想知道你哥当初是怎么打扮成姑娘家拧了龙川寿夫的脑袋?”
  “什么?”陆白珩下意识道,又回过神来,道,“龙川寿夫明明是......你骗得到我?”
  他这么一分神,筷子里已经空了。
  梅洲君衔着虾子,慢条斯理地捻下虾头来,又往地上码了一只,道:“聪明,我就是骗你的。”
  陆白珩气急败坏,一把抄过酒壶,恨不得连酒带虾一口闷了,留下几根虾线给他。谁知道筷子刚扎进碗里,就是叮叮几声响,只有三只家徒四壁的虾子在里头挣扎,好不可怜。
  梅洲君忍笑道:“你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当心别......哎呀,长明灯!”
  “我信了你的邪!”
  但他很快发现,的确有“叮叮”两声响,但并非是从神龛上来的,而是隔了一层薄薄的帘子,磕碰在地上,紧接着是一阵重物拖拽声,沉闷得有点瘆人。
  他刚刚出去得匆忙,帘子没拉到底,陆白珩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撞见了一只手臂。藕节似的,还在抽条,手腕上带了只银钏,被拖行在地上,皮肤已经在灰泥中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好一条青春正盛的手臂,就这么无知无觉地拖行在地上,像一把苕帚。任谁都能猜到,这是一个死人。
  陆白珩记起了他哥的命令,心里咯噔一声,飞快把这只胳膊往外一踢,又把帘子往下扯了一扯,暗骂这两个处理尸体的家伙毫无眼力见儿——他摆明了就是背着姓梅的下的手!
  好在梅洲君把长明灯护住了,这才回过头来,唇角带笑,道:“算了,我也不同你抢这个,你再去端一碗虾子不就成了?”
  陆白珩下意识又去看那帘子,道:“不行......要是捞空了,杏官非得闹腾不可。”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杏官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连捞虾的本事都是我教的,还会计较这个?”梅洲君道,“他再不依不饶,我也能帮你兜回来。”
  陆白珩简直一刻都呆不下去了,恨不得钻进银壶里跟这虾子易地而处,终于等到这拖拽声被遮掩过去了,霍然起身,就往帘外走。
  梅洲君对他的急躁恍然不觉,只道:“对了,再切一碟白肉来下酒!”
  陆白珩唰地就把帘子扯下了。
  梅洲君独坐片刻,拿筷子亲自拣了只虾,浸在热酒里。那虾子很快就被烫得往上一窜,这种垂死的震颤啪地抽打在银筷上,一下又一下,说不上响亮,只是仿佛那副小而剔透的脏腔就要脱体而出,一头撞在沸水之中,躯壳四散奔逃,奈何沸水之外只余银瓶而已。
  他站起来,从衣箱里找了只空果盒,哇地吐了,翻江倒海地吐完,又把盒盖端端正正盖上了。
  他在吃一个死人留下的虾,借着一只沾满他鲜血的手。
  陆白珩在他身后道:“你果然看见了。”
  梅洲君道:“你们这次带去的丑角是杏官?”
  陆白珩迟疑片刻,道:“是,他说想让大哥看看他的本事。”
  “看他的本事,应该在戏台上看,”梅洲君道,“唱得好戏的,大多杀不好人,杀得好人的,也唱不好戏。”
  陆白珩忽然冷笑道:“那倒未必——他的戏确实是好,你以为大哥为什么会受伤?刚刚就在虾篓里,翻出了一封跟陈静堂勾结的信!要是养他半天功夫,恐怕他连戏单都交出去了,他要是唱红脸,我们自然会留他,可要他非要唱白脸,那就是自寻死路!”
  梅洲君恹恹道:“是是是,铲奸除恶,杀得痛快。一个个点人头,一个个杀过去。你让他数数,他弄死我几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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