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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 (声色犬马)


  黄铭鸿两只眼珠滴溜溜地转,埋在桌布下的大腿突然被人放了一样重物。他上半身不动,伸手一摸,是把手枪。段争更鬼,居然能逃过门口搜身。黄铭鸿冲他一挑眉,段争不理他,反而警告似的在他后颈敲了一记。黄铭鸿顺着转头,浑身肌肉登时紧绷:蒋世群到了。
  相比还差六年才过不惑的程东阳,蒋世群的年纪着实大了许多。传说他当年靠卖烟草起家,年轻时做了某豪门的驸马爷,后来分家,他一路走黑,同时又花重金资助学生,培养门徒,亲手将他们送进相关体制部门,这也为他在各条路上的畅通无阻垫了通行证。林林总总的边角料加起来,无非是想说蒋世群一样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黄铭鸿原本以为他和段争的存在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反弹,于是早早握紧段争递给他的那把枪。意外的是蒋世群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他们,而径直上了钟澍成那桌,当着社团所有有些身份的小辈后生的面礼节性致辞,然后侍应生鱼贯而入上菜布餐。段争二人混在一堆陌生人里,谁都没有动一下筷子。
  就在这时候,钟澍成朝蒋世群附耳细语,段争收到他投来的眼神。接着,大厅里只听蒋世群沉沉的笑,所有人放筷放杯,视线向他集中,随即跟着望去坐在角落的段争身上。
  蒋世群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拄着拐杖向段争走去:“段争——段争,都认识吧,在场很多我的人都和你打过交道,那时候你还在曾公手底下做事,没办法,不是一条路嘛,互相见面只能唱反脸,你不介意了哦?我之前还和阿树说,怕你不应这个约,结果你来了,倒是我怠慢你,请你见谅。”
  黄铭鸿跟着段争起身。他们的位置挨墙,视线盲点让黄铭鸿放心抓住武器。手枪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安不少。
  蒋世群将酒杯递给段争:“今天我做东,是主,你是宾,那礼数得到。来,我敬你一杯。”他笑容可掬,但之后近三秒钟的沉默,使得在场除钟澍成外的小辈都有了程度不一的反应。
  “做什么着急?”蒋世群笑盈盈地扫一圈大厅,以眼神喝止手下,又对段争说,“酒嘛,这东西有好处就有坏处,是得给你时间好好想想该不该喝。”
  黄铭鸿几乎咬碎一口牙,两眼盯着蒋世群手里那杯酒——哪里是酒,分明是混着碎玻璃的毒水,灯光反着那些玻璃渣,蒋世群等着段争把它吞进去,他就是要看着段争死。
  众目睽睽之下,段争接有接的不得已,不接也有他不接的志气。前路后路都成了死胡同,黄铭鸿根本不怀疑,他们只要说出一个“不”字,蒋世群的人立刻就能把他们扫成马蜂窝。气血上涌,脑袋一热,黄铭鸿心想既然要死,何不如我来,反正他这条命也是段争在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为了段争死一次也值当。
  “我来!”他深吸一口气,夺过蒋世群手里的酒杯,“我哥酒量差,我酒量好,我代他喝。”
  一眼望见杯子里晃动的碎玻璃,黄铭鸿想也不想,仰脖就要灌。但嘴唇刚沾上酒液,他放在后腰的手枪被人极快抽走,同时迎面而来一本菜谱,酒杯被击碎,黄铭鸿的右手也被那股巨大的重力撞得微微发麻。赶在双方动作前,黄铭鸿用空闲的左手从后握住段争的手肘,无声地止住他动枪的念头——长过半个手掌的夹克袖子里,是段争拿走的那把手枪。
  黄铭鸿面呈灰色,单手紧紧捏着段争,以力量警醒他:不能先动,千万不能开枪。
  汹涌的怒气即放即收,藏在袖子里的手枪刚收起一公分,段争余光瞥见另一桌有人以手撑着桌面横跳过来。
  匕首反射的亮光刮过眼球,黄铭鸿第一反应是后退闪避,段争却正面迎上,捉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折,再用手肘猛击他太阳穴,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脑袋跪倒在地。
  刹那间,厅内所有人都动了。
  蒋世群在不知不觉间退出包围圈。钟澍成立在他身后,冷漠地看着黄铭鸿和段争在四面刺来的匕首小刀里格挡或退避。
  段争动作确实很快,黄铭鸿功夫也不差,但这到底是场以多欺少的鸿门宴,他们会来,应该也做好了用血结果的准备。钟澍成心里可惜:段争还是太过自大了。
  他想蒋世群也不会想看年轻人打斗,何况被围在中间的段争当初还失手打死了他的干儿子。然而出乎意料,在看到段争肩膀被人砍了一刀时,蒋世群居然主动阻止了闹剧。
  有他发话,动手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几步,留出一片狼藉的大厅。黄铭鸿半跪在地粗喘着气,段争握着枪,一整条胳膊都在流血。他的夹克被割破了,伤口血淋淋的,蒋世群看一眼就转开视线。
  他叹口气道:“人老了,见不得血了。这样,我们就算两清了。”
  最后,蒋世群被众星拱月似的送走。钟澍成落后一步,逆着人流靠近段争,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几乎脚尖对脚尖,两人无声对视。
  半晌,钟澍成露出一个笑来:“再会。”
  那刀砍得很深,段争失血过多,黄铭鸿将他拖到酒楼一层都是勉强。他不敢带段争走前门,走的是酒楼后面那条臭气熏天的垃圾街,下水道的气味很重,混着血腥味,黄铭鸿在咒骂声里大声地哭,为的是段争替他挡的那刀。
  段争剩余的力气都用在包扎伤口上。他撕了身上那件被血浸透的汗衫,一头用手拽着,一头用牙咬着,摁压伤口的疼痛让他清醒,但随即而来的是极度的疲倦。
  黄铭鸿想带段争去医院,但段争不同意。段争想回修车铺,这又轮到黄铭鸿不同意。两方争持不下,最后决定回华来。
  一路遮遮掩掩,黄铭鸿浑身血汗交杂,终于将段争放上床。他不敢找侍应生买药,左思右想,只能自己下楼。眼见段争已经陷入昏迷,他心急如焚,电梯却像刻意和他开玩笑似的来得很慢,因此他跑的是楼梯。
  好不容易下到一楼,黄铭鸿腿软得厉害,攀着墙喘两口气,围在电梯前的路人见他身上带血,都惊慌失措地捂了嘴,冲他指指点点。来不及解释,黄铭鸿冲出人群,跑过一楼大厅时无意撞上一人,他飞快道歉,怕被追责浪费时间,又很快弯腰溜走。
  被冲撞的顾客原本还想叫住他,但电梯方向疾走来另一人,西装革履头发打蜡,阻断他喊人的念头。
  “陆教授。”
  陆孟掸掸沾上血迹的衣摆:“你姓赵?”
  赵特助笑了笑:“是我。晏总有事在忙,让我带您先找处地方休息,待会儿——”
  “不用,”陆孟打断,“我想直接带陆谭离开。”
  


第二十四章
  下午收到陆孟电话通知他人在津市的时候,赵特助正随晏知山赴宴。
  电话那边陆孟语气生硬,似乎料到晏知山并不欢迎他的突然造访,他也不抱期待晏知山能亲手将儿子交还给自己,因此这通电话只是礼貌告知。赵特助来不及多安抚他两句,陆孟已经收了线。
  饭局一时半会儿没法散场,赵特助得令先行一步拦下陆孟。好在前台识趣,知道顶层老总的事管不着,面对陆孟询问只说须得请示,一张嘴怎么也撬不开,直到赵特助匆匆露面。
  陆孟教授身份,文人做派,平生最好一张脸皮。假如不是担心陆谭,他绝不会这么没有胸襟气度,不打招呼就赶来,甚至这时候他随身拎的工作包里也仅装着一叠研究文献。
  不愿和人在酒店大厅争执,陆孟沉默着任由赵特助把车轱辘话说了一堆,随即挥手:“我想见陆谭。”
  赵特助眼珠一转:“陆教授,您看这样好吗,我先带您去餐厅吃点东西,您大老远赶来,路上估计没怎么吃,这家酒店的水晶虾饺——”
  “我只想见陆谭。”
  “……那实在抱歉,这个我做不了主。”
  “我没有别的要求,我想和我的儿子见一面,然后带他离开,”陆孟问,“他住在这儿,对吧?”
  “对。”
  “好,请你让我见他。”
  赵特助犹豫:“陆教授,我这么和您说吧,晏总没有松口请您和陆先生碰面,我也没有办法。就算您知道他住在这儿,住在哪层哪间房,您也上不去,更见不到他。”
  自他话里悟出些别的内意,陆孟怒从心中来:“他限制小谭?”
  “没有那么严重,”赵特助抢白,“和您一样,晏总做事只想保护陆先生安全。再说,如果他真要限制,那又怎么样,您没有办法,我也没有,毕竟这都是陆先生自愿的,没有人逼他,对不对?”
  对方一语中的,陆孟蓦然失语。他望着眼前衣装笔挺的年轻小辈,自知多说无益。到底上了年纪,十多个钟头的旅程更像受累,陆孟闭了闭眼,以摘掉玳瑁眼镜的动作遮去疲倦的神色,随即他将眼镜收进胸前口袋,稍稍侧身,是请人引路的意思。
  酒店餐厅这时候正是用餐高峰期,赵特助直接辟了包间请陆孟入座,为他煮水斟茶。
  茶壶刚倾,陆孟拒绝道:“谢谢,我不喝茶。”
  轮到张罗餐单,陆孟还是一句多谢,不用。他是清高架子摆足了,干坐着不说话,一副随时守着晏知山露面就上前质问陆谭去向的架势,显然之前那番话没叫这个老教授心生一点退意。就这犟脾气,陆家人倒是一脉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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