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欢闻声看去,是电梯里遇到的挑染一撮头发的青年,他像是也发现他的目光,挑衅般地回望。
顾千欢眉头轻拧。
对方已经三两步追过来,笑道:“老师真是太巧了,我刚来画展,没想到竟然会遇到您,您也喜欢这个画吗?。”
经过一侧程言的介绍,顾千欢才知道,这人还真没说谎,他是陆学平的弟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很是阴阳怪气,不停地拉踩,踩的是顾千欢,抬的是自己:“这就是顾前辈的个人画展吗?真是漂亮,不过我相信我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说着,他眼巴巴地看向陆学平:“老师,您觉得我说得对不?我现在年纪小,还没到那个时候,等以后,机会肯定会很多,现在看看顾前辈的画展,一定能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顾千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上下打量,只是看,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说的样子,男生警惕地看着他。
反应大得叫人惊讶。
陆学平简略说了两句,抬眸瞥见不远处的压轴画作,他快走两步,竟是直接将人抛下,赞叹地看着占据一整面墙的画作,它静默地悬挂在这里,无言却清晰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整个画展的压轴之作,开幅最大,尺寸最长,情感最深刻的一幅画。
“哼!”徐冰彦跟着看了眼,愣了愣,才回过神来,没有了老师在场,他眼底的不屑和挑衅彻底暴露出来,桀骜不驯地说道:“你是Blindsight,我知道你,可是,在我看来,画坛的人把你捧得太高,画展之后你就没什么作品了,是不是江郎才尽了?”
一侧程言拧紧眉头,这话太刺耳了,说难听点就是刻薄。
顾千欢不发一言,从容地看着他:“你是谁?”
男生瞬间卡壳,气得要死:“我是谁你不知道,不过接下来的兰奥赛,我想你会知道的,我会打败你,成为下一个Blindsight!”
顾千欢眉头轻挑:“成为下一个Blindsight,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你的目标就是成为下一个Blindsigh吗?陆叔叔为什么收你为徒?”
这是他一直不解的一点,陆学平为人和蔼可亲,为什么突然收下这样桀骜的徒弟,顾千欢不知道,所以他问了出来。
青年张了张嘴,气得结巴起来:“你、你知道什么?!”
“我也报名了兰奥会,你给我等着!”说完气冲冲地离开,这样的有恃无恐。
顾千欢暗下眸子,不动声色间看向程言:“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第70章
顾千欢说完,定定看着他。
场上只剩下他和程言两个人,顾千欢并不顾忌说什么话,一句话问出,程言愣在原地:“千欢……”
顾千欢笑了下:“怎么了?为难你了?不说这个,那个人是谁,总得跟我介绍一下吧。”
“他有一句话说得对,我确实不认识他。”
他话里带刺,程言英俊的脸流露出一抹歉意:“千欢,他叫徐彦,是老师在m国收的新徒弟,他有个亲哥哥,你应该知道,他叫——徐泽。”
顾千欢微微一怔:“徐泽?”
程言苦笑一声:“是的。”
“徐泽向来勤奋刻苦,天赋也不差,要不怎么会被老师称赞,说是你之下第一人,他这个弟弟,比之徐泽天赋亦不差,就是为人有些狂傲。”
顾千欢眉头一挑,问他:“这样的天赋,应该也达不到陆叔叔的要求?”
毕竟,当初徐泽拜在陆学平旗下的时候,已经声名鹊起,但是为了追求更高的造诣,徐泽选择在顶峰时抽身,来到陆学平门下求学,徐泽年长他十几岁,彼时顾千欢才开始学画。
但最终,他也只是被陆学平收为记名弟子。
而能让陆叔叔真正动了收徒心思的人,顾千欢沉吟,他没见过几个,但无一不是画坛大佬。
想到这,顾千欢心念一动,果然,就见程言说道:“确实达不到,但是,这是徐泽的临终托孤。”
不等顾千欢发问,程言便说:“徐泽死了,死在了桑德里亚,他是出去采风的时候死的,老师派人调查,才知道这些年,他其实一直被人辖制着。”
“这个组织你也知道,是当初胁迫郑老师的恐怖组织。”
顾千欢攥紧手指,浅色眼瞳看着男人:“又是他们?”
程言:“调查的事老师交给了我,我才知道,其实十多年前,已经捣毁过一次,但是近些年又死灰复燃了。”
顾千欢呢喃着说了句,没人听得清,他再抬眸,脸上的情绪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所以呢?徐彦又是怎么回事?”
程言:“他之前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老师之前称赞你的事,而且,他还知道当初老师动过心思想收你为徒,但是,你拒绝了。”
“他觉得你不识好歹。”
顾千欢:“……”
这都什么事。
他当初婉拒老师,究其原因还是不适合,郑中胥的画派更适合自己。
见他沉默,程言适时转移话题:“千欢,徐彦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对你,”他顿了顿,笑了:“有百分之一万的信心。”
作为顾千欢的经纪人,程言最是清楚,早在三年前,千欢已经有了竞争兰奥赛的资格,这个资格,不同于徐彦靠陆学平拿到入场券,是基于他自己,他在画坛的成就和名气。
但是顾千欢没去。
兰奥赛三年一届,错过那次只能等现在。
面对程言的目光,顾千欢愣了一瞬,低垂眼眸:“是吗?”
程言没放在心上,他只是略略提一句,真正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他关切地说道:“千欢,你的病最近怎么样?有好转吗?”
“之前的药应该已经吃完了,有没有再去医生那里开药?”
顾千欢眸子闪了闪,回了几句,程言像是上了心,一再提起:“我之前计算着时间,来之前从医生那里拿了新药,千欢,你拿回去吃。”
顾千欢没拒绝,拎着袋子,这时,陆学平也回来了,对于那幅《熔岩》只有两个字:“很好。”
这已经是他最高水平的夸奖,他又告诉顾千欢:“在一些小细节上,你可以疏放一些,有时候太过精细,反而会显得呆板,死气沉沉。”
顾千欢点头:“好的老师。”
陆学平慈爱一笑:“千欢,你年纪还小,未来还有很长的路,有无限可能,我听程言说,你参加了兰奥赛,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我准备在镜城待一段时间,现在是镜大的荣誉教授,就在镜大教学。”
顾千欢惊诧一瞬,陆学平笑得神秘,之后便是简单的巡视,画廊一片静悄悄的,来客静悄悄地看,轻声谈论。
顾千欢抬头看着墙上悬挂的画,有种时空恍惚的错觉。
*
顾宅。
顾风曜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佣人紧张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还要僵硬出声:“少爷。”
顾风曜动作一滞:“他们在哪儿?
佣人头脑聪明,一下子想到了,说了声“花园”,顾风曜便朝花园走去。
他本该一回国就来家里,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一拖再拖,直到今天,又因为是突然上门,所以根本没人知道。
花园里,一派雅致的景象。
除了一颗低矮的石榴树石榴树,红花谢去,果实如灯,光滑的外皮像是一颗颗拳头大的红灯笼,招摇地挂在书上。
顾风曜到达的时侯,林枚媛正在摘果子,底下是顾琛,他背着竹编的小篓子:“妈!妈!往上点儿,我要那个最大的,要给哥哥吃!”
林枚媛动作一滞,险些凝固,又见顾琛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默默闭了嘴,而一旁看书的顾毅程,则负责兜底。
林枚媛努力去摘果子的时候,顾琛看了一圈,发现顾风曜,旋即高兴地笑了起来,一颗小炮弹似得冲到他哥哥跟前:“哥!哥!哥你回来啦!”
林枚媛第一反应是怀疑,真看见人,扔掉手里的杆子,眼中泪光闪烁:“风曜。”
一言不发就跑去了雾城,林枚媛一开始是气的,后来气累了变成了想念,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顾风曜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那棵石榴树上,有些出神。
顾琛不知道,林枚媛没说话,顾毅程合上书,适当开口:“风曜,你认出来了?这是你当年亲手栽下的石榴树。”
顾风曜愣了一瞬,往事浮上心头,他心跳快了两拍,曾经他留不住那只猫,只能种一颗树聊以慰藉,现在,他什么都拥有了。
顾风曜轻抿唇角:“我知道。”
顾毅程怕说太多勾起他的伤心事,转移话题道:“天太热了,我吩咐佣人洗一下石榴,开个口,一会儿我们一起吃。”
顾宅客厅。
顾琛一直缠着哥哥说雾城的事,顾风曜贫瘠的形容词连顾琛都听不过去:“很多水?很多山?很多雾?哥你是不是在骗我?”
顾风曜:“……”
林枚媛禁不住勾起唇角,看了眼身边的顾毅程,对方挺直脊背,出声:“你和千欢那孩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