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应琢明明是贴着沈宜琛的耳朵说话,但沈宜琛却觉得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你要死只能死在这张床上,我不会送你去医院,不要想着去医院就能逃走。”
沈宜琛先听出了他话里的焦躁与愤怒,然后才迟顿地领悟出了他的意思,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涣散的眼神重新聚拢了,微微抬起头,看着闻应琢。
闻应琢松开他,沈宜琛软软地摔在床上,表情是麻木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他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手上打着点滴,沈宜琛的手指动了动,在一旁的女佣发现了,立即按住了沈宜琛的手,好像是怕他把针头拔掉,一脸紧张。
但是沈宜琛根本不想理她。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闻应琢说过的话,闻应琢看透了他的用心,也戳破了他的希望。他对闻应琢已经死心了,他不会再求他,可也不甘心向他屈服,他不想死,但他必须拿命跟闻应琢赌,他赌闻应琢不会让他死掉。
这个家如今是他的囚室,每个人都只听闻应琢的话,他找不到一丝突破口,他连这个房间都出不去。他要是想逃,就得脱离这里,到一个新的地方去,他能想到的只能是医院,那里机会总大得多。
后来管家给沈宜琛送了汤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先生吩咐,让您好好吃饭。
女佣默契地接过来,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沈宜琛看到那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浓汤,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与屈辱,但他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巴。
他绝不能就这样死。
给他们看看,别让父母担心。
已经是深夜,整座大宅子沉没在幽暗的光线中,好像所有人都睡着了。这时在一片空旷寂静中却响起了细微的窸窣声,像是什么东西拖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一开始会让人以为是老鼠,但那声音逐渐规律起来,很显然,是人为的。
宅子里的人似乎都对这诡异的声音习惯了,也没有人起来查看动静。
声响来自楼上,管家和佣人们都住在楼下,能弄出这声响的就只有闻应琢和沈宜琛。
闻应琢大概又出差去了,沈宜琛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或者听到他的声音,但沈宜琛尽量不去想他。
昏暗的房间里唯有从落地窗外面透进来的月光,沈宜琛单薄瘦削的身影从黑暗中走进月光里,如同一个幽灵逐渐在光线中浮现,但他的双眼无神,苍白的脸庞像要融化在月光里。虽然他没有再绝食,但还是吃不太下东西,所以瘦得很厉害,身形萎靡,精神不振,看着很是吓人。
他赤着脚在地板上踱步,脚腕上的铁链拖在他的身后,跟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但他已经听惯了这声音,已经可以当它不存在。
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却又拒绝吃安眠药,因为有过被闻应琢下药的不愉快记忆,他不想再吃药了。于是他就拖着铁链子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虽然他的脸上毫无表情,脚步也虚浮且僵硬,但是他的眼中却露出一种沉思的情绪,仿佛他不是在这个房间里,而是在很遥远的地方。
他的脑子里没有停止过思考,他不想真的被关到发疯,他得想办法逃出去。可是最近出现了一些不详的征兆,他老是从对眼前的处境考虑之下不自觉地跳到各种谋杀闻应琢的场景,每次闻应琢躺在血泊里的脸浮现在他眼前,他就会突然惊醒,他觉得如果他再不想到办法,他会发疯的。
他在考虑向闻应琢屈服的可能性,可一旦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他就觉得恶心想吐,浑身颤抖。
于是当下的局面就成了僵局。
打破僵局的人是闻应琢,但他用的手段也叫沈宜琛愤怒和唾弃。
闻应琢出差回来了,但他看见房间里的沈宜琛,却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很难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沈宜琛,他跟当初那个站在明亮灯光下显得玲珑剔透的沈宜琛根本判若两人,他眼里的光不见了,神情麻木,整个人显得暗淡,像蒙上了一层灰尘。他的脸色发青,身上的骨头可怕地凸出来,给人非常病态的感觉。
他简直不成人形了。
沈宜琛看见闻应琢的神色,却慢慢地笑了,仿佛是在向他炫耀,看,这就是你的杰作。
他的讽刺与挑衅让闻应琢的脸色更加难看,闻应琢朝他走过去,手掐着他的下巴,迫他抬起脸来,沈宜琛下巴很痛,皱着眉头,却还是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色,所以他的脸看起来很扭曲。
“过两天你的家里人会过来,最好不要让他们看见你这副鬼样子。”
沈宜琛的脸僵住了。
闻应琢松开了手。
但沈宜琛像是被定住了,眼神变得警觉戒备,还有一些惊恐:“你想干什么?”
“他们说好久没有你的消息,想来看看你,我同意了。”
沈宜琛眼中的怀疑警惕之色丝毫没有减少,他不相信闻应琢轻描淡写的话,他坚信其中蕴含着阴谋,他肯定闻应琢是不安好心,闻应琢一直让他断绝跟外界的联系,怎么可能轻易让他的父母来探望他?
难道是父母发现了异常所以来救他了?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反正不可能是闻应琢良心发现了。
沈宜琛也不确定是不是闻应琢在骗他,但他不敢赌,他不能让父母看见他这副样子。
所以沈宜琛强迫自己吃下更多的食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终于吃下了管家给他的安眠药。
他很怕自己一觉醒来掉入一个更可怕的世界,但醒来一切都没有变,如果这也值得庆幸的话。
沈宜琛在焦急的等待中,一颗心仿佛架在火上烧,每当楼下有什么声响,便立刻神经紧张,竖起耳朵听楼下的动静,一连几天,他都没有见到父母的影子,他开始觉得闻应琢是在欺骗他。
沈宜琛越来越焦躁,直到有一天闻应琢忽然解开了他的脚铐。
闻应琢握着他细瘦的脚踝,他的踝骨愈发突出看着就膈人,闻应琢的拇指扫过苍白皮肤上的淤青,好像要把那些痕迹抹掉似的,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沈宜琛直盯着他,他的惺惺作态令他感到厌恶,直接一脚往他脸上踹去,但是被闻应琢躲开了。
闻应琢不怒反笑:“看来你还很有精神。”
没了铁链的束缚,沈宜琛走在地板上还有些不适应,步伐轻飘飘的令他不可置信,一时间他居然像不会走路了似的。
沈宜琛听到楼下有声音,顿时心脏狂跳,至少他肯定闻应琢没有骗他。
他换了衣服之后下楼,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从楼下客厅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父母的声音,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活力。
他很久没下过楼,下楼梯时激动得腿肚子发颤,差点跪下去。闻应琢从后面扶住了他的腰,沈宜琛甩开了他的手,他现在没有心情跟他装鹣鲽情深,他固执地自己扶着楼梯下去的,最后几级台阶,他几乎是直接跳下去的。
闻应琢几步就赶到了他的前面,在他身边走过时,在他耳边说:“你最好冷静点。”
沈宜琛心中一凛,不由将这句话当成了威胁。
重新见到父母亲切而熟悉的脸,沈宜琛的眼泪差点从眼眶里冒出来,但他硬生生地忍住了。
父母看见他这样,也是大惊失色,担心地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他们都没想到,好好的儿子会变成眼前这副样子。
沈宜琛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分明像大病了一场。
他们都要认不出他来了。
沈母不停地上下打量他,摸着他消瘦的脸,心疼得不得了:“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成这样了?”
沈宜琛看见他们关切的神情,眼泪再度涌了出来。
就在这时,闻应琢冷静的声音却从旁边传来:“前段时间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还在养病。”
沈宜琛一颗激动的心镇定了许多。
“怎么摔下来的?怎么那么不小心?严重吗?摔成什么样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沈母仍在不停地追问,沈宜琛不想过多地谈论这件事,只是略带嘲讽地看了一眼闻应琢。
闻应琢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阿琛怕你们担心,所以没有通知你们。”
沈宜琛的眼睛里射出怒火,他抿紧嘴唇不说话,倒想看看闻应琢能厚颜无耻大言不惭到何种地步。
父母听到伤得不严重还是松了口气,却还是要沈宜琛掀开裤管,让他们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沈宜琛捂住裤管,坚决不让他们看,他下楼时特意换了宽松的长衣长裤,一是为了不让父母看见他如此消瘦,但更不想让他们看见脚踝上的淤青。
闻应琢一脸平静地火上浇油:“给他们看看,别让父母担心。”
沈宜琛当时就想抓起茶几上锃亮的水果刀戳烂他的脸。
沈宜琛不想过多地谈论这件事,只说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强颜欢笑,又用其他事情岔开了话题,才没有再让父母关注他的伤势。
他们在家一起吃午饭,父母显然还是不习惯跟闻应琢相处,对着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好,只好管他叫闻先生。虽然闻应琢的举止还是透着傲慢和冷淡,但也没有让他们下不来台。
沈母似乎很害怕冷场,一直在不停地找话题,令沈宜琛感到奇怪的是,之前父亲对闻应琢的态度都比较保守,更多板着脸,笑容也很僵硬,现在却很和颜悦色,对闻应琢也充满了欣赏。他们对闻应琢的态度都有点谄媚讨好,沈宜琛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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