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情愫 (一大盒甜布丁)

　　他每次哭过都会很明显，且不说鼻音这个明显的特征，就是看肿胀的眼皮、红得异常的鼻尖，也能让人轻易地看出他不久前哭过，还哭得不轻。
　　向佑本想好好看电影，到时候和谢堂庭坦白的时候有个好例子可以举，增加谈话时能说的素材，谁知道看着看着，就把自己给带进去了。他本就泪点低，电影院氛围又好，他便没忍住。
　　他刚刚在厕所洗了好久的脸，那些哭过后的红还是牢牢地沾在他脸上，一点也没褪色。
　　他觉得窘迫，可又无法。他在厕所里待了多久，就后悔了多久。
　　后悔他为什么要带谢堂庭来看这场电影，他自己看哭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和谢堂庭一起看的时候看哭。
　　又后悔自己为什么在电影院里落泪，哭湿一只袖子就算了，还哭湿了两只。
　　太丢脸了。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布满红血丝的眼，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谢堂庭站在门口等着向佑。向佑垂头丧气地走过去，瓮声瓮气地说：“我出来啦。”
　　“出来了？”谢堂庭回过神，一脸如常地看着向佑，递了一个墨镜给他，“我刚刚等你的时候，没忍住在隔壁精品店逛了逛，给你挑了个时尚单品。”
　　“等了我这么久！”向佑惊呼，又好奇地把东西接过来，“这什么呀？”
　　“墨镜啊。”谢堂庭说，“和你今天这身很配。”
　　“哪儿配了呀。”向佑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很听话地戴上了，歪着头鼻音很重地问他，“很配吗？”
　　谢堂庭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他握住向佑的肩膀，异常认真道：“配，还非常酷。你站着别动，我给你拍张照，你自己看。”
　　向佑被谢堂庭认真的神情和语气糊弄住了，乖乖站定道：“哦，好。”
　　谢堂庭拿出手机，换着角度给向佑拍了几张照片，又递给向佑看：“看，是不是挺酷的？”
　　谢堂庭拍照手法很直男，一整张图里只能看到向佑的脸。照片里的向佑，戴着一副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的墨镜，他皮肤比常人白，哭过之后显得鼻尖和嘴唇更红了，拍照的时候什么表情也没有，整个人看起来呆里呆气的，和“酷”字的边旁部首都沾不上边。
　　“什么啊！”向佑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像被打哭了还要硬着头皮装黑帮大佬的无名小弟！哪里酷了！”
　　“小弟也挺酷的啊。”谢堂庭垂眼望着他，伸手把他哭湿的袖子轻轻挽了上去，声音温柔地哄骗他，“小弟怎么就不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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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谢堂庭的一句“酷”，向佑就戴着这副谢堂庭给他买的墨镜逛了一整个商场。
　　他倒也不是真的觉得酷，就是觉得谢堂庭都愿意为了骗他而睁眼说瞎话了，他也不能不给自己的好兄弟面子。
　　哪怕这让他受到了更多来自路人的迷惑的眼神。
　　直到天色发暗，两个人才坐上回家的地铁。坐上地铁的时候，向佑的眼睛已经不红了，但肿还有一些。他把墨镜推到了头发上，在拥挤的地铁上，声音很小地问谢堂庭，哪种戴法更酷。
　　谢堂庭诚实地回答，露出眼睛就没有那么酷。吓得向佑又立马给戴上了。
　　秋的暗夜来得很早，不过六点半不到，天色几乎已经全暗了。
　　向佑本就有些夜盲，此刻又戴着墨镜，便看不清楚路，几乎与盲人无异。但一想到这也许是今日坦白的最佳时机，向佑就强忍着没把墨镜摘下来。
　　他偷偷摸摸地贴着谢堂庭的手臂走，以寻求一点“没走错路也没撞上路障”的安全感。
　　谢堂庭当然发现了他紧贴着自己的小动作，眼神一暗，又在心中给自己之前的猜测默默加了五分。
　　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再不说向佑可能又没有勇气开口了，于是向佑小声坦白道：“那什么，堂庭，我有件事情其实一直瞒着你。”
　　“嗯？”谢堂庭侧过头，“瞒着我？”
　　“嗯。”向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又越说越小声，“其实......我......喜欢的是......男......男生......”
　　他说完，心便跳得很快。像是上课发呆的时候突然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却不知道自己回答得对不对，大有被拎出去罚站并且打电话联系家长的风险。
　　“为什么之前不说，”谢堂庭语气没什么起伏，像是单纯觉得好奇，“现在才说？”
　　“之前我不知道。”向佑看谢堂庭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底气也足了些，便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和你住了一段时间才知道的。我要是之前就知道，绝对不瞒着你。”
　　谢堂庭脚步一顿，静静地看了向佑几秒，又继续往前走了。向佑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生气，但似乎也不太对劲。
　　他没继续问向佑“那为什么现在又不瞒了”，让向佑准备好的答案无处可说。他不问，向佑也不故意去提起，他抿了抿唇，赶忙跟上了谢堂庭的脚步，问他：“那、那你要搬出去吗？”
　　谢堂庭似乎被他逗笑了，他停下，把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停下脚步的向佑的墨镜摘了下来，看着他不再泛红的眼睛，问道：“为什么我要搬出去，你希望我搬出去？”
　　“怎么可能！”向佑和他对视了两秒，低下了头，声音再次变小了：“只是，我知道有些人讨厌这样的。”
　　“那你放心吧。”谢堂庭把手里的墨镜还给向佑，“我一点也不讨厌，也不理解那些讨厌的。”他拍了拍向佑的肩膀，“走吧，回去做好吃的和你吃，我今天出门前去买了菜。”
　　向佑在原地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他转过身，登时蹦蹦跳跳地跟上谢堂庭的脚步，和他亲昵地勾肩搭背，声音清脆响亮，像班上响应春游号召的小朋友：“好！回去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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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佑今天终于了却了这些日子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一件大事，连洗澡的时候都忍不住开始哼歌。早知道对谢堂庭坦白这么简单，他何必焦虑这些日子。
　　他吹干头发，盖上被子，笑容甜蜜地躺在床上。在闭上眼睛前，还特意拿起手机给谢堂庭发了一条信息：“今天的电影很好看，墨镜超级酷，你做的饭菜最好吃！”
　　谢堂庭没回复，大约还在洗澡。向佑也没在意，他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和你当室友真好，我今天特别特别开心。”
　　发完后，向佑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他窝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坚信自己能做一个前所未有的美梦。
　　向佑第一次知道睡前的祈祷也能和梦境完全相反。
　　这一次，他不仅没做开心的美梦，还在自己的梦里哭了。
　　只是梦里的哭同今日看电影的哭不同。
　　在梦里，他是被别人操哭的。
　　醒来前，那人还俯在他耳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面颊，声音低沉地对他叹道：“佑佑，你哭起来真漂亮。”


第8章
　　这一次的春梦比上一次要露骨得多得多。
　　如果说上次的梦还能让他跳起来换洗床单与扔掉内裤，那这次，他便是连床都不想起了。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梦里的他，羞耻、爽快、反复高潮。他像个受罚的魂灵，飘在自己梦境的上空，被迫围观了一场关于自己的情色片。他大张着腿，被人翻来覆去地操干，他想挣脱潜逃，却又情难自禁地一次又一次沉溺。
　　拍出来的都未必有这么精彩。
　　就算向佑再愚笨，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多少有些不对劲了。他才哪跟哪儿啊，就算是性成熟期，对他来说那也是来得过早了。
　　他羞愤地把内裤连带整套睡衣都扔了，又火速冲到浴室里洗了个澡，趁谢堂庭还没起床，简单收拾了两把，打了辆车，偷偷摸摸回家找妈妈去了。
　　向佑出门的时候不到七点，到母亲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半了。他拿出钥匙，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厨房的灯开着，公寓里弥漫着向佑熟悉的米香。他换好鞋子，边往外里走边道：“妈，我回来了。”
　　“佑佑？”向连溪惊讶地从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你怎么这个时间点回来？”
　　向佑抿着唇，想到自己待会儿要问的事情，面上才降下去一点的热度又腾地升了起来。他支支吾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问你话呢。”向连溪从厨房里钻出来，一双漂亮的杏眼直勾勾地瞅着向佑。她顿了片刻，似是发现了什么。
　　向连溪回到厨房里关了火，走到了向佑的面前。她伸手捏着向佑的下巴，皱着眉端详他，异常严肃地问：“你最近做了什么？怎么......快成熟了？”
　　“我也不知道。”向佑有些丧气地垂着头，“一下子就这样了。”
　　向连溪松开捏住他下巴的手，拉着他到沙发上坐着，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周周末。”向佑耳垂都红了，“做了那、那种梦。然后，昨晚，也......”
　　“相隔时间这么短？”向连溪沉默了片刻，“你和我说说，这段日子你的社会生活有没有什么大变动。”
　　不怪向连溪这么紧张，事实上，按照正常的香蕉生长周期，在无催化的情况下，向佑至少还有三到四年才会进入性成熟期。显而易见，现在的向佑，是被强制催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