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邻 完结+番外 (跨海大桥头)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跨海大桥头
- 入库:04.10
特长这个东西,班级里第一次碰头,写的表格上都很详细地要求完整填写。填完,每个人上台依照表格做自我介绍,介绍完表格上交。
喻程遴不知道“能者多劳”,诚实地一项一项写上去,刚填完,按学号随机抽取,第一个被抽到的同学已经上台了。这人就是孟召瑗。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自我介绍的老生常谈,最后甩了甩头,讲:“我的特长嘛,我头发特长,也算吧?”喻程遴突然回过味察觉不对,再想划掉来不及了,下一个抽到的就是他。
于是,这张表格决定了喻程遴不仅要被推出去“做花瓶”,有时还得实打实地付出劳动——谁让你特长拉二胡呢?
罗秉奇说:你就整个欢快点儿的,要不就小星星
拿二胡拉小星星,亏他想得出来。
为了磨他性子,从前妈妈每天傍晚把他送去隔壁古镇上,跟个大戏剧班子里退下来的老爷爷学二胡。老爷子没退的时候,拉的是班子里的主胡,要求高眼界也高,所以送喻程遴去本来就是玩,练他定神,让他“坐住了”,后来老师父说他情感表现十分充足,有心收他,才又正式补过拜师礼。练了好多年,懒去考级,但拉得确实过得去。
小星星拿二胡拉其实也不是不行,但钢琴的曲子没那么适合,提琴的倒还能用揉弦滑音与合适的运弓把音拉深拉满。
喻程遴心里微动,想,那我拉个梁祝吧。
第18章
喻程遴对音乐并不痴迷,也不考专业等级,练习难称勤勉;非要说,比起别的,确实拿来修身养性的成分更浓些。
不过梁祝这首曲,他师父十分喜爱,讲它里边有不少过门的影子,早年就移到二胡上,拿几种弦法变调琢磨遍了,隔三差五拉来自己欣赏;喻程遴从前练也练过好些日子,他这个人记住的东西又很难忘,谱子都在心里,现在捡起来,反而比别的简单点。
有日子没拉过琴,拿出来调音上香,刚拉出响,他想到家里隔音一般,装上弱音器估计也扰民,遂搜了个附近办了卡就免费的公园,趁下午太阳好,找块向阳地的长椅,坐下练习。
工作日的上班时间段,这会儿能在公园孵太阳的基本都是闲人,要么身够闲,要么心够闲,还有不少退休的老头老太,这群人里爱听二胡的挺多,没一会儿就坐满了喻程遴边上的长椅和花坛沿。
临小湖的柳早已光秃,偶尔可以见到黑天鹅飞掠而过。喻程遴不喜欢受人瞩目,但拉琴的时候真沉下心来,也不在乎别人眼光,很抗得住。
安静拉完整首曲子,他自己都怅然若失,坐边上的老太太,有些眼睛红了,一群人还给他鼓掌。
自湖面而来的冷风吹得头疼,长久没碰弦的手指尖也红得发痛,喻程遴放下琴休息了会儿,微信上郁柬问他最近是不是很忙。
喻程遴很想立刻回他不忙,临发送又反悔,说:一点点,在练曲子
他问:什么曲子
喻程遴想了想,心机地回:学院里的晚会,11号,小剧场,你有空吗?要不要来看
郁柬:你会上台吗
喻程遴说:会的
——那我有空。
喻程遴对这行字发呆。
不是“有空”,而是“那我有空”,接在上面的问题底下,就像糖果被包在米纸里,看不出口味,甚至刚尝到寡淡的米纸时,仍然什么味道都没,但米纸溶化后,能品出甜。
为了能让郁柬听,喻程遴回完消息立刻再擦香练了两遍。
这曲子长,等练完,天也快黑了,边上还有零星几个老伯,见他收拾东西要走,其中一个对他道:“小伙子学多久了?”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喻程遴不太好意思:“有十几年了,爷爷。”
他点点头:“年纪轻,拉成这样不错了。第一遍好,后头几遍太跳了,梁祝哪有那么高兴的?”
喻程遴愣了愣,自己笑了:“谢谢爷爷,确实是这个理。”
梁祝后边是悲美的,不该拉得欢天喜地。
可他和郁柬聊完天,心里就是开心,控制不住,藏不住。
·
“看这个。”孟召瑗递手机给他,“看完发表一下感想。”
是个什么电视剧的片段,喻程遴侧着头观赏完,也没懂她什么意思。
“先说啊,我对长衫没意见,你瞧老照片里很多人穿得都挺有气质,但是吧,这玩意儿,搁到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没灵魂了,还是版式不对,再帅的男人穿上,都一股形容不清的怪味儿,就挺腻的,程遴,你可千万别穿,腻上天了。”
确实有点儿丑。
不过喻程遴不解:“没想穿啊,干什么说?”
“你不知道,”她神秘道,“老董好像想让你穿那个,还准备拍下来,下回好当宣传片里的剪辑素材,拿去哄骗学弟学妹。”
老董是指院里的辅导员。后边这话她自然是开玩笑,他们学院根本不需要哄,多的是人想考。
不过有她打过预防针,董老师真喊他过去、拿出几件麻布袋一样的长衫并让他选时,喻程遴嘴角一抽,说:“老师,我穿衬衫西裤吧,我近视,从舞台看对面打灯和控制台的人手势,得戴眼镜,穿这个不是有点不伦不类么?”
按理经历过当众穿女装,他本应无所畏惧了,但是辅导员手里那几件,审美一言难尽,换平常穿也罢了,这回郁柬会来看,喻程遴实在不想套着那么丑的麻袋。
辅导员也没勉强,又通知说收拾整齐,晚会要拍的,喻程遴应下。
这是元旦假期前最后一天上课, 不少人直接请了假,没请假的心也大多早飞走,喻程遴没什么想法,新年对他而言也只是普通一天。
罗秉奇和孟召瑗约好了去近郊滑雪,本来想带上他,喻程遴不想当电灯泡,笑眯眯拒绝了,表示自己要在家睡三天。
他也不是瞎说,最近但凡有点空余时间,就都在复习和练琴,公园里的老头老太每回看见他都表示热烈欢迎,偶尔还点播曲子,真的挺累的。
第一天真睡到中午,醒过来头重脚轻浑身泛热,感冒了,估计得是小公园里冷风吹的。喻程遴没怎么管,煮锅面吃完,又吞了片药灌几杯热水,倒头躺回床上去。
夜里十点多被门铃吵醒时,他又气又昏,冲过去看究竟是谁,隔着防盗锁链从门缝一瞧外边的人,呆了,连忙拉开,张口嗓子又干又哑。
“额,学长你怎么来了?”
郁柬皱眉问:“电话为什么不接还关机?”
看到他身上的大衣,还有黑色的皮手套,喻程遴又低头看自己,家居服乱七八糟起皱,头发估计也是鸡窝一样,慌忙把他让进门。
“坐一下坐一下,我洗个脸。”
刷完牙,又拿冷水冲了冲脸,摸摸额头,温度退了不少,但好像还剩一点点烧。
“为什么不接电话。”
走出卫生间,郁柬迎面还是这句,喻程遴递水给他,他摇头示意不要,喻程遴就自己喝了,回卧室找手机。到处翻了翻没有,再一看,掉地毯上了,摁着指纹也没反应。
他用力眨了眨有点干涩的眼睛,说:“睡着了,后来可能没电了吧。”
郁柬站起身往他额头一探手。
“发烧你自己不知道?”
“我知道啊。”喻程遴指指桌子上的药,“吃过啦。”
又问:“有什么事么?”
郁柬想告诉他,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自己发了七条消息,打过五个电话,用光了多少年积累的主动,却什么回应都没得到;郁柬向来能忍,可忍到晚上终于忍不下去,问孟召瑗,她却说她也打不通电话,当时他一辈子的想象力都要耗完——并且想出的都是坏可能,连手机没电这么简单的中立想象都没有。
明知道喻程遴是个很独立的大学生,思维的发散却很难控制。在此之前,郁柬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看过且记得这么多恶性社会新闻。
但他没立场说,沈秩尧装模作样告诫他:作为朋友,你的很多行为可都过界了,你得控制节奏。
从来只有别人对郁柬献殷勤,小心翼翼考虑每句话是否得体、每种行为是否会在他划定的允许范围,这些都是别人需要操心的,他只需要负责拒绝。他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这么难,整整五个月,只从陌生人变成了——朋友。
这词儿在嘴里转几圈,能把人膈应死。
偏偏,越和喻程遴接触,感情就越跟野草一样漫天漫地暴长,郁柬怀疑,一颗小火星,也许就能燎掉一整片,然后让他真的发疯。
他很快就要装不下去了。什么朋友,全应该滚蛋,没有人会想着朋友自慰,也没有人会想把朋友压在身下操。
现在这根棒槌还在这里问“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就是我想和你牵手;
没有什么事,就是我想和你接吻;
没有什么事,就是我想和你做爱。
总归——就算这是根棒槌,也是他喜欢到快要发狂的棒槌。
郁柬也没有注意观察过,是不是每个人发烧,眼睛都会像这根傻棒槌一样,湿淋淋得仿佛浸过水。还是只因为他的眼睛本身就那么勾人?
“没什么事。”
不能在温暖的室内继续坐着,因为他不能脱下长大衣——否则脑子里那些压抑的念头就会通过下身那根东西表现出来,被喻程遴清清楚楚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