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公孙瓒脸上喜悦掩饰不住,轻蔑地睨过身边的人,哼了一声。
他本欲让骑兵先行冲杀,谁知半路蹦出了一个郭嘉,言辞确确,却也是将他说动了。虽然,他不清楚此人来历,但瞧着这人轻描淡写地,便点出了此战两军的优劣,也不得不多了个心眼,加上范方居然也没能想出辩驳之由。
临阵前,公孙瓒最终还是改了部署,让步兵先行。
而眼下,对敌之际,眼见袁绍的先锋根本无力反抗,压在胸口的那股傲气,立时又涨满起来。
不再愿听这人的劝阻。
白马义从已经当先冲进了敌阵的范围。
郭嘉被强令跟着公孙瓒,掠在阵后,北风过,扑鼻而来的呛人腥味。
“此战胜负已定。”
公孙瓒疑惑地转头,随即笑道:“不错!不错,此战我军必胜!”
千人白马,在一众乌黑的盔甲中,显得格外耀眼。
行云流水地速度,彷如一支利箭,直插袁军的心脏。
践踏成泥的尸身,血污染上马蹄,似一副不断绽开的卷轴,越来越浓的血渍。
舆图已穷,杀机已现。
郭嘉注视着蜂拥向前的白马义从,却是无奈地阖上双眸,仿佛不忍再继续。
公孙瓒,终究是信不过他的。
突然,异状陡生。
正在前冲的数十骑白马,嘎然而止。
前蹄猛地扑跪在地上,将马上的人直接摔了出去。
袁军中,拉起一道一道的铁索,索上带着利刃,竟是直接将马足削断。
马匹哀鸣着倒下,后继的人却来不及勒马,踩踏在马身上,又再冲了过去。
严纲纵马跃过,钢槊一横,怒叱一声,拦腰斩断了一条绊马索,甚是不屑地喷了一口:“雕虫之技。”
效仿主将,后来人,或跃或斩,将那些绊马索割裂得四分五裂。
在见到白马义从扑倒的那刻,公孙瓒心头一紧,闻报后得知,乃是绊马索,便是放宽了心头:“雕虫小技。”
“冲入大营!活捉袁绍!”
严纲一槊挑翻一人,将尸身挑在槊尖,威慑战场。
“活捉袁绍!”
“活捉袁绍!”
喊声一声高过一声,每一声,公孙瓒面上的神色便更是得意一分。
公孙瓒拂开袍袖,断喝一声:“来人,将此人押入囚车,待大军凯旋后,问斩。”
两名卫兵一人一边,架住郭嘉。
郭嘉厌恶地拍开两人的手,冷冷地看了眼公孙瓒,旋即迈开脚步,自己走了先。
“主公,照此之势,我军必将拿下此战。”范方凑上一句,眼神却追着郭嘉,瞥了一瞥。
“哈!哈……”
笑容还挂在嘴角,笑声却陡然哑了。
强弩!
战场的尽头,只看见,如蝗虫般的弩//箭,从地狱射出。
比之绊马索更为可怕的是。
暴露在前的白马义从,避无可避!
刹那,数十人中箭!数十匹马倒下!
压断了骑兵冲锋的道路!
一轮箭雨未消,第二轮已然接上。
没有喘息,没有退路!
严纲听见身后的惨呼,猛地回头,绕是见惯厮杀,这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下被从两侧突袭而来的袁军,刺成了刺猬!
来路都被斩断!
袁军不顾己方士兵的死生,也要把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一举消灭。
作者有话要说: 不听先生言,吃亏在眼前。
公孙啊公孙啊,啧啧啧~~~
☆、第13章 天涯咫尺一念起
千张强弩,齐齐而发。
浩大声势,几乎将骑兵的哀嚎声都尽数掩盖。
箭矢划破天空,留下遍野的尸骨,白骨累累,躺在赤红的血海之上。
无休止的箭雨,所到之处,必有鲜血喷薄而出,整个战场犹如跌进了炼狱炎池,血水似翻滚的熔岩,吞没着一条一条的人命。
“叮!”
严纲战袍染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一道迅如闪电的箭镞,被他随手挑落。再是回头,乃是袁绍大将,麹义。
此战的先登主将,麹义开弓似满月,又一枚利箭飞来。
跟着,他高喊一声,挥舞着长矛冲了上来。
身旁脚下,尽是弟兄们的血,严纲早已杀红了眼,钢槊挺刺而出。
两刃相交,擦出一串的火光。
麹义高呼!
像是战初时,严纲的高呼!
麹义高呼!
“杀!”
马蹄下,是严纲被长矛被洞穿的尸身。
马革裹尸,将军奋战,归沙场。
八百先登死士,换取三千白马义从。
即便此战公孙瓒胜了,实则也是败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白衣白马,闪耀过幽州、青州,而今,却如同流星,彻底陨落在了冀州,在磐河之畔,界桥之上。
亲眼看着自己的精锐毁于一旦,惨败到如此地步,公孙瓒阵脚大乱。
麹义率军长驱追袭,砍瓜切菜地横扫战场,一路追击到了公孙瓒的本营。
被冲散的部队,哪还敢再停留。
公孙瓒下令的撤退,彻底地变成了溃败。
麹义直扑将旗而去,袁军势头正盛,他想要手刃公孙瓒。
风云变幻的沙场,前一刻还斗志昂然的队伍,下一刻,个个已经抱头鼠窜。
公孙瓒那一顶亮银色的头盔,在乱军中,尤为突兀。
麹义换枪挽弓,弦上满拉双箭。
“嗖——”
离弦之箭,若寒光掠影,在半空划过,直追公孙瓒。
箭镞快,剑光更快!
突如其来的剑光,瞬间,截下一支羽箭。
发出一声脆耳的交撞,双双跌落在地。
而另一支,却还是擦着公孙瓒的大腿飞过,也亏得致命的一箭被挡下。
公孙瓒摔下马来,瞧见的却是,正在捡回渊泓的郭嘉。
公孙瓒满面愧色,又不愿表露地拧巴着。
与此同时,后方传来一片高昂的厮杀声,尘土中,更是大军压境。
黑压压地奔袭而来,转眼,挡住了麹义的士兵。
退败的队伍,重新聚拢了起来,潮水般地让开一条通道,马上那人竟是慌慌张张地跌下马,跌跌撞撞地奔到公孙瓒的面前。
一脸懊悔地长吁短叹。
“伯圭公,备来迟了。”
刘备这一出,救人于水火的戏码,再加上那张表情丰富的脸谱,他是驾轻就熟。
如此地诚恳,如此地忠肝义胆。
叫公孙瓒如何能不激动。
唯独在一旁的郭嘉,扯了扯唇角。
然而,只瞧了一眼,却恰好对上了刘备的目光,有什么缠绕在刘备的眼底,尽像是给郭嘉的。
郭嘉蹙眉,然后避开了目光。
刘关张三人的及时出现,公孙瓒才得以收拾残部,退出界桥数十余里。
主帐方才安扎完毕,一队人马风尘仆仆地直闯入营。
公孙瓒急转身问道:“你说你重伤麹义?”
赵云单膝跪地:“是。”
“你当真遇上了袁本初?”公孙瓒忍不住朝郭嘉看了一眼,却见那人低眉颔首,似乎根本不曾听见赵云的回答。
赵云自然是遇上了袁绍。
界桥大战,郭嘉劝公孙瓒莫要将白马义从纳入前锋营,公孙瓒听了,然后却在战场上临阵变卦,于是导致三千白马义从,一战而亡。
郭嘉又言,可派人暗伏在磐河岸边,袁绍心思缜密,定会亲自挂帅前来。
只不过,这伏击之人,须得忍住,不论我方是胜是败。
公孙瓒思来想去,斟酌良久,才把赵云喊至了跟前。
彼时,公孙瓒根本不曾想过,这一招暗伏有何作用。
此时,公孙瓒不得不将视线落在那人的身上。
这人忽忽然地出现,无非三言絮语,他说了,也不强求自己听是不听。
可是,眼下,战局大定,竟是……
竟是与这人所言,分毫不差!
那为何……
为何此人,早前不曾出现?
赵云步出帐外,只见一人大声嚷嚷着,和另一个犹如双生子似的人互相推搡着,两双铜铃似的眼珠瞪得滴溜得圆。
“子龙,来来,你来得正好!这人非要和某比个腕力,他这浑人,还拖了俩人来助威。子龙,你便算作来给某助威,嗯,还差一个。”
"彦明兄。”
赵云狙击袁绍,不想遇上麹义的反攻,也亏得半道杀出一个张燕,这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患,不然,被袁绍和麹义夹击,势必要陷入一场苦战。
岂料,张燕见了尾随赵云而来的人,又是一声大吼:“啊喂……那个……病书生,这里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