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门口停住,程景深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打开后递给对方,女人抽了一根,程景深也抽了一根。路灯将大楼切割成两半,女人站在阴影里,程景深站在光下,不胜其烦地朝上吐了一口烟圈,空气松缓了下来。
程景深会抽烟吗?
为什么认识这么久,他却从来不知道?
所以在那个人面前是可以放松到这样的地步吗?
烟将燃尽,程景深侧了侧身,余光恰好瞥过周余的方向。四目相对,短短几秒,周余没有错过程景深眼里的惊诧与慌乱。周余下意识的低头后,又立刻抬头朝程景深笑着挥手。
程景深回过神来,忙把手里的烟头掐死在垃圾桶上,仿佛那烟的温度烫得他无所适从,让他急着与之划清界限。
旁边的女人颇为惊讶的问道:“怎么了?”
程景深却像是没有听到,径直朝周余走来:“你怎么来了?”
周余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侧颊:“牙疼。”
程景深没有反应过来,于是疑惑地看着周余。
周余轻努了一下嘴唇,随后朝程景深呲起了牙齿,当时在公车上让他羞耻至极的动作,此刻却做得得心应手。
“智齿发炎了,来拔掉。”周余说。
程景深看着他的动作,眼神有些发冷:“你千里迢迢赶来A市是为了拔智齿?”
“嗯。”周余低下头掩去了眼里的心虚。
程景深沉默了几秒,轻叹一声后揉了揉周余的头发:“走吧,我给你开一点消炎药。”
路过大楼时,周余看到那个女人正倚在柱子上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程景深介绍道:“这是何雪,我同事。这是周余,我的朋友。”
何雪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顺手把烟掐灭在了垃圾桶上,然后朝程景深说道:“那我先走了。”
“好。”程景深突然想起什么提了一嘴,“那件事,谢谢你了。”
“怎么又谢,周六你请客别忘了就行”何雪朝程景深挑了一下眉,又转头看了一眼周余笑道,“带你朋友一起。”
“好,一定。”程景深说。
周余茫然地看了看程景深又看了看何雪,程景深在谢什么他不知道,何雪说的请客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正如他从不知道程景深会抽烟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鞋带松开,不得已弯腰的时候,只能注视着友人带着他的新朋友义无反顾的向前。他觉得眼前有一道薄薄的屏障,把他的嫉妒和不甘隔绝在外,那句“我不要去”包裹着翻滚上来的委屈堵在嗓子眼,让他的心情天翻地覆,但最后他还是抿着唇笑着点了点头。
他承认自己很不舒服。
程景深带着周余走进了大厅,电梯门刚好关上,几个病人零零星星的围在了电梯口。程景深问要不要走楼梯,牙科就在三楼。周余说可以。
钢制防火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然后重重的在身后关上,声控灯旋即亮起,周余被巨大的声响震得肩膀抖了一下。想抬头看程景深却不想一头撞到了对方胸口。
“怎么…唔…”
尾音消失在死寂的空气里,周余瞪大了双眼,双手紧紧地抓住裤子。这次的吻和上一次完全不同,如果说上次的吻是时机成熟的安抚,那么这次就是猝不及防的暴烈,带着急躁和怒气,程景深的舌尖长驱直入。
身后是脚步杂乱的大厅,眼前是晃得眼疼的灯光,周余挣扎了两下,被程景深更用力的按住后颈,舌尖抵着敏感的上颚故意舔*。周余下意识地仰起脖颈,单薄的肩膀贴在对方的胸膛,随着喘息微微颤抖。程景深松开手掌,手指沿着脊背轻轻的摩挲,周余却再没推开对方。
声控灯灭后楼道重又陷入黑暗,淹没了身后一切嘈杂的声响,这里一片寂静,他们在无人知的寂静里亲吻。
“为什么来A市。”程景深捏住周余的后颈,强迫对方看着他的眼睛。程景深的眼镜有一些歪斜,在应急灯的微光下,镜片闪着绿光,眼神是和往日完全不同的凶狠。
他打定了主意,只要周余说出一个与他有关的原因,他就会立刻结束这场蓄谋已久的重逢,他会认真地对这个自己喜欢了整个青春的少年袒露所有的心事,他还会……
要做的事情太多。那是一种临近终期时的紧张与激动,他甚至觉得手脚开始脱力的发麻起来。
周余闪躲了一下,几乎是嗫嚅道:“来看你……”
程景深的嘴角缓缓地扬了起来。结束的号角声隐隐响起。
“……的景舟石瓢。”
“?”
“你上次说在你家的那只石瓢。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看一下?”
周余神情认真,眼神真挚的看着程景深问道。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第23章 明明是我先来的
周余坐在沙发上把消炎药合着冰水一起喝下,冰凉的感触通过喉咙,顺着食道流入胃底。昨晚程景深给他配了几样消炎药后,就让他回去了,什么也没多说。周余自己心虚,便乖乖拿了药走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样的理由,他只知道何雪的脸一闪而过,而那一刻来A市的理由是什么都可以,除了“为了来见程景深”。
空调机的风软乎乎的吹出来,像是某种带着绒毛的草本植物,午后强烈的阳光倾泻在地板上,晃眼又梦幻。周余又喝了一口冰水,他想找些事做,绞尽脑汁还是陷在沙发里,从窗外看去,A市的天空像是水洗过的蓝,厚重的白色云絮缓缓移动,跟小镇上的并无不同。天空哪里都一样,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连百无聊赖的生活也像是从小镇上原封不动的搬了过来。冰水喝尽的时候,周余不禁在心里产生一个疑问:我究竟为什么在这里?
程景深!
手机振动了两下,是新消息的提醒。周余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要出来吃饭吗?”
“跟何雪一起。”
程景深的车在下午六点的时候按时开到酒店门口,周余昏昏欲睡地爬起来,洗了三把脸,却还是觉得困倦,在电梯里整整打了5个哈欠。周余对自己的困意感到惊讶,仿佛是身体本能的在排斥这次见面。
汽车就停在门口的路面上。比程景深常开的那辆SUV还要更大,车身的黑漆上没有一丝污痕,在傍晚的夕辉下微微反光。
车旁站着穿着T恤休闲装的程景深,一见到周余便无言的打开了车门,接着才自己钻进了驾驶座,活脱脱像个司机。
周余对车几乎没什么研究,仅停留在会认车标的程度,这车挂着大众的车标,车内的设备却非比一般,算不上多有品味,但一眼就能让人感觉是高档货。空调风自然静谧,座椅宽大舒适,驾驶席靠背有折叠桌,可以用来写东西。仪表盘上嵌着石英钟,桃木的内饰板上有一层镀铬,像是一块高级的传统手表,周余猜测着这台车的价格,但没想出来,这超出了他想象的范围。
“怎么住在酒店?”程景深熟练地打着方向盘问。
周余说:“只短住几天,回家还要打扫,不如住酒店方便。”
“也是。”程景深赞同道。
周余想起什么,突然问道: “带我一起吃饭不会不方便吗?”
程景深侧目瞥了他一眼问:“什么意思?”
周余说:“你好像是为了感谢她什么事,才请客的。”
“哦,那个。”程景深笑了笑,“是之前拜托她调整科室里值班表的事,小事而已。何况她不是也说了要带你一块去?”
周余对程景深到底拜托了何雪什么事并不感兴趣,但程景深毫不遮掩的态度让他的情绪稍微缓解了几分,他说:“她只是客气一下。”
程景深轻松地说:“她不是这样的人。”
周余看了程景深一眼问道:“她是人民医院的医生?”
“嗯,牙医。”
“那你们…上个月才认识?”
“不是,她是我大学同学。”
周余瞳孔里闪过一瞬的惊讶,程景深却还在继续说:“学校里本来中国人就比较少,能碰到同一个城市的更加不可思议,一来二去就熟了。之前跟你说过的,经常去湖区露营的朋友,她就是其中之一。”
程景深难得兴奋的回忆着大学时光,周余却兴致缺缺,他瞥到后座微型柜上的银色打火机,想起昨天晚上跟何雪靠在一起抽烟的程景深,一种输掉的感觉淡淡的浮了上来。
性格,工作,甚至连他自以为占优势的相识时间,无论哪样,都彻彻底底的输掉了。
周余短促的应了一声“嗯”。
车子在城市街道上快速前行,前方渐渐出现市中心的CBD。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们都没再说话。
A市有三个下班高峰期,分别是五点半普通白领,九点半金融民工,十二点IT码农。
现在正值第一个高峰。
黄昏时分,日与夜的边缘,市中心的十字路口笼罩在淡淡的雾霭之中,闷热的风划过楼宇间的空隙,拂过行人们的衣摆,混合着不同味道的汗水,香水,食物香气,擦过周余的鼻尖。他仰起头愣神的看着面前的大厦,直到程景深喊了他一声:“这里。”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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