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叶蒙二话不说走得头也不回,直奔体育馆来,漂亮的花裙摆被雨淋透,湿哒哒地黏在小腿上。
怎么没看到乐知攸?
叶蒙转念一想,啊,说不定就是因为乐知攸。
难道是吵架了?
可是98%的契合度能吵得起来吗?信息素首先就会互相服软。
球赛倒计时两分钟,体院以领先12分的成绩强攻严防,胜利隐隐在望。
叶蒙被喧嚣的气氛感染,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冲着球场大喊“加油”,她想,等会儿比赛结束了,要给Alpha宿舍305寝的正副队长们点一个超级大的冰镇西瓜当慰劳!
哨声响,观众席上声浪滚滚,要震塌天花板,比校园决赛时精彩了不止一分半点。
祁开仰躺在地板上,像耗尽了所有力气一样。
身体还发着烧,肩膀上的伤口浸透汗水,连带后背上的淤青也在身体终于停止发泄后,发出闷痛的信号。
不想动,祁开望着高高的馆顶失神。
似乎之前也有过相似的情节,那回是因为…………因为说谎,编造了一个莫须有的同桌,两败俱伤。
那次很生气,这次却没有生气,五脏六腑里全部是疼,没有地方用来生气。
祁开屈腿坐起来,看见涂星燃伸过来的手,他搭上去,被用力拽起。
涂星燃说:“走,说好的啊,打完球就去医务室,别再扯借口。”
祁开笑了一下:“不去。”
涂星燃急了:“你---”
“我要去找乐知攸。”
祁开擦掉下巴上的汗,说:“等不了了。”
馆内的气氛依旧很足,比赛球员还未离场,大家都留在观众席上兴奋地讨论,享受这场精彩比拼所带来的热烈余韵。
乐知攸推开场馆大门,被声浪扑了满脸的时候,场上的两队球员正在互相致意。
路棠和纪念跟在后面,路棠喊:“柚子!”
乐知攸听不见了,他埋着头看阶梯,一股脑只知道往下冲,他的祁开就站在球场上,他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挡板护栏阻断了乐知攸冲进场内的步伐。
他还哭着,眼泪自己往外涌,他闻见了好苦的信息素,哪怕站在这么远的距离之外,哪怕视线一片模糊,98%的契合度也能让乐知攸清楚地知道,他的祁开就在这里。
所以篮球扔过来的时候,祁开愣愣地,像定住了一样,没有伸手去接。
篮球砸在身上,又滚到地上去。
涂星燃奇怪,弯腰把球捞起来,问他:“发什么呆呢?”
祁开却猛地转过身,循着甜牛奶的味道朝场外跑去,跳过广告板,跨上几层台阶,最后撑着深灰色的铁护栏翻身到观众席的走廊里,站到了乐知攸身前。
周围响彻惊呼。
祁开伸出双手,将失声大哭的乐知攸紧紧抱进怀里。
-
蒙着灰的小窗只能透进来几缕微弱的光线。
这到底是个什么杂物间乐知攸不清楚,祁开牵着他,他就跟着一起藏进来了。
巨大的纸箱和铁架散发出陈旧的味道,祁开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把乐知攸抱到腿上,牢牢地搂着。
好安静,雨声也听不见,拿铁的醇香一点点漫开在这方谁也不知道的小天地里。
乐知攸也抱着祁开,受了伤的额头忍着疼也想要埋进颈窝里蹭蹭,怀抱潮湿又烫,有一只温柔的手掌心抚在后背上拍拍,把乐知攸止不住的呜咽慢慢拍没。
几分钟,或许十几分钟,安静的时间里只用来拥抱和接吻。
“祁开。”乐知攸小声地叫他,“你没有不要我。”
祁开快把乐知攸揉碎。
“你不要我,也来不及了。”
乐知攸又去亲祁开的唇,一下一下乖巧地贴上去,含着慢慢地吮,依旧不停地、满心恋恋地叫着祁开的名字,祁开祁开,又把自己叫得泪流满面。
苦咖啡压过甜牛奶,乐知攸说不出话来了。
他被祁开吻着,一直到濒临窒息的前一秒才被放过。
祁开的声音不好听了,粗糙又沙哑,他贴着乐知攸的脸,像说悄悄话一样:“我为什么不要你。”
乐知攸无声地抽噎着,手指抓在球衣的15号数字上,抓皱了。
信息素里的悲伤把两个人全都淹没,祁开埋进乐知攸的肩窝里,骂他:“笨蛋。”
相拥时,时间流淌得不知快慢。
两人一个没拿手机,一个手机没电,不知道现在此刻几点钟了。
乐知攸不在乎,他愿意和祁开在这里独处到天黑,但他摸摸祁开的额头,有点分辨不出:“是打球发热吗,还是在发烧?你不是说还没有好全吗?”
祁开没有回答他,而是握住乐知攸的手腕,把这截根本看不出伤痕的手臂放在眼前。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却还是问:“是真的吗?”
乐知攸顿了顿,环住祁开的脖子,低声道:“是真的,但是不是何承南跟你说的那样。”
乐知攸释放出更多裹挟着安抚气息的甜牛奶。
“我分化之后,接受过将近一年的治疗,我那时候……心理也不健康,我越想要好起来,治疗结果就越失望,所以我才偷偷用这种不好的方式发泄。”
“没有很久,就两个发情期,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没有一直伤害自己。”
“被何承南发现的那次,是高二,那天5月15号,是我们生日。”
祁开突然接过话尾,嘶哑道:“我给你发消息了,祝你生日快乐。”
乐知攸“嗯”一声,眼泪又下来了,淌了满脸。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三条消息:
乐知攸,生日快乐。
我临时起意,故意把自己吃成食物中毒,被学校送到医院来。
我这样苦肉计换来手机,你能不能在看到消息后,理一理我。
“我当时,太难过了,就逃掉晚自习躲到操场上去。我真的……我已经好久没伤害过自己了,但是那天我真的……找不到别的发泄方式了,只有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乐知攸捧住祁开的脸颊,看见他也红着眼,赶忙用浓郁的牛奶包裹住他。
他一边吻他,一边着急道:“祁开,我没有上瘾,你不要听何承南胡编乱造,他是故意刺激你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伤害我,反而是我一直在---”
祁开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乐知攸,痛得连呼吸都像刀割,听进耳朵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凌迟血肉的刀具,唯有把怀里的人抱得再紧一点,才能让自己忍受住这样遍体鳞伤的痛苦。
祁开喃喃着“对不起”,翻来覆去,又被乐知攸强吻住,在唇舌间尝到湿润的咸涩。
“你没有伤害我,没有。”
乐知攸剖开心肺般倾诉道:“你是我的希望啊。”
好半晌,波动的情绪终于平缓下来。
静谧的小房间里充满拿铁,浓稠地荡漾在每一个角落里,连墙角的蜘蛛网也挂着咖啡搅拌牛奶的醇厚香味。
祁开问:“怎么知道的?”
乐知攸累乏了,手指又攥到15号数字上去,他枕在祁开的肩膀上,絮絮叨叨把今天的遭遇讲述一遍,追悔道:“你问过我那么多那么多次……如果我早些坦白,就没有这些事了……”
祁开不知道要怎么揉搓他才够发泄,低下头看看他额心,肿的,红的,可怜兮兮的。
“走吧。下午不去上课了,好么?”
乐知攸说“好”,又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祁开就摸摸乐知攸的脸,希望他能说到做到:“乐知攸,对你自己好一点。”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求海星!
希望这样的见面和谈心能让你们喜欢///
第60章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
六十.
体育馆里的人都走光了。
祁开牵着乐知攸,穿过长长的的观众席阶梯回到球场上,休息区的长椅上放着属于他的雨伞、手机和钥匙。
灯也全都关了,空旷的场馆里昏暗无声。
外面的雨也停了吗?
乐知攸站在祁开身边,仰起脸环视一排排、一圈圈的红色座椅,不久之前,这里气氛沸腾,他的祁开就是在这样万众瞩目之中向他奔来,把他抱紧。
“啊。”乐知攸低低一叹,觉得好不可思议,也有些冲动之后回味过来的害羞。
祁开把手机和钥匙揣兜里,攥着他的手捏捏,问:“怎么了。”
乐知攸摇摇头,目光重新落回到祁开身上:“我们下午不去上课了,我们晚上也不回宿舍了,好不好?”
回音微弱地荡开,全都被祁开听进耳朵里,他好像抿着唇笑了一下,随后又把乐知攸拽进怀里抱住。
从体育馆出来,下午一点多钟了。
他们竟然在小仓库里待了这么久。
两人站在屋檐下,乐知攸看看天,乌云滚滚,雨却下小了,淅淅沥沥的。
祁开撑开伞,揽着乐知攸一起走进雨帘里,伞沿歪斜,又被乐知攸摆正,他紧贴在祁开的臂弯里小声道:“你别淋雨。”
香香街过了饭点,稍显冷清。
路过药店的时候,祁开进去买了云南白药和退烧药,乐知攸拎过小塑料袋,突然愁道:“我们都没带身份证……那,我们去伯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