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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 (声色犬马)


  杨蕴秀不作答,陆孟从后扶了扶她的肩膀:“我们得出去了,小谭对他弟弟还是喜欢得不得了,万一又有意外,你能放心?”
  “……他们做兄弟的,比我们做父母的有缘得多,不然那么大的一个津市,怎么就让他们俩碰上了。”
  或许杨蕴秀只是感慨陆谭段争命里有缘,听在陆孟耳里却是惊涛骇浪。该怎么说,告诉她,你的两个孩子不仅有幸重逢,甚至因为这点虚无缥缈的兄弟情意而互相吸引滚去了同一张床上,甚至你的丈夫重遇幼子的


第一回,他们前一秒还搂抱着滚作一团?
  陆孟胃里翻滚,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他似乎能够预见段争将为他们带来的那场风暴。
  临近傍晚,杨蕴秀借口准备晚饭,要黏了段争一个下午的陆谭过来帮忙。陆谭依依不舍的,扯着段争的胳膊再三要他发誓不会走,得了保证才喜滋滋地跟着杨蕴秀进厨房。可他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光是跟在杨蕴秀身边磨洋工,心都扑棱飞走了。
  陆孟后来趁空进来看过一眼。夫妻几十载,他了然杨蕴秀的不安,但也没理由折磨陆谭,便招手要陆谭先出去。
  陆谭一溜烟跑走,杨蕴秀晚一步阻止,她皱眉道:“你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做什么,”陆孟拾走她手里的小刀,“你哪里做过饭,还要逼着小谭帮你。”
  “……我没想过他们关系会这么好。”
  “小谭当他是弟弟,牵挂这么多年,热情一点也正常。”
  “我也没说热情了不好,”杨蕴秀泄愤似的解了围裙,“行了,你来做。”
  平常都有家政阿姨,陆孟和杨蕴秀这些年都鲜少下厨。要不是为的尽力给段争创造一些无关紧要的归属感,夫妻俩也不必这时候赶鸭子上架。陆孟的手艺和太太相比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他勉强上手,趁空示意杨蕴秀先电话订餐。
  


第三十五章
  到饭桌备全,天也擦黑。陆谭拉着段争落座,不顾杨蕴秀劝阻,非要和他坐在一边。杨蕴秀见状说:“我以为你们只是有缘见过两三面,没想到都很熟悉?”
  陆孟正倒水,听闻不由得望了眼段争,没想到抢话的是陆谭。他美滋滋的,眉毛几乎要扬到天上去:“我喜欢山山,山山喜欢我,我们很好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孟手腕一抖,担心陆谭口不择言,想让这个话题平滑略过:“喝些酒吧?”
  酒是个好借口,杨蕴秀借机搭话:“好啊。段争,你要喝一点吗?”
  于是饭桌上准备的饮品换作酒。陆孟取来从前学生送的瓶装,他和杨蕴秀不常喝酒,在开塞时犯了难。最后是段争拿走开塞器,啵的一声拔掉酒塞,再将酒瓶推回去。陆孟接了,略显局促地说了声谢谢。
  陆谭没沾过酒,这次难得被允许饮上小半杯。他一口接一口地抿,有点上瘾似的,没多久就两颊飘红,意识倒还清醒。他很高兴,趴在桌子上盯着玻璃杯琢磨,一会儿又将半张脸都埋进臂弯,就露一双眼睛往身边瞧,看段争嘴唇张合,大概是在说话。
  他总是不看我,陆谭想着。一想就有些来劲。他蹭掉拖鞋,右脚磨蹭着想往段争的拖鞋里钻,得了段争轻飘飘的一眼。他脑袋里像火烧,索性放弃摩擦他的脚,而沿着宽松的裤管一路往上爬,爬到小腿中截,柔韧度不够了,怎么都上不去。陆谭沮丧地一叹气,收了脚,脑袋翻个面,正对陆孟被酒熏红的脸。
  原来陆谭喝酒上脸是遗传的陆孟,这下饭桌上就有了两个红脸老仙。反而段争随了杨蕴秀,无论饮杯多少,面上丝毫不显。
  陆孟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筷子,配合杨蕴秀在饭桌上你来我往。低头见陆谭像醉酒似的趴着不动,他轻声问:“困了?”
  陆谭嘟囔:“不困。”
  陆孟说:“你喝不了酒的,杯子给我。”
  空杯子而已,陆谭大方推过去,这回连脑袋也转向,重新丢了后脑勺给陆孟瞧。
  没什么不同,段争还是很少动筷,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杨蕴秀,仿佛心不在焉。忽地,他眉头一皱,杨蕴秀见状止住话:“怎么了?”
  段争摇头说没事,又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陆谭。
  陆谭酒热闭眼,只余一颗脑袋贴着饭桌降温,右手却轻轻搭在段争膝头。掌心湿热,沿着腿面向上行进,轻轻松松攀到了山头。
  才想往里伸,被捏住手背,陆谭睁开眼,眼底迷迷蒙蒙的,笑也笑得朦胧。他不由自主地往段争身边倒,同时用双脚缠住他的小腿。磨蹭又磨蹭,段争甚至放直了单腿任他撩拨。
  陆谭酒中忘了形,假如不是后脑勺忽地落空,他往后一仰,撞上了硬邦邦的椅背,他恐怕早把嘴贴在段争的嘴边。一撞给撞得清醒了,陆谭手忙脚乱扶着段争的肩头探出脸,只见对桌杨蕴秀面色有异,目光在他们双方之间徘徊,但她最终一语不发。
  吃过饭后,杨蕴秀领段争上二楼客房布置床褥。床单枕头都新晒过,家具样样摆齐,但因为家里从不曾有外人留宿,尽管杨蕴秀收拾得再仔细,客房仍旧是客房,塞不进丁点热腾腾的人气。
  靠近床头的置物架上摆着一盏光芒幽暗的球形台灯。杨蕴秀记得那是前不久丁楚河送给陆谭的小礼物。说是送给陆谭,不过是贴的他老师的面子,谢他雪中送炭,拨冗相助。陆谭却兴致缺缺,亮两下灯就不要了,陆孟就给收了起来,没想到他借花献佛,这回居然摆去了段争的桌上。也是诡谲,那点台灯的微光像是猛然烧在她脸侧的铁钳子,杨蕴秀想起白天种种,后背有些发汗,很快转头没有再看。
  朝床沿位置再进一步,原来灯座边还有一张架着的相框。因为框脚裂了一小块,相框立不大稳当,轻轻一撞就往前翻。
  有句话说“人的眼睛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后脑勺”,段争就没有见过小时候的陆远岱。世界在更迭,人也在遗忘,到段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时候,他已经长得很大了,能够在一群彼此年龄相差悬殊的少年人里充当先锋。他不停地往上长、往高爬,是因为知道没有人能回头,他也不愿意回头。很巧,他所经历的所有无意不在警醒他这一点。他甚至露出了点笑来,然后将那张框着陆远岱的单人照给重新压回原位。
  两相背对着,杨蕴秀执意不再同他对视,或者说她根本只是不敢再看那盏台灯,就说:“夜深了,早点休息。”
  意外的是段争应了,她心口狂跳,脚步却停也不停,离开的速度仍旧迅速。
  门在摇摆,合拢的瞬间它在大叫,声浪弹去客房的每一点角落,再跟着杨蕴秀彻底消失在窄窄的缝隙。没有比现在这一秒来得更确定了,段争想,他成了一个伺机侵犯这个小家庭的外来者。
  又是两刻钟,一楼书房的挂钟敲响十一点,陆孟揭了眼镜稍缓片刻,拾级上楼。主卧熄着灯,他原地一顿,转过身,径直走向隔壁。扶住门把时望一眼尽头那间房门紧闭的客房,他将门启开,果然见杨蕴秀伏在床沿小憩。
  深夜寂静,杨蕴秀睡眠浅,陆孟才靠近就睁了眼。醒后第一反应先替陆谭掖掖被角,看他仰躺着呼吸均匀,嘴唇微微张着,睡相还像幼年,她不觉爱怜地摸了摸他的额发。
  肩头倏地传来重量,杨蕴秀动也不动,只凝视着陆谭,良久涩然道:“你说他为什么能认出来?”
  陆孟不语。
  “既然他能认得,为什么你我不能?”杨蕴秀喃喃,“我总怀疑他是假的,他有哪点像他呢,硬要算作数,相貌?勉勉强强,更不用说气度品性,他长成现在这样——”
  “不要说。”陆孟加重手力打断道。
  杨蕴秀却不管不顾:“……你看过他,那些表情是在看父母吗?不是,他在看他的仇人,一对遗弃他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找回他的仇人。我说他该恨我,从他知道他的出生是为了他哥哥开始,他就该恨我。你看,报应来了。”
  “好了,别说了,”陆孟下了椅子,以双手扶住妻子肩膀的姿势半跪下地,“那只是一个意外,你已经为此内疚那么多年,现在孩子回来了,你该放下了。”
  “内疚?”杨蕴秀转过头,“我内疚吗?……陆孟,你连你自身都说服不了,还想说服我吗?”
  陆孟艰难地抵御她的万丈气焰:“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一切都会好转,都在好转,至少我们把他找回来了不是吗?”
  “你这么认为?”
  “过去的事没法挽回,我们都该朝前看,找回孩子已经是万幸,那些不开心的过往又何必再提它,”说着,陆孟停一停,自以为忍让地叹了口气,“假如你暂时实在没法接受段争,我们再找个机会,慢慢同他谈。他成年了,在津市有朋友有工作,也未必愿意到这儿来。”
  “是我没法接受吗,还是你自身?”杨蕴秀截走话头,“陆孟,我了解你。我们面对面就像照镜子,开始是适合,一旦时间久了,都再也没法彼此相对,因为这每一次都会提醒我,我当初坚持生下陆远岱就和你后来主动选择放弃他一样,你和我都是凶手,我们各自做了彼此的替死鬼……我们甚至一样自私,自私到就算到了今天都不后悔。你看,我这么说,你会内疚吗?你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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