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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 (声色犬马)


  她恨么,恨透了,恨疯了,恨到忍不住想撞开门将段争这个居心叵测的不速之客彻彻底底赶出她的家门。可她听到什么,她听到陆谭喊他山山,无辜却残酷地质问他不在场的父母,桩桩件件字字如刀,她听得肝肠寸断几乎倒在门口。
  段争究竟为什么而来?杨蕴秀想着。他防备这里的所有人,必然不会说实话。他是从哪儿来的?谁让他来的?这里头是不是有个大阴谋?不,或许并非段争一个人,也许陆谭是知情人,陆孟也是同谋,他们伙同彼此预备趁这时报复她——对,这是场复仇,以陆远岱为首的复仇,她早知道未来会有这么一天。
  眼见杨蕴秀有意再拾回水果刀,陆孟抢先一步将刀踢走,他强揽住妻子肩头,激烈摇晃着请她理智一些。但当杨蕴秀终于清醒少许,倒在他胸口无声啜泣时,他再望去段争,却没有在他眼底找见丝毫恻隐。他不过如同一位旁观戏团喜剧的观众似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几乎将陆孟洞穿。
  料想不到自己极力避免的矛盾在这一刻以最丑陋不堪的方式呈上面来,加上杨蕴秀情绪失控没了章法,陆孟不想让矛盾继续激化,因而抢先示了弱。他艰涩道:“我们都冷静一些。”
  扶杨蕴秀在一边沙发坐下,陆孟正欲抽身,反被杨蕴秀一握胳膊。她眼圈通红,嘶哑道:“不能,绝对不可以——你懂不懂?”
  陆孟按下她的手:“我知道。”
  随即他迎上段争,请他进书房。
  陆谭原本紧挨在段争身边,这下更是急慌慌地想要随他进去,但杨蕴秀硬声止住他:“小谭,到妈妈这儿来。”
  “小谭,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我们很快出来,”陆孟也劝。见陆谭没有顺从的意思,他只好将请求投向段争,更是压低了音量道:“有些话,我们需要单独谈。”
  段争目光落在陆谭求救般揪住他袖口的手上:“有这个必要吗?”
  陆孟咬牙:“……有。”
  段争定定看他一阵,转去寻求陆谭的意见:“你能等我吗?”
  有些犹豫,陆谭眼底满是不安。但他还是松了手,乖巧道:“等你,你要快一点。”
  段争点了点头。
  书房门一关,陆孟立时像被压弯的稻谷那般沉下肩膀。他将工作椅上的文献搬开,示意段争落座,而他自己徘徊片刻,选择坐在了段争身边的工作椅上。
  “……我以为这件事至少可以瞒到你离开,但是段争,你太狠心了,你没有给我留后路,没有给你妈妈留后路,就连你哥哥都被你利用。你当真这么恨吗?”陆孟低声下气,“恨得这么果决,半点喘气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们?”
  “没有。我对你们任何人都谈不上恨。”段争直视他。
  “那你在做些什么?!”陆孟失声道,“引诱你哥哥,激怒你母亲!我不希求你能理解我和你妈妈,只有一点,我告诉过你,我再三恳求过你,不要靠近陆谭不要动你哥哥——他懂些什么呢,他一颗赤子之心,你不过摇一摇手指他都会心甘情愿和你走。这并非因为他对你有另外的心思,他是当你做弟弟,你们是同胞兄弟!感情过界可以及时损止,你应该清楚。他不理解,可你是正常的,别再做错事,就到此为止,好吗?”
  “我是正常的?”段争不慌不忙,“那你们呢,你们正常吗?”
  陆孟一怔:“你想说什么?”
  “我从前读过一个故事,但不入流,你不会爱听,我就不说了。大概意思就是当局者迷,三个正常人和一个傻子,你当然会信正常人。但谜底揭晓,或许傻子不是傻子,正常人也不是正常人,反而掉了个个儿,正常人成了傻子,傻子才是最聪明的,”段争说,“你不去问陆谭他想要什么,而是把所有选择剔干净了,就剩最后一个。只有被驯服的小狗会那么听话。”
  “……别再妄加揣测,你什么都不了解。”
  “我也不需要了解。”
  陆孟深吸一口气:“你认为陆谭需要你的拯救吗?你错了,大错特错。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在你们相处过程中,他想要的不是你,而是你身上‘陆远岱’的身份。他要的只是那层壳子。就像你妈妈,她见你——见你的目的并不纯粹,想来你也猜得到。那么陆谭也是一样。换成别人,只要有人告诉他,那是他的弟弟,他照样会‘爱’上那个人,或者说那根本称不上‘爱’,那只是一种情感转移,一种情绪嫁接。他要的是弟弟,他所谓的依赖是因为他想弥补,就如同我和你妈妈想要补偿你一样,我们不谋而合。”
  说完,他闭了闭眼:“段争你很聪明,换句话说,你很敏感,这可能是你和陆谭之间为数不多的相似点中的一点。我这样说,希望你能了解,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哪怕各分天涯,你们一母同胞,基因或许会吸引彼此,但是你们不可以、绝对不能继续纠缠,哪怕——”
  “所以晏知山也是你以这种理由塞给陆谭的?”
  “……”陆孟张口结舌。
  “是你说的,只要有‘弟弟’这张壳子,任何人都可以取而代之。所以你替陆谭做了选择,这个替代品就是晏知山?”
  陆孟脸上的面具摇摇欲坠,不由得想起今早和那条标着“旅馆位置”的通知一道而来的数沓照片。他在段争的逼视和诘问下坐立难安,甚至试图起身踱步。但臀部底下却像伸长了粗粝的藤蔓将他捆束,他几次起身不得,腿脚在挣动间踢翻了一侧的书堆,于是一推二,二推四,数不清的书籍文献在顷刻间以排山倒海之势倾倒颠覆。他噩噩望着眼前混沌的所有,愕然拜倒在一瞬的窘迫当中。
  漫长的煎熬终将停止,下一刻,屋外传来大叫声。是杨蕴秀。
  彼此目光电闪般的一触,段争动作迅速地拉开书房门,只见杨蕴秀被推倒在茶几边,家里正门大敞,一辆黑色轿车正疾驰而去。
  “是晏知山,晏知山!他不对劲,他疯了,”杨蕴秀急火攻心,一时间天旋地转,她顾不得自己抓住的是丈夫还是段争,只尖声叫着,“救小谭,快救小谭!”
  段争当机立断,冲陆孟道:“车钥匙。”
  陆孟迟钝:“啊?”
  “车钥匙!”
  然而等陆孟手忙脚乱将车钥匙翻来交给段争,他们驶车追踪,晏知山却早已经消失了踪影。
  大半人生都在琢磨学术,一旦离开书房,陆孟仿佛成了一个原地打转的瞎子。他霎时间失去方向,被迫仰赖段争,听他做决定。
  “他常带陆谭去的地方,”陆孟念念有词,“晏家的游乐场,商场,还有学校?”
  “只有这些?”段争问。他记得一闪而过的晏知山的车牌号,一路紧随惊慌而散的人群方向找去。
  “小谭怕生,其他地方他不愿意去。”
  “其他地方,他家?”
  “大概率不会。”晏家监管严格,外人不允许入内。
  “‘大概率’?”段争眉头一皱,“晏知山回来有多久?”
  “我不清楚。”
  “他最近一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
  “今天早晨,”陆孟对答如流,顿了顿道,“是他告诉我,你带小谭去了旅馆。”
  分明极难启齿的话题在这一刻似乎被冠以了理所应当的名头,陆孟将晏知山这些时间主动同他联系的内容说了大概。段争听了不算太意外。他昨晚就发现陆家附近有人蹲守,因此带陆谭离开时,他刻意绕过了正门。倒是晏知山这次这么沉得住气,反而让段争心头不安。
  陆孟回忆,疑虑渐浓:“其实早在前几次,他来找我,语气就很古怪,我疑心他情绪不对劲,不确定和他最近事业上受挫——”
  突然汽车一个急刹,车头调转九十度角,陆孟下意识止住话音,抓紧了顶棚拉手,却发现段争的目光凝在高架桥下那块巨幅荧幕上。
  荧幕跳转着时事新闻,说的是本市巨富晏家今早八时召开的董事会议。新闻提及大房嫡子晏钟铭前段时间低调返市,内部有传他这几个月的外派名为试手,实则是因为他历来行事乖张遭人非议,加之实绩平平,一次外派导致黄金时间耗损良多,现如今分身乏术,话事人之位最终花落谁家终成谜。
  难怪,按照晏知山的本性,津市变天他下对了注,程东阳倒台、蒋世群猝死,他野心勃勃,怎么会不等到分一杯羹便潦草收场,原来是本家施压将他视作了顽劣不堪的弃子,他随心所欲惯了,这时自顾不暇,现在恐怕是发了疯。
  “晏家公司在哪儿?”段争忽地问道。
  自被晏知山强行拖走,陆谭几次挣扎皆失败,他过了最初的狠劲,竟然渐渐安静下来,算是顺从地被拖进晏家公司大楼的天台,一番拉扯,他被迫站上台阶,和晏知山并肩望着脚下如蝼蚁般渺小的众生。
  强风猎猎,冬日冷峭得似乎连空气里都藏了利刃。晏知山自陆谭背后将他拥着,双臂紧紧在他胸前交叉,脑袋埋进他的脖颈,期望能够从他的身体里汲取些许温度。他实在冷得发疯。
  “哥哥,”晏知山浑身战栗,嘴唇在陆谭颈间烙着吻,他不住地呢喃,“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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