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兼明很清楚,和学生扯上师生之外的关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就愈发冷硬起来。学生都在传,文学院的院草教授是个心狠手辣的冷面阎罗,挂科从不留情。但这实际给他省了很多事,不仅大家都把他的课当回事了,也收起了对他的觊觎之心。
只有这个学生,来来回回骚扰他好几个月。从开始匿名给他送这送那,到信息表白试探,再到现在明晃晃的骚扰。
要是遇上闻兼明刚进校那会儿,说不定还真会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这些年,闻教授已经练就一颗油盐不进的铁石心肠,送礼不收、表白拒绝、骚扰拉黑,更重要的是,对这背后的人绝不产生一丝一毫的兴趣。不过话说回来,他还挺佩服这女孩的,反正换他,他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下午的课在两点半开始,一般这种情况,闻兼明会踱步到校外的健身房锻炼。
即便是约,想要约到自己心仪的对象,相貌和身材也一样不能少。想要和心仪对象保持一种中长期的关系,体力也不能太弱,不能让对方失望。
哪怕是猎艳这种事,闻兼明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也会仔细挑选。既然在挑选和交往的过程中费了心,所以并不希望炮友是一次性用品。闻兼明对待他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一样严谨认真。
走出教学楼一段路,他总觉得视角余光里有一个身影,他侧眼一瞥,正好和一个男生对上眼。
男生对他弯眼一笑,招呼道:“闻老师,去健身啊。”
闻兼明冷淡地点了个头,“嗯”了一声,又扭头继续走。
男生有点面熟,可能是他某堂课的学生吧。不过他教两个年级,除了专业课,一周还有两堂选修大课,听课的学生他是绝无可能全部记住。
但是走了两步,闻兼明就直觉哪儿不对。只有上午和下午都有课,中间还有足够的时间时,他才会去健身。这不是每天都有的行程,况且他从来没有把自己会去健身这件事告诉过谁。
闻兼明猛然回头,盯着那个男生。
男生倒是表情轻松,发现了好玩的事一样笑起来:“我还以为跟你走到健身房你都发现不了呢,”男生快步走上来,和闻兼明并排,“老师,你好迟钝哦,天然呆得可爱。”
闻兼明立马反应过来了,眉头挤在一起,表情很纠结:“是你?你是男生?”
“对啊,我就是小野,”看闻兼明的表情,他又说,“算了,你连我性别都不看,我也不指望你能记得我的网名了。介绍一下吧,我叫那楠,经管系大三……”
闻兼明的惊讶很快冷下来,打断那楠的话:“不用介绍,我对你没兴趣,也不要跟着我。”
那楠还是跟着:“老师,您真是表里如一的冷酷无情啊,但我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您。”
“那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你。”
那楠摊着手:“你连看都没有正眼看我,不要这么快下结论嘛,我知道你是弯的。”
闻兼明正眼看着他,不得不承认,小子长得挺可爱。不过他说话时一股吊儿郎当的样儿,那种轻浮的气质,闻兼明不喜欢。
闻兼明懒得跟他扯这些,若有所思看着他:“你从哪儿知道我是弯的?”
“啊,真是啊。偶然听到我们导员跟隔壁导员聊天……”那楠笑起来,“哈,竟然不是谣言。”
笑完后,他打量着闻兼明,目光开始变得有些露骨。闻兼明还没有在光天化日下被这么打量过。在某种场合里,被这么看或许是一种情趣,但在学校大门,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学生,这让他感到十分不适。
“别年纪轻轻就跟个跟踪狂似的,再说一次,不要跟着我,不然我报警了。”
或许是被报警威慑,也有可能是从闻兼明眼里看到了真实的厌恶,那楠撇了撇嘴角,没有再说什么,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真是,烦人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闻兼明练了一个半小时,出了一通汗,心情也好了一些。
在练完洗澡的时候,隔间的门突然被暴力拉开,正弯着腰搓下肢的闻兼明闻声抬眼,先是看到两条粗壮的大腿。等他目光刚移到腹肌上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还以为这间没人呢,兄弟,不好意思啊。”
闻兼明抬起头看这人的上半身,胸肌练得很发达,见闻兼明在看他,反而有些炫耀地抖了几下胸肌。
闻兼明:……
“可以把门关上吗?”
门终于关上了,闻兼明刚松口气,外面那人又说:“兄弟,你练得不错哦,就是肌肉小了点,我跟你说XX蛋白粉很有效。”
“不用,谢谢!”
“再跟你商量个事儿,”陌生男人把脑袋从被他弄坏的门缝伸进来,“你可以洗快点不,没空位了,我下午有点急事儿。”
……
从健身房出来,闻兼明垂头丧气走在热气腾腾的树荫下,果真人倒霉了什么离奇的事都能遇上,还偏偏挤在一起发生。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被一个陌生的壮汉激起了欲望。
天气很热,他心里也躁得慌,阶梯教室的空调也无法让他冷静下来,一边跟着课件照本宣科,脑子里一边播放限制级画面,其中最清楚的,也就是最近发生的,和陆以在一起的那些。以至于下课后,他不得不在讲台前坐了一阵。
明天又是周六,已经快两周了,难怪会这样,看来还是得找人解决一下。
第11章 寂寞是一样的
夏日上午明亮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光斑逐渐移到躺在沙发上熟睡的陆以脸上。
陆以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但片刻后,光斑再次移到了他脸上,陆以随便扯了个东西盖住自己脸……
一分钟后,他一把掀开脸上带着酸味儿的脏T恤,坐起来呼了两口气,抓过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陆以困倦地坐在沙发上,按着太阳穴。
周六的上午,到处都静悄悄的,但沙发上成堆的脏衣服、桌子上的食物袋子和空饭盒、地上的啤酒罐,已经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闯进了他的眼睛。陆以在这种寂静中恍惚了几秒,换了一头,重新倒在了沙发上。
只要睡着了,这个脏乱的世界和宿醉后的不适就和他没有关系。
只是重新躺下后又睡不着了。
之前那个图纸的问题扯了快两周才终于解决,老秦确有失误,事后觉得很对不起大家,昨天周五就说请客吃饭,陆以自然又喝得酩酊大醉。
金熙拿他电话没有找到闻兼明,因为不会再联系,陆以就直接删掉了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金熙让他自己打电话叫人,陆以不想说和闻兼明掰了的事,更无法解释两人的实际关系,只好装作不省人事。既然装就要装到底,最后金熙骂骂咧咧把他给抗上楼来,把人扔到沙发上。
金熙一走,他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大吐特吐,吐完后胃开始难受,继而心里也开始难受,最后怎么在沙发上睡着的,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肚子开始叫,胃酸过度分泌,如果不吃点东西,一会儿准会胃痛。陆以只好起来,拉开冰箱,里面除了一颗已经蔫掉的白菜空空如也,这颗白菜还是两周前闻兼明买的。陆以甩上冰箱门,转而去电视柜里翻出两颗止疼药吃了,拿起手机开始点外卖。
他拉开阳台的遮光帘,又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只是在明亮的光线下,屋子里的脏乱更无处遁形。家里为什么会这么脏?脏到了连陆以都已经无法忍受的程度。简单想了两秒,他才记起是闻兼明把他的保洁给辞退了。
陆以拿手机给之前的保洁员打电话,对方说她已经另有客户,让陆以直接和平台联系,重新下单。陆以又只好在平台重新下了个单,选了个能最快来的。
下午三点,一个矮矮圆圆的大婶背着大包拎着洁具上门,一进屋就大吃一惊:“哎哟,小伙子,你这家也太脏了吧。”
陆以有些难为情:“阿姨,那什么,一会儿我多给你两百。”
“嗐,我不是这意思,不过你这也确实够脏的。”大婶说着就麻利地掏出一个大号垃圾袋,先收拾垃圾,“小伙子一个人住吧?”
“嗯。”
陆以这一搭话就不得了了,大婶比他想得更自来熟,自顾自就聊起了天。
“难怪,男人一个人住都是这德性,找个媳妇就好了嘛。你多大啊?”
“31。”
“都三十多了还单身啊,我儿子比你还小两岁,我孙子都抱俩了。不过你们大城市的人结婚都晚,我去有的家里,看夫妻俩都三十多也不生娃呢。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吃喝玩乐,不顾正业的……”
捡走垃圾,大婶开始收拾陆以沙发上、衣架上挂着的脏衣服。
“这,这个不用,我自己来……”陆以抓着一条三角裤,涨红了脸。
大妈一把扯过去:“我这把年纪能当你长辈的,你跟我这儿难为情个啥。还有哇,内衣内裤的要和外衣分开洗,要不然多脏,还有这袜子……小伙子,你咋把袜子塞到沙发底下呢?我跟你说,这个袜子是有细菌的……”
陆以惭愧地坐在沙发上,脸色纠结。这位看起来已经五十多的妇人一边念叨,一边陀螺一样在房子里转来转去,他心里又突然产生了一种愧疚感,走过去想要帮忙,却遭到了大婶的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