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余之一脸无辜,“不是你想听的吗?”
他靠得更近,含笑着盯着他,“看来,傅家少爷真的好男色啊。”
傅闻声掌心发烫,并不甘示弱,“是好陆余之啊。”
“不会就是想上我吧?”
“也不是没有上过,放心,傅家少爷不是转头就忘记的人。”
青天大白日里,他们就这样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状似阴阳怪气地调着情,桌子底下那只脚更是要挪到了傅闻声的大腿上,被他一把攥住,这人太瘦了,腕骨凸出,他坏心眼地用力地按了一下。
陆余之吃痛地皱了眉,当即要收脚,傅闻声却抓着不放,他笑得有深意,推着陆余之的裤脚往上,露出了陆余之一段白皙的腿。
寒冷凉意很快就叫陆余之打了个激灵,他瞪着傅闻声。
傅闻声咬着字,“还你的。”
“嗯?还什么?”那边的周舟听到了,疑惑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聊了起来的他们两个人。
桌子底下的腿和手已经纷纷地都收了回去,两个人一脸淡定地喝着茶,傅闻声摇头,“你师兄欠了我一些东西,记得还我。”
陆余之冷笑一声,“我记得的。”
周舟听不明白他们的话,正好菜上来了,打断了她想再问的话。
菜是傅闻声点的,大多都是清淡的,只因为周舟开头说了一句陆余之口味偏淡。
尘缘春是专门做的南方菜系,其中招牌菜是佛跳墙,原料多,工序繁杂,单是处理其中一道食材就要花好些功夫,最后要将先前煮过的鸡、鸭、猪肚等食材放进绍兴酒坛中,用荷叶封盖住坛口,并倒扣压上一只小碗,置于木炭炉上,用小火煨2小时后启盖,速将刺参、蹄筋、鱼唇、鱼高肚放入坛内,即刻封好坛口,再煨一小时取出。
坛中有绍兴名酒与料调合,几十种食材煨于一坛,互为渗透,各有各味,因为老板是闽南人,做法正宗,吃过这道菜的人几乎没人会忘记这味道。①
陆余之是第一次吃这道菜,软嫩柔润的一口下去,叫他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好吃。”
傅闻声替他盛了一碗汤,“那就多吃点。”
眼下是美食当前,陆余之顾不上和他阴阳怪气,自然地就接过汤,“谢了。”
哟,看来有吃的说不定就能骗走。
周舟也笑,“怪不得剧院里的其他师兄都说师兄你只认美食。”
陆余之没有否认,“没人不爱美食。”
他们又聊了不少事情,基本上都是傅闻声和周舟谈,陆余之只负责吃,一顿晚饭吃得还算开心。
“哦,”周舟忽然想起来问,“闻声哥,你是在皖城大学里教书?”
“嗯,给学生上上课。”
“可我听齐宋说你学医的,还在国外的医院当医生当了好几年,怎么回国不也去医院呢?”
埋头苦吃的陆余之也好奇地抬眸看着傅闻声。
却见到傅闻声手一顿,似乎有些失神,不过那是一秒间的事情,下一秒他神色如常,淡淡道,“没什么,不想去医院了而已。”
陆余之将他眸中顷刻闪过的难过看在眼里。
周舟没察觉到,又问,“医学院的出来的,应该都想上手术台吧,你却和别人不一样,要回去教书。”
“有什么不一样,”接过话的是陆余之,他挑着自己碗中的鱼刺,“上手术台是为了救人,站上讲台可以带出等多医生,同样是以另外一种方法救人,没有什么不同。”
傅闻声讶然地看向他,四目相对,陆余之挑了下眉,似乎在说不必谢。
傅闻声眸中有了笑意,给陆余之又夹了一筷子的鱼肉。
他是惊讶陆余之能知道他并不想提这件事,周舟说得没错,医学生没人不想站上手术台救人,他也如此。当年从学校出来走进医院的时候,他以救民为己任,可不曾想后来落了空,成了与之相反的人,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应该再也站不上手术台了。
可陆余之也没说错,当一名医学教授也同样可以以教出等多医学生,给医学界带来更多苗子来救人,两者并无差别。
所以他回了国,当了老师。
陆余之懂他,替他解了围。
***
左尔东陈
①佛跳墙做法来自百度百科
第7章
淡黄的灯光打在大理石上,瓷砖上模糊地映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宽大的包厢里有恬静的钢琴声,不过很快就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傅闻声百无聊赖地坐在包厢最不起眼的一角,手里高脚杯晃着红酒,眉间挤着一丝的不耐烦地看着前方两三个凑一堆聊天的人,他们穿着西装革履,打着领带,满脸都堆着不走心的笑容。
傅闻声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一时烦躁。
他是被齐宋那小子骗来的,齐宋说请他吃饭,结果一忽悠就把他给骗来这里,商人的聚餐,他不知道自己一个大学老师来这里是干嘛来的。
他搁下手中的酒杯,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就要走。
去见完合作伙伴的齐宋一回来就看他要走,连忙拉着人再坐下,“哎,你着急啥呀,还没开始呢你就要走。”
傅闻声剜了一眼他,“是我求着来的?”
“哎呦,祖宗,是我求着你来的成不,”齐宋马上认怂,“我也是为了你好,虽然你说不进商圈,但人还是得多认识一下的是吧,有可能以后也要给你学生介绍一下工作的嘛。”
“我学生是医生或者护士。”
“那也得介绍啊,现在做什么都需要门路嘛。再说了,你是谁,金融圈大鳄傅家的唯一儿子,谁都想见你一面,不是你看他们脸色,是他们要来看你脸色的。”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从傅闻声进门到刚才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多来同他敬过酒了,要不是看着傅少脸色愈来愈冷,估计这会儿还停不下来。
饭还没开始吃,酒倒是先喝了半饱了。
傅闻声冷哼一声,“是来给你狐假虎威来的?想看脸色啊,找我爸去吧。”
“啧,”齐宋拽着就又要起身的他,“你这狗脾气,你来这就是你爸吩咐的,不然我才不想拉你来呢。”
傅闻声动作一顿,倒是真的坐下了。
傅谦最大的想法就是自己儿子能够进商业圈来帮他,可傅闻声志不在此,从几年前就开始表明,他以为傅谦早就明白了,可到底还是执着着这件事。傅闻声是傅家独苗苗,即使不进集团,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傅谦的安排。毕竟......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的。
这时,门口忽然一声喧哗,四周的人纷纷上前,围着一个刚进来的人。
那人脱下大衣,里边是笔挺的西装,头发特地用摩斯整理过,从风雪来也不见丝毫的糟乱。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原本眉目清秀的脸看上去更是加了几分的儒气。
傅闻声隔着人群望他,觉得他眉目有些像一个人。
齐宋倾身过来与他耳语,“这是顾怿华,你应该记得的吧,是顾叔的儿子,比你早出国也早回国,现在已经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顾怿华,顾云平的儿子。
难怪傅闻声觉得眉目像那个人。
“陆余之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他说。
“诶,对,”齐宋没关注到他的重点怎么跑到了陆余之身上,自顾自说道,“不过他和陆余之关系是真不好,从来见面都是剑拔弩张明嘲暗讽的,我们都觉得当时陆余之在网上能够遭受到那么多的谩骂,估计也有他的一份力在。”
“哦,是吗?”傅闻声没什么表情,只是想起了那晚在陆余之舞蹈视频下看到的那一句句不堪入目的谩骂和诋毁,眸光更冷了一分。
有人高喊了句,“既然顾少来了,宴席就开始吧。”
齐宋拉着傅闻声在主桌落座,恰巧就坐在了顾怿华对面。
顾怿华倒是愣了下,看着傅闻声许久,“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傅少啊。”
他这一声倒是把原本都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统统地移到了傅闻声身上。
傅闻声不冷不淡地笑笑,“是啊,我也差点没认出顾少来。”
顾怿华,“听说你回来了,本来想找个时间先去见见你的,毕竟我们这么多年不见了,也该聚聚,但可惜最近忙得不行,没想到你今天在这。”
“顾少客气了,”傅闻声说,“今天来这都是我们家老爷子安排,不然我也不会在这和大家吃上一顿饭。”
“傅少才是客气了,傅少是青年才俊啊,听说是从法国最好的医学毕业的,当医生好啊,治病救人,都是攒福气。”在场的各位都是商业里老奸巨猾的人物,场面话时刻就能拿捏着来,傅闻声刚才那句话听着倒是给他们抬了咖,他们自然不敢接受傅家少爷这样的自谦。
可傅闻声却是不领情,只是淡淡地打断了刚才那人的话,“不是医生,是教书的人,也不是为了给自己攒福气,是自认己任。”
这下倒是换了那人尴尬了起来。
好在下一刻有服务员上菜,有人把话题引去了菜肴上,才叫场面不至于多难看。
齐宋拿着余光看着自己好友,凭着多年的了解,知道傅闻声素来不爱圈子风气,但也不至于不给面子,怎么刚才还和这群人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