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欧阳晚带路往餐厅走，突然又有些不放心地转头，他停下来转身往回走。走到宋凉身边，他捏了捏手心，很快伸手牵住了宋凉，动作有些僵硬，眼睛也躲闪着不敢看他。
“这里人太多，我怕撞到你。”是在解释。
宋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他这种做法。一直走到一家中式餐厅门口，他才停下脚步。
宋凉抬头看了看，“寻瑜葶”，名字倒是很别致。只是很明显，已经满座了，外面排队的人已经拉了好长。
他拉住欧阳晚的手，“别排了。”
欧阳晚朝他笑了笑，凑到他耳畔，低声道，“没事，我们悄悄过去，会有位子的。”
说罢，护着宋凉直接穿过来往的人群，走到厅的背侧，居然是个半透明的电梯。
只见欧阳晚上前按了密码，电梯门开了。欧阳晚牵着宋凉的手站了上去，却见宋凉一脸淡然。
“我是这里股东，这是我的专用电梯。”他真觉得无趣极了，宋凉就不该有一点点惊喜吗？
“嗯。”
与其说这是餐厅的私人包厢，不如说是个观景台。透过面前的玻璃窗，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房间的墙壁用的是极好的隔音材料，正好将人世的喧嚣阻隔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花香，是郁金香的味道，果然屋子角落的花瓶里养了不少红白两色的郁金香，欧阳晚喜欢的那种。
餐桌前琳琅满目的菜肴已经陆续摆好。品类有鸡肉、鸭肉、鱼、虾、排骨汤、豆腐、和新鲜蔬菜，看起来很丰盛，只是闻起来味道有点怪异。
“吃吧，看看合不合口味。”欧阳晚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宋凉夹起一块鸡胸肉，试探着轻咬一口就放到了餐盘上，接着又一一品尝着面前的其他菜品。
他脑子里只剩四个字，暴殄天物！食材是上佳，可是完全不是一般的难吃，还透着一股苦味。
欧阳晚看着宋凉越皱越深的眉头，整张脸有些垮。终于他伸手接过了宋凉的筷子。“不好吃就别吃了。”
“欧阳总监不想请我吃饭就直说，不必故意让厨师搞出这些黑暗料理，我真是消受不起。”宋凉胃里一阵翻滚，漱了漱口，说着起身想往外走。
欧阳晚快速跑到桌对面扶着那人坐下，低着头解释道，“那个，菜都是我做的，我想最近的餐食你估计都吃厌了，想着创点新花样，又加了些补身体的中药，你别生气，我马上撤了，我们重新点。”
宋凉突然觉得有些诧异，“没想到你也有失手的时候，不是一向厨艺精湛吗？”
“我也是个普通人好嘛！”欧阳晚哼了一声，他也没想到会这么难吃，果然药膳不好做。
新菜很快端了上来，这家菜品真的味道不错，宋凉觉得自己以前真是错过点什么了。人间百味，他尝了不少辛酸，但人间美味，他觉得和眼前这人一起品尝是件幸事。
第三十五章 破碎
欧阳晚目不转睛地看着身旁的人，不时给他布菜，脸上是他自己察觉不到的温柔笑意。
“多吃点鱼肉，汤也多喝点，这个鸭肉，用的是老鸭，你尝尝。”他将宋凉的碗堆了个满满当当。
宋凉专心吃，点点头算是回应。
“Meandmybrokenheart
我和我破碎的心
Ineedalittlelovingtonight
今晚我需要些许爱
HoldmesoI'mnotfallingapart
抱紧我吧我才不会支离破碎
AlittlebutI'mhopingitmightkickstart
虽然只有微薄但希望能鼓舞我
Meandmybrokenheart
我和我破碎的心”
破碎激昂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欧阳晚的脸上血色顿失，记忆像被重新唤醒，从回国后，他就没听过这个铃声了。他僵在原地，没有反应，直到宋凉拍了拍他的手。“你手机响了。”
“啊，嗯。”他慌乱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一边朝宋凉示意一边朝外走。
这是苏雨的专属铃声，他回国的时候设置的，没想到它会再响起。
欧阳晚脚步匆匆，在房门拉开的瞬间，两个字从欧阳晚口中飘了过来。“小雨……”
然后门被关上了，四下归于沉寂，世界再没了声响。
夜色渐深，房间里却依然没有一点改变。宋凉还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那扇房门从刚才关上起就没再被打开过。
窗外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灯火阑珊，人们在享受属于他们的夜晚。可一窗之隔，就兀自分成了两个世界，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令人窒息。
房间里明明开了空调，窗门紧闭，可一股诡异的寒气却突如其来，丝丝缕缕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
后腰已经僵硬到没有知觉，孩子不舒服地踢了几脚。宋凉终于动了动，扶着桌沿站了起来。电梯密码欧阳晚忘了告诉他，他将帽子低下来遮住脸，托着肚子抓着楼梯扶手一步步走下去。
房间在三楼，他下到一楼已经出了一身薄汗，缓缓走到前台准备结账，被告知账单会直接从欧阳晚卡里扣除。
已经十一点多了，人们三五成群，过着各自的生活，宋凉避开店里拥挤的人群，在餐厅不远处停了一会，终究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欧阳晚想起被丢在餐厅的人时已经凌晨了，他斜靠着停在路边的车子，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宋凉拨了个电话。
“喂，宋凉？”
“董事，是我？”餐厅老板接了电话。
“宋凉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他人呢？”
“宋先生把手机落在餐厅了，他人已经走了，您来拿一下吧。”
欧阳晚转身坐进驾驶室，油门猛踩，疾驰而去，心里没着没落的。
拿了手机匆匆回到别墅，他几步急冲到卧室，却发现宋凉并没有回来，有些无措地在原地站了几秒，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又急急冲了出去。
果不其然，宋氏整栋大楼只有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灯。他推开办公室门，看到桌上有堆积如山的文件夹，宋凉整个人伏在一本摊开的文件夹上，并没有发觉有人走近。
欧阳晚放轻脚步走到他旁边，凝神盯着那人的睡颜看了一会，极自然地把外套脱下来轻轻覆在他身上。
他把文件夹搬到办公室茶几上，开始认真地翻看起来。深夜的办公大楼寂静无声，他每每翻页都探头看那人一眼，尽量减小音量。
一直到所有文件都处理好，他才站起身来，活动着手脚。把文件夹整齐摆放在办公桌上，他想了想准备将人抱回去。
手刚碰到宋凉腿弯，他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嗯……你来了。"
"回去吧。"欧阳晚伸手搀他，宋凉却脱力般地直往下坠。欧阳晚心下一惊，将人牢牢锁在怀里。
"呃……"宋凉禁不住闷哼一声，手紧紧捂住小腹。
"你哪里难受？"他被目前的状况惊地直冒冷汗。
"……肚子疼……"宋凉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身体不自主地蜷缩着。
欧阳晚手探到他腹部，那里动静很大，他觉得手被踢的生疼。"忍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
宋凉轻拽了他的衣袖，"别……一会就好。"
"我们回家。"欧阳晚一阵心疼，他轻柔地将人抱起，步履稳健地朝车库走去。
回到别墅时，宋凉已经疼地睡着了，欧阳晚将人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把卧室温度调高了一些。
转身进浴室打来盆温水给宋凉擦身，待他收拾好以后已经接近黎明，欧阳晚侧躺在宋凉身侧，伸手在他隆起的腹顶探了探，孩子似乎也累了，睡着了。
欧阳晚正出神，手却突然被拿开了。他抬头看着宋凉的脸，那人依旧双目紧闭。
是无意识的吧。正想把手再放到他腹上，却听到有声音轻轻淡淡地传来。
“他回来了。”不是问句，是个陈述句。语气却与‘吃过饭了吧’一样的平常。
可分明不该如此平静啊。
欧阳晚做贼心虚，低低应了一声，“嗯。”视线却躲躲闪闪，整个人陷在被子里不敢动弹。
宋凉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侧身朝外。“睡吧。”
“嗯。”欧阳晚回应着。这夜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他该说句对不起的，接到苏雨电话的那一刻，他把宋凉抛到了脑后。
苏雨回国了。他接的机，安排的酒店。一直到从酒店出来，他才想起被忘在餐厅的人。
可是宋凉没有愤怒，没有埋怨，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这让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连解释都好像变成了多余。
身侧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无意识地翻身躺平了。欧阳晚往那边挪了挪，感受到热源宋凉慢慢移了过来。
几乎是身体本能反应，欧阳晚侧身将人搂在了怀里。
这又算什么呢？
第三十六章 熹微
黄粱一梦，转瞬即逝。唯有生活，泥泞不堪，却真实到寸寸入骨，让人挣扎不动。宋凉不敢问，不敢问欧阳晚的心声。
你想和他在一起吗？你一直爱着他吧？我呢？你心里可有一处有我的痕迹？
夜晚很长，他只是佯装熟睡。百转千回，心上终是缠着解不开的死结。那些思虑像是一根根银针插在他骨缝，他痛得就快呼吸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