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漏风了,三楼的温度却没太受影响,顾中坐在桌子前,看着齐越把盘子一个个放到他面前。
“一个牛小排就行,怎么还配了个套餐。”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老习惯不就是这样吗?”齐越坐下,看着他,“吃吧,再不吃就快成早餐了。
顾中拿起刀叉问:“你不吃点儿?”
“吃不下。”齐越说,“没你那么好的食欲。”
“哦。”顾中低头慢慢切着肉。
自己的店刚被砸了,换了谁也吃不下吧。
别说齐越,其实作为一个店员,还是个杂役,他都有点儿吃得不太开心,虽然是吃了好几口之后才发现的。
总归还是心情不怎么好了。
“他们经常来砸吗?”顾中边吃边问,“我感觉你这店成天都被砸。”
“一年一次。”齐越说。
“都挑大年夜?”顾中看了他一眼。
“嗯。”齐越点头。
顾中咬了口肉道:“是……大年夜出的事儿吗?”
“嗯。”齐越继续点头。
“以后还会一直这样吗?”顾中皱了皱眉。
“不知道。”齐越说,“这种日子里出的事儿,想要抹掉,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顾中不再追问,认真地吃着肉。
齐越手艺相当好,哪怕是这种不愉快的状态,也没有影响牛小排的味道包括配菜和汤,还有小甜点,全都保持住了水准。
齐越拿着一杯白开水,全程看着他。
他吃完了之后齐越才放下杯子说了一句:“睡会儿,困了。”
顾中起身把东西都收拾了拿去了楼下。洗完碟子出来的时候,看到齐越蹲在一楼后门刷牙。
“你还有多余的牙刷什么的吗?”他问。
齐越指了指身边的地上。
有一个杯子,上面放着一条叠好的毛巾和一支新牙刷,蹲到齐越旁边一块儿开始刷牙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一点几城尬。
还真是越来越不见外了。
第七章 快跑
洗漱完回到小屋,在玉米卷旁边站着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四点了。
齐越居然还拿了套睡衣出来准备换。
“就睡个窝棚还要换睡衣。”顾中随口说了一句。
“这个窝棚我睡了六年了。”齐越脱掉上衣,“换睡衣能让人有一种“家的错觉,不至于感觉像在流浪。”
顾中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儿不合适了,想找补两句:“这是你的店,你一个人住,这儿就是家……”
往齐越那边看了一眼,他的话就没说下去。
齐越后背上全是刀疤,深深浅浅交错着,最长最深的一条从左肩一直延伸到了右边腰上。
这是要直接一刀劈开的架势。
“你要吗?睡衣。”齐越穿上睡衣问了他一句。
顾中从来没有穿睡衣的习惯,在家在宿舍都是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然后往被子里一钻,不熟的地方,就只脱个外套了。
但齐越这里,算熟还是算不熟,他一时半会儿判断不出来。齐越也没等他回答,直接拿了一套扔到了他脑袋上。浅蓝带白色小波点的。
“好……可爱。”顾中抖了抖衣服。
“跟你一样。”齐越脱掉外裤,换上睡裤。
顾中往他腿上扫了几眼,没有伤。
“你打架的时候不护身上护腿啊?”他说,“居然一条疤都没有。”
“谁打架往腿上砍。”齐越坐下来,把他和玉米皮卷一块儿往里推了推,躺下了。
顾中换上了那套可爱小波点的睡衣,躺下的时候能闻到很淡的香味。
分不清是衣服上的,还是旁边齐越身上的。
“你不回家没事儿吗?”齐越问。
“没事儿。”顾中说,“跟我妈说了,就算不说,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怎么会没人注意到。”齐越轻轻叹了口气,“小孩儿,什么都不懂。”
顾中沉默了一会儿偏过头:“你想家吗?”
“习惯就不会想了。”齐越伸手关掉了小屋里的灯,“不过……今天会想。”
顾中眼前的黑暗里闪过那扇毫不犹豫关上的门。
“我每年……”齐越说,“就今天会比较矫情,想的东西特别多,说的可能也不少。”
“你想说就说,”顾中说,“我愿意听。”
“说完了。”齐越笑笑。
“再说要等到明年了吗?”顾中问。
“不知道。”齐越想了想,“我大概太久没有碰到可以说话的人了。”
“一小时之前还嫌我傻。”顾中说。
“我饥不择食了呗。”齐越说。
听到齐越这样的话时。内心居然平静如水。顾中为自己鼓掌,他笑了笑道:“不饥的时候我也是很可口的。”
黑暗里齐越转过了头。顾中突然觉得有些微妙,也许是太放松了吧,这么尴尬的话居然就随便地说出了口。
当然,也许是因为别的。
齐越的呼吸从他耳垂上轻轻扫过,头又转了回去。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顾中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了困意,这一晚上居然让他有些疲惫。
但此时此刻的疲惫感却让他觉得踏实,迷迷瞪瞪地很舒适。
“有机会尝尝是不是真的很可口。”齐越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
顾中只在迷糊中震惊了一秒,没来得及开口就睡了过去。
睡着的时候就已经快天亮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又被吵醒了,就相当郁闷了。
但当顾中迷迷糊糊中发现吵醒他的是齐越的梦呓时,顿时顾不上郁闷了,先是一愣,好奇地努力想要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听清了之后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快走。”齐越一直在说,或快或慢,或轻或重,或清晰或含糊,却只有这两个字。
听得人心里猛地一揪。
“哎,醒醒。”顾中轻轻推了推他,小屋没有窗,关了灯也看不清齐越的状态,他轻声说,“你做噩梦了吧?”
齐越没有回应,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似乎有些艰难。
“快走。”他说。
“齐哥,”顾中加了点儿力,又推了推他,“齐越,齐越?”
齐越呼吸顿了顿之后又回到了之前的混乱里。
顾中坐了起来,半趴着从齐越身上越过,伸手摸到了开关,把灯打开了。
按他的理解,会做梦就不是深度睡眠,但齐越却似乎怎么也醒不过来,拧着眉,脸上全是细细的汗珠。
这个人不光会困在回忆里,还会困在梦境里。
顾中只觉得自己最后残存着的那一点儿睡意被自己神奇的想象吓得完全烟消云散了,他往齐越脸上“啪”的拍了一巴掌,喊道:“齐越!”
早些年砍砍杀杀太多了的人,后遗症大概就是反应迅速过快。
齐越的眼睛刚睁开了一条缝,估计都还没看清停留在他上方的这个脑袋是谁,他的胳膊就已经扬了起来。
顾中被他掀翻到旁边的玉米皮卷上时忍不住骂了一句:“狼心狗肺啊你!”
“串儿?”齐越带着没睡醒鼻音,声音里透着意外。
“串儿你大爷!”顾中说。
“怎么了大爷?”齐越问。
“你是不是做梦了?”顾中叹了口气。
齐越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伸手把灯又关掉了之后才很低地应了一声:“嗯。”
“噩梦吧?”顾中也放轻了声音。
“是。”齐越很老实地回答。
“是……”顾中偏过头,“你一直在说‘快跑’。
“啊。”齐越轻轻地笑了笑,“是吗?”
“以后……”顾中心里有些奇怪的感情在翻涌,说不上来是什么,“你如果叫我跑,我一定会跑的。”
齐越像是愣了愣,几秒钟之后翻了个身,抱住了他,再开口的时候带着细微的颤音道:“好孩子。”
顾中僵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我也不总这样,就是…这几天。”齐越说。
顾中继续僵着。
“谢谢。”齐越又说。
“别客气。”顾中说。
对话进行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气氛有些奇怪,而是因为太困了,很困的时候被吵醒,紧张之后松口气,睡意来袭更加控制不住了。
顾中甚至没等到齐越的胳膊松开他,就睡着了。
起床的时候,小屋里还是昏暗的,没有灯,这个屋子就会让人失去时间概念。
长期住在这里头,不太好。会像齐越一样。
他打了个呵欠,发现齐越已经没在屋里了。换了衣服走出小屋,外面是艳阳天,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
手机上有老妈发来的一条消息,问他今天晚上回不回家。
回不回家。是问回不回家吃饭,还是回不回家睡觉呢?
顾中一边下楼一边回复了老妈:还不知道。
老妈没再理他,估计要补觉。
普通的老百姓寻仇的时候还挺给面子,打砸只在一楼,也许是怕二楼往上会有埋伏。
昨天晚上感觉还不明显,现在正是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从空了的窗框里投进来的阳光照着一地狼藉,看上去特别的落寞,而且还很冷。
顾中从倒在地上的桌椅里挑出完整的重新放好,再把砸坏了的那些收拾到了后门外面,然后拿了扫把开始扫地。
齐越在后厨不知道忙活什么,听到动静也没出来。
一直到顾中把一楼都收拾完毕了,他才从后厨的窗口探出脑袋来看了看道:“给你发点儿奖金吧,爱岗敬业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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