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的男人啊,你在gay中间也很受欢迎吧。”
海绵被闻兼明攥出一串泡沫,他隐忍着怒气:“你可以给我滚了吗?”
“急什么啊,我话还没说呢。你不是想跟我离婚吗,我也想通了,老是这样也没意思,你给我两百万,我们今天就去办手续。”
闻兼明不说话。
“就是去打官司,这两百万都应该是我的吧。只要你给我,我就立马从你面前滚蛋,还可以帮你挽回那个卷毛帅哥。”
闻兼明攥着海绵的手突然松了,甚至冷笑了一声:“何文初,你知道我不可能给你钱,跟我这儿发疯也没用。”
何文初也冷笑一声:“那你这辈子都别想清静了。”
“滚!”
闻兼明直接上手把何文初往外推,不到百斤的女人张牙舞爪,他一个人大男人差点弄不动她。等终于把人推出了门,他又折回来把沙发上那堆衣服鞋子拎着全扔到了门外。在关上门的前一刻,他看见何文初因为刚刚的暴食弯腰扶墙在楼道里呕吐。
闻兼明翻出手机给赵雀打了个电话。
“在哪儿?”
“在上班,咋啦。”
“何文初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对面声音有些着急:“她又去你那儿了?我现在就过来,你帮我看着她。”
“我可看不住她,你快点。”
闻兼明挂断电话从猫眼看出去,人已经没在楼道了,只留下了一堆呕吐物。他又皱眉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叫人来清理。
他握着电话走到阳台,一眼就看到何文初就坐在楼下花园的长椅上,顶着下午还明晃晃的日头,反而像是很冷似的,垂着脑袋抱着双膝,纸袋在脚边散了一地。
闻兼明看着她,又给赵雀打了个电话:“你出来了吗?”
“出来了,正往你家这边开。”
“人暂时在小区花园里坐着,你到了直接去那儿找她,别上楼了。”
“我还有半小时到。”
闻兼明收起手机站在阳台,替赵雀看着何文初。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能对他的处境感同身受的人,那就是赵雀了。
要是在领证前他知道何文初是个不定时炸弹,会在婚后不久精神疾病大爆发,他肯定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合作对象。现在说这话明显晚了,他也在为自己年轻时,把婚姻当做儿戏的无知和轻率买单。
和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绑在一张结婚证上不同,赵雀却是知道这一切后,还是一如既往接纳了何文初。说实话,闻兼明其实很不理解赵雀,她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哪怕是les,也不难找到各方面都优秀的伴侣,她却义无反顾选择了这样一个人。
在闻兼明看来,何文初就像是间漏雨的房子。如果是晴天,那么这个人也有正常的时候,连闻兼明也不得不承认,何文初正常的时候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
只不过,她的人生大部分时间都是雨天,而她大部分时间又都在漏雨。只要一下雨,她就这儿那儿的出问题。而下暴雨的时候,她大概是担心赵雀会承受不住,就往往会下到他这个合法丈夫这儿来。跟踪他、去他床伴儿那儿闹算好的,最要命的是去他家和他单位闹,这事儿不是没发生过,把闻兼明原本顺畅的人生也弄得乱七八糟。
如果非要为这种事找个理由,闻兼明只能说服自己是他上辈子做了孽。
果真半个小时,闻兼明就看到赵雀的车出现在小区,转了半圈找到了凉椅上的何文初。赵雀下车,她还穿着正装,走得飞快。
何文初看到赵雀,刚刚在闻兼明面前那个尖酸刻薄的母老虎突然变成了乖巧的小猫咪。她从膝盖里抬起头,对赵雀伸出两只手臂。赵雀接住她,把地上的纸袋捡起来,又把鞋子脱了递给她拎着,然后把让她爬到自己背上。赵雀个头和何文初差不多,也就一米六五的样子,百十来斤。驮着一个人,她走得有些艰难,好在她的车就在旁边的主干道上。
等两人进了车里,闻兼明收到赵雀的信息。
“今天实在很对不起,我先带文初回家吃药,隔天请你吃饭。”
“吃饭就算了,你还是想办法让她离我远点。”
“老闻,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成天守着她,保姆也根本看不住她,你知道她能装得和正常人一样。”
接着又是一条:“对了,她这买的些东西是你给的钱吗?多少钱?”
闻兼明也没客气,直接把陆以给她的数字报给了赵雀,钱倒是立马转过来了,但这并没有让闻兼明的心情变好一丁点。
他把桌上的残羹冷炙收起来倒掉,又重新刷了碗,继而重新清洁了整间厨房,然后是卫生间,接着是客厅和卧室。等他把这本来就很干净的房子再次清洁得纤尘不染时,夜幕已经降临。
做一次大扫除比一口气做完一整套有氧运动还累,但闻兼明总是乐此不疲地干这件事,特别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在动手整理房间的过程中,也是把乱糟糟的思绪和烦恼重新整理归置的过程。
然而今天却没能达到这个效果,房子整理好了,却仍然思绪烦乱。直到他泡了杯红茶孤零零坐到沙发上的时候,他才觉察到这种心烦意乱不是因为何文初,而是因为陆以。
人常常是很矛盾的动物,一方面不喜欢有人侵入自己的生活、打乱习惯的脚步,另一面又会感到孤单,想要别人的陪伴。
闻兼明把自己感到的这种孤单定义得很准确,孤单不是孤独,人生来孤独,这种灵魂体察到的东西无法分享,也不可缓解,只能独自承受。
孤单是一种更浅层次的东西,只要两个人就能缓解这种孤零零的状态。陆以是个很好对象,他提供陪伴的同时对闻兼明没有任何要求,是闻兼明短暂地同居过的对象中最完美的一个。所以深夜他躺在床上时,还在为此遗憾。
第10章 孤立和边缘化
从闻兼明自己家出发去学校时,走正门要便利很多。正门南门和后门北门在两条不同的大街上,如果不横穿学校,要从正门步行到后门需要四十多分钟。所以尽管陆以家就在校外,这段时间,闻兼明一次也没有偶遇过他,并且以后也几乎没有偶遇对方的可能。
两人分开已经十多天,闻兼明已经又重新习惯他那规律单调的单身男人的生活。
到了午休时间,其他老师纷纷去学校食堂,只有他从冰箱拿出自己的饭盒塞进他自带的微波炉里。冰箱里每一层都塞满了其他老师的水果、饮料,只有他这一层除了他的饭盒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年初新来的助教,一个姓李的姑娘跟他招呼:“闻老师又带饭啊。”
“嗯。”闻兼明对她点点头。
“啊,好香啊,闻老师真贤惠啊……”
她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位同事催道:“小李走吧,晚了菜没了。”
“那我们先走了。”
两人走出门口了,还能听到另一个同事批评小李干嘛去跟那姓闻的说那么多,要尽量离他远点之类。
随着楼道里声音逐渐静下来,闻兼明从微波炉拿出带的饭菜,旁若无人吃起来。
想他初来这学校,二十五岁的海归博士,谁见着不夸一声青年才俊。他不仅得到同事和学生的喜欢,也深得领导的信任和栽培,讲师刚够年限,立马就评上了副教授。按照这神速发展,四十岁就做到文学院院长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他一帆风顺的职业生活,在他的性取向被何文初闹到学校后便戛然而止了。此前诸多嫉妒他、和他一起争夺职称的同事开始落井下石,器重他的领导找他谈过几次话后,便把本来打算给他的项目和机会转给了其他人。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开始在私底下传播,他也逐渐被孤立和边缘化。
反倒是那些让他挺烦的学生,还坚持不懈地喜欢他,但被学生喜欢这件事只会让他更烦躁。
他刚吃完,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信息。
“老师,在吗?”
闻兼明有些不快皱起眉。小组作业陆续布置下去,已经明确告诉学生这个成绩会纳入期末。这两天找他的学生暴增,对于学生们的讨价还价他一向很讨厌。
“有事就说。”
“没什么事啊,就是告诉您,您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性感,不过人到中年脾气这么大可不太好哦。”
闻兼明眉头皱得更紧了,比讨价还价更讨厌的学生就是觊觎他的学生,而这个学生已经骚扰他有一段时间了,被他拉黑了一个又一个账号,又总能找到新的号加上他。
当老师有一点很讨厌的是,他必须公开自己的联系方式,尽管他用两台手机把工作和生活完全分开,但仍然阻止不了这种信息。
“我对你毫无兴趣,别再给我发这种信息了。”
“你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毫无兴趣,要不我们见个面吧?”
“不见。”发完闻兼明再次拉黑了这个号,无力地把手机丢到一边,大概又能清静两天。
刚当上老师那会儿,他在学生面前还有很多耐心,但后来发现他越是忍让,这些比他当时小不了两岁的学生越会蹬鼻子上脸,开轻浮玩笑、要联系方式,甚至邀约他的事情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