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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 (声色犬马)


  “是吗?”杨蕴秀笑了笑。
  越问越心虚,陈安琪记得自己每回撒谎都爱往左边看,可这回坐在她左侧位置的恰恰就是杨蕴秀,她只好装作耳后痒,手指挠两下,再挠两下,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在欲盖弥彰。
  杨蕴秀看在眼里,却没再追问。也许是活泼机灵的陈安琪叫她生出不少恻隐之心,她稍顿一顿,忽然道:“琪琪,以后如果你有空的话,多来找哥哥玩吧——不过他不能长时间闷在房里,你们每次一块儿,就在前面庭院玩,想吃什么也方便告诉阿姨,可以吗?”
  “啊?”陈安琪一愣。
  “不愿意吗?”
  “没有啦——可是我看他好像不太愿意下来,在房里不是挺好的吗,他可以看看书——”
  “闷在房里有什么好?你在做些什么,父母都不知道,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杨蕴秀言辞平缓地打断了陈安琪的絮语。
  看在她平静无波的眼底,陈安琪莫名觉得紧张。她还是个很年轻很单纯的小女孩,本能地厌倦被父母掌控着一切,这种感觉在陆家尤其,这时让杨蕴秀钉在原地一盯,她坐立难安,想替陆谭抗议的嘴像被胶住了。
  半天,她吭出一句:“但陆谭不会开心啊,我让他下楼,他不愿意,如果强迫他,不是更不好吗?”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他是不理解,不懂哪些有益,哪些又有害。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宝宝,你认为我们能和他讲道理吗?对他来说,世界很陌生,需要有人去引导他,把他引到安全又正确的路上去,”杨蕴秀说着轻轻握住陈安琪的手,“你说是不是?”
  陈安琪张了嘴欲反驳,奈何她肚皮底下墨水空空,更不如杨蕴秀天生占据着家长和教师这两重居高临下又不容驳斥的地位,懊恼许久,她揪不出半点有意义的论调,只得无可奈何地点一点头,妥协道:“你说得对。好吧,我会尽力的。”
  “好,谢谢你。”杨蕴秀含笑攥一攥她的手,陈安琪鼓起勇气回握,她却先一步松开了。
  送走了陈安琪,杨蕴秀在客厅沙发静坐。
  家政阿姨按她吩咐煲了汤,香味漫了一屋。见小客人走了,她轻声问道:“太太,现在吃饭吗?”
  杨蕴秀回过神:“不用,你下班吧。”
  陆孟今天凌晨四点的飞机,北上出差去参加他研究小组的会议,为期一周,这段时间家里只有杨蕴秀和陆谭两人。
  没胃口独自吃饭,待家政阿姨收拾完东西走了,杨蕴秀略显疲倦地斜靠着沙发小憩。定一定神,她抬头望向陆谭紧闭的房门,不如以往都会以威逼或利诱的手段要他下楼来,她想试试陆孟说的“慢慢来”,他们作为父母应该给陆谭多一点空间和时间,等着他再一次攒足了信心从他那点洞穴里爬出来,而不是他们暴力地胁迫他。杨蕴秀从来不是一个慢性子,但为了陆谭,她愿意试一试。
  当然,在这期间,杨蕴秀也不会允许任何外来的无关紧要的人员有再次打击陆谭的机会。因此在阿姨临走前询问她收起的座机该如何处理时,她闭着眼,断然道:“扔掉吧,以后也用不着了。”
  敲开陆谭的房门往往需要两道关卡。杨蕴秀首先要礼貌性地叩一叩门,待屋里陆谭准备充分了,她才会用钥匙将反锁的门从外打开,然后佯装看不见陆谭缩得就快生在墙缝里,而拖来放在床位的折叠方桌,把碗碟摆齐。
  偶尔要是方便的话,她会顺手替他整理一下堆在地毯和书桌底下的衣服或图本,接着就轻手轻脚地出门去。等过一个钟头再去看,方桌收得整整齐齐,碗碟依次摆在托盘上,顺序和她端上来的时候丝毫不差,其中米饭被挖走了一半,热汤空了,其余的菜基本没有动过。
  意外的是往常这时候都会装隐身的陆谭这回抱着腿坐在角落,一本精装书把他面孔遮得牢牢的,另外加了卷成一团的毛毯替他包住腿脚和膝盖。虽说仍旧是一副惊弓之鸟的状态,不过好歹不像前段时间那么抗拒人了。
  杨蕴秀小小惊喜,试图和他搭话,趁着轻声细语时慢慢坐去床沿。
  “在看什么书?都没有光,看得清吗?”她将夹在床头的台灯往里挪了挪,“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掩在暗里的半张脸忽然被光照亮,陆谭立即躲进书本里,过半天悄摸摸地探出眼睛往外偷看一眼,又马上缩回去。
  “这里的书都看过了,妈妈给你买了新的一批,都放在第二、第三和第四层,伸手就可以拿到——你现在看过多少本了?”
  陆谭在书本遮掩下转着眼珠,捉着图本页脚的手指也在不自觉地互相抠弄。
  他不回答,杨蕴秀很有耐心,从不催促,只静静望着他露给自己的图本封面。
  陆谭痴得早,认不了几个字,偏偏爱看图画,色彩越鲜艳的越喜欢,他静下心来能一天对着一页纸耐心琢磨,眼睛瞪得几乎就要钻进那幅图里去。
  自发现他有这兴趣,后来搬家,陆谭的房间除了有做包圆桌角这些特殊处理之外,杨蕴秀还特意为他添置了一张覆盖了整面墙的木制书柜,安排的书籍以图本为主,小半面还存着陆谭小时候信笔描的填色图。
  陆谭不会识字念书,唯一这点兴趣爱好,杨蕴秀无论如何都想满足他。
  母子俩就这样互相安静地坐着。久到陆谭屁股都坐疼了,他困得打声哈欠,终于舍得将图本往旁边挪,但说话还是不肯直视杨蕴秀,只垂了眼睫盯着毛毯翘起的绒线:“……你好走了呀。”
  他声音太轻,杨蕴秀也想着别的事,一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我要睡觉了呀。”陆谭嘟哝着,眼皮抬也不抬。想了想,他又合拢双手往脸边意思性地摆一摆,脑袋稍稍斜侧,做出一副要眼皮子就要互相打架的神态。
  这是和唐小杰学的动作,他自然而然联想去段争身上,心里甜蜜蜜的,连今晚妈妈坐得那么近都不去计较了。
  可是,陆谭心里小声地叹气,还是觉得一个月好长好长,连他算不清日夜天数的都觉得等待是件很辛苦的事了,段争大概会想他想得哭鼻子吧。
  小时候就是这样,陆谭有一回为了送弟弟一把他喜欢的玻璃珠,跟在别的小孩屁股后面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捧了满怀的珠子回去,弟弟就是肿着眼睛蹲在家门前等他的。
  让别人打了后脑勺和太阳穴的时候,陆谭没想过哭,他其实听不懂大家为什么喊他笨蛋,被推倒的时候他挣扎很久才爬起来,再三和朋友确认:你们玩好了,就会把珠子还给我的哦?可他等了太久了,最后珠子还回来的时候还缺了一颗。他到这时候才有些伤心,所以把玻璃瓶送给弟弟的时候瘪着嘴,搂了弟弟的脑袋和他道歉,说对不起,我把你的珠子弄丢啦。陆远岱也好伤心,抱着他小声地啜泣,肩膀抖着抖着,都把陆谭的哭声给抖成了一段一段。
  从那之后陆谭就知道,只要自己走开一小会儿,弟弟是会哭的。陆远岱常说自己是小男子汉,宁愿流血都不能掉眼泪,那陆谭就想,自己以后更加不能走了,否则弟弟要流多少血才能把掉的眼泪给补回来呀。
  这样想着,陆谭止不住地要叹气,但抬头一看有人在,他又强行憋住了。因为知道妈妈现在不喜欢弟弟了,爸爸更不喜欢,只有他还眼巴巴地等着弟弟回家来。于是更不能说。
  杨蕴秀看着他表情生动,脸上不禁跟着浮了笑:“你在想什么?”
  赶忙一收喜滋滋的表情,陆谭下定决心要保护被父母讨厌的弟弟:“要睡觉。”
  “……小谭,妈妈有没有教过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可以往下看,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想指责他的,但杨蕴秀同样认为自己有责任教导孩子,“你要看着我,不可以看下面——看着我,看着我!”
  陆谭眼皮一抬一抬,就是不肯用正脸对着杨蕴秀。他怯懦犹豫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惹得杨蕴秀越发的生气,她不自知地加重了语气,无形的压迫幻作言语上的攻击,陆谭始料未及,又惊又怕,赶忙进了被窝,耳朵掩得实实的,闭紧了眼,嘴里念念有词。
  杨蕴秀拿他不得,心里也有些悔恨,于是又待一会儿就出门去了。
  另一边,段争在扶手边站了片刻,等回到包间,正对门口的位置坐着钟澍成。不过他的表情有些难言的凝重,段争同他视线一相交,自他十指交叉往下压的姿势里嗅出危机的气味,他留了心眼,一面往原座位去,一面听着饭桌上蒋世群和晏知山虚与委蛇。
  然而没等他落座,闭合的包间门被再次拉开。两个小弟模样的青年围着一人进屋来,原是晏知山的人。他抬了下巴示意三人找位置坐,中间那人想反抗,但无济于事,仍被按在晏知山和钟澍成中间的空位。
  那张始终垂向地的脸一被抬起,居然是唐小杰。
  总算能喘一口气,又是被捆束了半天的双臂被迫掰向前,唐小杰嘶嘶抽气,痛极了就冲晏知山吼道:“我说了我不认识陆谭,你找我来没有用!”
  “这次不是让你认陆谭,”晏知山示意,“看看桌上,没有你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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