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舒笑了：“好，知道了。谢谢你。”
“哎对了。”盈盈的表情突然变得八卦起来，“我记得你是S市人吧？医院有人跟我叔叔打听你来着。”
周望舒心头顿时一跳。
盈盈浑然不觉他的异常，自顾自说：“我小叔说，是他们医院刚来没几年的年轻医生。他说他是你小舅舅，你父母离婚之后就和你断了联系，没想到居然在医院和你碰上了。”
周望舒的脸顿时变得惨白。盈盈这才发现他不对劲，唬了一跳：“小舒，你怎么了？”
“你叔叔没和他多说什么吧？”周望舒哑着嗓子说，“这是泄露病人隐私。”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盈盈赶紧摆手，“你就去了医院一次，我小叔只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她扶着周望舒的肩，担心道，“你到底怎么了？腰又疼了？没事吧？”
“没。”周望舒摇头，“……他不是我小舅舅。”
“嗯？”
“我哪来这么年轻的舅舅？”周望舒低声说，“他是我继母的弟弟。”
“……”盈盈收回了手。”对不起啊。“她轻声说。”我不是很了解你的家庭情况，但我猜你应该很不想和他们碰上面？“
周望舒点点头。他看盈盈一幅自责的样子，忍不住拍拍她的手臂，勉强笑着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我让我小叔给你介绍别的医生。”盈盈说，“腰肌劳损拖不得，你别真的拖成大病了。”
周望舒又笑了。这笑容发自真心，让他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有了一丝生机：“真的谢谢你。”
周望舒身体抱恙，交完线稿就打卡下班了。公司坐落在闹市区，楼下就有便利店。往常他都自己做饭，然而最近情况特殊，晚饭基本都在全家解决。他买了一份便当，等店员加热好后，找了个靠窗的位子，一边看着下班高峰期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边心不在焉地进食。
郁迁问了什么？郁迁又知道了什么？当年那个洒脱绝不拖泥带水的郁迁为什么变得这么纠缠不休？
这个名字让他倒胃口。
周望舒吃了两口便当，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不想浪费食物，却也不想勉强自己。他皱着眉头逼自己继续吃了几口，把残羹扔到垃圾桶里，推门出去了。
却想不到一出门就撞见那个让他反胃的元凶。
郁迁离他大概有不到五十米距离，他身边跟着个年轻女生，两个人正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向周望舒斜后方的大楼走来。
周望舒只看了两眼便移开视线，转身想要避开他们。郁迁却在这时抬起眼皮，立刻在人群中锁定了他，对身边的女生说了一句什么便快步向他走来。
周望舒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低着头迅速转身，刚没走出两步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望舒。”他听到他说，语气充满担心，“陈医生说你至少要做一周的理疗，为什么不去医院？”
周望舒说：“我为什么不去医院，你心里没数吗？”
他感到郁迁的手似乎轻轻颤了一下。
“对不起。”郁迁说，“可我不是每天都在门诊，你不一定碰得到我。你别因为我罔顾身体，好不好？“
“你想多了。”周望舒挣了挣手，没挣开，只能无奈地转身，“我在别的地方做理疗。”他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后面几米处等郁迁的女生，抬了抬下巴，“有人在等你，你还要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
“她是我同事。”郁迁立刻说，“我陪她来给她男朋友买礼物，我们不是——”
“你在解释什么？”周望舒觉得有点好笑，“你和谁在一起，谈没谈恋爱，关我什么事？”
“……”郁迁看上去有些挫败。“望舒，我犯了很大的错，但我们之间也有误会。”他说，“你不要把我拒之门外，我们需要面对面沟通，这样才有更好的方式去解决……”
“嗯，更好的方式。”周望舒点点头，“你提醒我了。”
他凑上去贴近他耳边，声音里带了点恶意的笑：“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对你姐姐的吗？”
周望舒满意地看着郁迁的眼神顿时变得闪动。“我可以面对你啊。”他轻声说，“把说你是同性恋的小纸条贴得整个医院都是，你说好不好？”
他在郁迁反应过来之前推开他走了。
一觉醒来有一个小宝贝离我而去了！
看来我不适合写这种故作深沉的东西哈哈哈哈
顺利的话也是每天两更，连载太折磨人了！
第4章
周望舒做噩梦了。
他梦见了郁迁。
这七年里他梦到郁迁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是同样的肝肠寸断、刻骨铭心。他梦到郁迁亲昵地喊“清清”，梦到郁迁温柔地抱他、吻他，也梦到郁迁平静地说“对，我骗了你”。
他大汗淋漓地醒来。
周望舒抓过手机摁亮屏幕，凌晨三点。窗外暴雨倾盆，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年代久远的铁栏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夏日的雨夜空气泛着湿热，让人燥郁难安。周望舒胡乱喘了几口气，把空调调低了几度，用被子把自己裹紧，逼自己重新睡去。
却越睡越清醒。
第二天一大早，周望舒打了个猛烈的喷嚏。
完了。他面无表情地一边刷牙一边想，要感冒了。
临走前他灌了自己一大杯热水，吞了常备的消炎药，戴上口罩全副武装上班去了。
一整天他都尽量避免多说话，水缸似的拼命喝水，却还是在下班时感受到了咽喉处灼烧般的剧烈疼痛。
——周望舒有慢性咽炎。一旦感冒，最先遭殃的必定是喉咙。
盈盈很同情地看着他。“小可怜。”她说，“先是半身不遂，现在又哑巴了。”
周望舒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他在手机上打字：“我先下班了。”然后挥挥手离开了。
一走出写字楼就又撞见不想见的人。
周望舒不由愣在那里，郁迁似乎是专门在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所在大楼的方向，一看见他出来，便长腿一伸，向他走来。
周望舒感到无路可逃。
郁迁走到他面前，看清了他脸上的口罩：“你怎么了，感冒了？”
“医院这么闲吗？”周望舒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完整的话。他的嗓音嘶哑至极，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在用刀割他的声带。郁迁立刻变了神色：“咽炎犯了？”
周望舒点点头，挥开他要往前走。郁迁一把拽住了他，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接着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烧。”
周望舒挣了挣手臂。“放手。”他说，“我很累，我要回家休息。”
“别说话了。”郁迁说，“吃药了吗？摇头点头。”
“跟你有关系吗？”
“望舒。”郁迁似乎叹了一口气，“你生气、难过，哪怕是恨我、想要报复我，都冲着我来，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发狠好吗？”他牢牢握着周望舒的手腕，语气不容置喙，“跟我去医院。”
“不去。”周望舒说，“只要你离我远点，我就能好得很快。”
“……”郁迁猛地闭了一下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消化这句话带给他的伤害。“听话好吗？”他说，语气又恢复了平静，甚至隐隐听得出温柔与诱哄，“普通的消炎药对你效果不大，你这样拖着，又发展成支气管炎，甚至肺炎怎么办？”
“你不要把我当成段一清。”周望舒觉得可笑，“你用在段一清身上的手段，对我没有效果。”
郁迁握着他的手紧了又紧，最终再也忍不了似的把他拉进怀里。周望舒曾经矮郁迁半个头有余，拥抱时脑袋正好可以搭在他肩窝，是最适合撒娇的姿势。七年过去，他长高了不少，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拥抱让他的下巴磕上了郁迁的肩头。
郁迁的身体很热，似乎还在微微发颤。周望舒听到他在耳边说：“清清，你不要这样……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真没想到，你连名字都改了……”
“你找我干什么？”周望舒懒得挣扎了，病痛和郁迁的纠缠让他异常无力，“提醒我当年有多蠢不自知吗？”
“别再说这么多话了，嗓子不疼吗。”郁迁很快松开了他，“你不蠢，蠢的是我。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我去医院，你就能离我远点吗？”
郁迁喉结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好。”他妥协般的点头，“我答应你。”
郁迁带他去了急诊。工作日晚间的急诊不比假期，人不算多。值班医生跟他似乎很熟，看他进来只是掀了掀眼皮：“你今晚又要住医院了？”接着才发现他手里牵了个人，不由得扶了扶眼镜，奇道，“你这是……？”
“我……”
“我是他侄子。”周望舒声音嘶哑，“医生，我有慢性咽炎，昨晚着凉有点感冒，发作了。”
值班医生示意周望舒坐下来，取过一旁的喉间灯，一边打趣郁迁：“不得了啊郁迁，我都不知道你有个这么大的侄子。”一边对周望舒说，“你这嗓子哑得不轻啊。张大嘴我看看，啊——”
周望舒一一照做。
医生灭了灯：“扁桃体发炎了。”他拿出听诊器，在周望舒胸前点了几下，“呼气。好，吐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