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正事之前,福灵安亲手递上来了一本相当厚的密折,这本奏折里详细记录了大小金川的各方面情况,因为经过这几年的改造和修建,那里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秘密的军事训练营,至于最开始在朝堂上所下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圣旨,都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大致的翻看了下,龙隐天还是比较满意的,一方面经过训练的新兵已经陆续上了战场,西藏那边的战事之所以会拖这么久,也是有着练兵的意味在里面的;而那些轮换下来的老兵则在整合之后被划分成了几个独立的部队,开始秘密进驻东北地区进行大规模的“剿匪”活动。
“福灵安,对于新的军职体系和军备制度,你算得上是最了解的人之一,所以这次东北之行是非你不可。”说着,龙隐天随手拿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密旨,亲手递到了福灵安的面前,“这些人绝对要比你之前遇到的难对付得多,所以必要的时候朕准许你动用一些更为非常的手段,朕不在乎过程,只要看结果。”
“末将遵旨。”没有任何犹豫的,福灵安接过了密旨、领了命,眼中仍然毫无波动。
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看似简单的一道口谕,早已经涵盖了无可估量的血腥和杀戮,而他便是最直接的执行者,虽然表面上他只是一位将军,但实际上他所要做的事情却远远超出了一个将军应有的职责。
“好了,今天就不说这些了。”龙隐天抬手拍了拍福灵安的肩膀,淡淡的一笑说道:“先回家去看看吧,你不在这几年,傅恒可没少在朕的面前念叨。至于其他的,等过几日你再进宫一趟,到时候朕再与你细说。”
福灵安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依言告退了。
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龙隐天略微叹了口气,其实傅恒这些年觐见的时候的确是没少提起福灵安,但话里话外却总有着弹劾福灵安的意味,他们父子这一次见面想必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由于在大小金川清缴叛军时的那些个铁血手段,福灵安在文臣中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虽然大部分的武将都表示很理解,但支持他的人却并不多。
想必傅恒正是因为这些外在的压力以及他对儿子的爱护,所以才会一再的上书。
事到如今,龙隐天是绝对不会放了福灵安的,因为眼下还没有人能够替代福灵安的位置,所以他也只能够继续压着那些折子,再次把福灵安派到东北去了。
福灵安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通报说弘昼求见,龙隐天听着觉得挺意外的。
因为之前弘昼是想尽办法在躲着他,除了必须的场合之外,弘昼是能不来就不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早都被他给用遍了,可今天他却反常得来求见,这能不让龙隐天觉得意外吗?
不过意外归意外,龙隐天还是让人传召了弘昼,他猜测十有八九弘昼这次是有事相求。
果然,弘昼进门行了礼,然后还没等龙隐天开口,他就急切的说道:“启禀皇上,臣刚刚收到刑部的奏报,见其上所揍之事实在紧急,所以才斗胆来面呈皇上。”
“哦?真这么急?”龙隐天上下打量了弘昼一番,见他的确是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所以也没再为难他什么,接过他递来的折子看了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龙隐天就忍不住乐了,这折子上所奏之事的确紧急,因为事关军情,可要说十万火急,还真比不上那些边关急揍。
至于弘昼为什么会这么急切,只因这件事情多少还是和他有那么一点关系的,他这么做只是不希望那火烧到他自己罢了。
龙隐天故意装作不解的样子,扬了扬手中的折子问道:“荆州城有流寇作乱?这应该是兵部的事儿吧,你一个王爷瞎掺合什么?”
“这个……”,弘昼颇为为难的看了龙隐天一眼,犹豫了半晌才说道:“其实说到底,这件事儿的起因还是因为端亲王,所以……这个……”
“行了,别装了。”龙隐天用手中的奏折敲了下弘昼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朕是你四哥,别耍那些个没用的心眼儿,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虽然一点都不疼,弘昼还是象征性的揉了揉脑门,嘿嘿一笑瞬间就恢复成了他那荒唐王爷的本来面貌,“臣弟这不是怕皇上您难做嘛。”
“难道是不难,就是有些麻烦……”,龙隐天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瞥了弘昼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流寇而已,成不了大气候,派兵镇压即可。至于瑞亲王……不幸死于寇兵之手,其家眷也未能幸免,按亲王例厚葬就是了。”
“皇上英明,臣弟可是万万不及啊。”听到龙隐天这话,弘昼打从心底里面算是彻底松了口气,明摆着的,他的失职之罪算是黑不提白不提的被揭过了,也很好的避免了有些人借题发挥,这安稳的日子嘛,他还能多过些几天。
龙隐天完全没有在意弘昼的这句话,只是走回书桌旁坐好,随手将那本折子扔在了桌上,然后说道:“既然来了,就说点正事儿吧。前些日子朕让你查的那些事儿有眉目了吗?”
说起正经事儿,弘昼的表情立刻就严肃了起来,低头思索了片刻之后答道:“臣弟已经查出了些线索,但还明显不够,而且这次又不能够明查,实在是有着诸多不便。所以,臣弟斗胆想请皇上您派给臣弟一个人。”
“说说看,你想让谁帮你?”龙隐天略微扬了下嘴角,对弘昼的认可和好感也多了一分。
弘昼此举表面上是向他要人,但实际上却是在举荐此人,若此事办得好,大家就都能受益;若是办得不好,也还有个替罪羊在,真是一举数得啊,果然是个聪明人该办的事儿。
“安徽学政刘墉。”弘昼回答的干脆简练,只不过很多事儿都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此人的确可用……”,龙隐天略微思量了下,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朕只能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月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你……明白了吗?”
弘昼听后心中一凛,他完全没有想到龙隐天的计划居然进展的如此之快,这实在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但无论如何,他都会尽力帮助他这位皇帝四哥的。
略微深吸了口气,弘昼郑重的领了旨,自此以后宗室方面恐怕即将迎来一场大的震动了。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龙隐天就直接下发了两道看似非常普通的旨意。
其一,命威武大将军努达海领兵两万前往荆州城,协同地方守军平定寇乱;其二,升任刘墉为刑部右侍郎。
☆、校场比武
下了早朝,龙隐天刚回到养心殿还没来得及喝口茶,负责传旨的太监就急急忙忙的前来禀报,说是福灵安求见,并且由于早朝延误的关系,福灵安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一听来人是福灵安,龙隐天心中顿感无奈,这种情况他之前不是没有预料到过,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福灵安和傅恒之间的矛盾他也是插不上手的。
果不其然,昨天才回京的福灵安,今天来面圣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请旨,希望能够尽快动身去东北,而且言语间的坚定和决绝也完全不像是一时的冲动之语。
看着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福灵安,龙隐天略叹了口气,这才从躺椅上直起了身子,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其实这道旨意在你回京之前就已经拟好了,朕可以现在就交给你,但在离京之前,朕还是希望你能够和傅恒好好的谈一谈。”
龙隐天的话显然是说中了福灵安的心事,虽然从表面上看他仍旧是一副平静的样子,但那逐渐攥紧的双手还是将他的想法泄露了出来。
略微动了动嘴,福灵安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可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没有开口,仍旧是沉默无言的跪在那里。
龙隐天虽然很喜欢福灵安的脾气性格,但相对的这种人却是最不好说服的,除非他硬用自己帝王的身份来压福灵安,因为他担心若是福灵安就这么离京了,日后难保不会后悔,而且再怎么说傅恒都是福灵安的阿玛,父子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见福灵安半晌都没有领命,龙隐天只得又无奈的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是,微臣遵旨。”这次福灵安倒是回的挺快,但很明显的,他是因为皇命所以才不得不低头的,但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龙隐天本想着让福灵安早些回去的,但没想到他这个念头却被紧接着跑进屋来的永瑢给一扫而空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永瑢一进屋,就立刻给龙隐天下跪行礼,但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却暗自瞄了福灵安好几次,可见他这次突然前来请安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起来吧,没有外人就无需多礼了。”龙隐天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永瑢,自然将永瑢的那些个小动作都也看在了眼里,心中疑惑永瑢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跑到他平日里休憩的偏殿里来请安,不过随即转念一想,他也就明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