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奇特的云朵之下,是不容易翻越的山路、飞泄下数十米的涧水、绵延的青黛色山峰。
他们一路越过主城区曾经繁华的美食城,路过大型mall,双眼打量着这座看不清的城市、看已经被遗弃的曾经的生活区域。
还好,dawn城的居民大多逃得比较快,危机意识强,在这次沉没中应该不会有太多死伤。不过前方的公路应该会堵了,毕竟一路上逃亡群众的数量只增不减,所有人都朝着一个地方去,只是看各自是否有活下来的本事。
陆征河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但步子还是不稳。
偶尔因为嘴上放肆,他挨阮希几脚踹,还笑容满面地求饶,这让阮希不得不怀疑四年后的陆征河是不是真的换了个人,怎么性情都变了不少。
他们在路上捡到一只被其他车辆撞死的野兔。
阮希拎着野兔的耳朵站在路边,没觉得饿,想找个地方埋了,算清理路障,不然被其他车辆再撞一次也不太好。
结果厉深兴高采烈地飞奔下车,抓过兔子一头栽进草丛里,说今天开荤,给大家弄一道拥有北国风味的菜肴。
阮希点点头,用水冲掉手上的血,又小跑回车上,慢悠悠地踩下刹车,将车停靠在路边。
陆征河看他刚刚抓兔子的样,问他:“不害怕?”
阮希懒得回答,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他有没有老老实实地将腿搭在能够帮助伤口恢复的位置。
半晌,他才想起要回答陆征河的提问,“我在上学的年纪就进过猎场。只是骑马让我很不适应,所以没有参与过狩猎。”
噢,就是因为骑马摔了好几次,屁股疼得要死,有次摔得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负责陪他训练的手下认为“有碍观瞻”,影响阮家颜面,还在大白天把雨伞打开,遮住地上的阮希,并且不停地催促他:您快站起来呀!
一想到这些堪称荒谬的事情,阮希又好气又好笑。但现在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再去回忆它们。
陆征河没接话,心想zenith城的大家应该会很喜欢阮希。他自由、坦率,勇敢又聪明。
阮希用手撑着膝盖,“你的腿好些了吗?”
“好多了,”陆征河已经对奔跑和战斗感到迫不及待,“我能保证伤口不会裂开。”
他说这话时,阮希正粗暴地抬起他的腿,将腿放在车内的中控台扶手箱边,再动作轻柔地将即将需要换药的纱布解开。
顿时,伤口一阵凉意,痒痒的。它敞露在了空气里。
“……我认为,”
阮希沉默片刻,眉头微微拧起,“你不能保证。”
伤口的确是好了不少,但完完全全还没有到可以行动自如的地步。如果乱动乱折腾,肯定还会重新开裂。
前方的城市更加多灾多难,没有人能掌控不确定的因素,一定要差不多恢复了再可以继续前行。
他们需要规避开一切能避免的风险,决不能让心急和愚蠢为他们陪葬。
他已经失去陆征河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阮希原以为陆征河会反抗,会说一些男人惯说的、逞强的话。
这是顶级alpha自信心强盛的天性。但万幸的是他没有。
“你说了算。”陆征河如此回应。
“什么?”
“我受伤了,我也见证过你的实力。我现在什么都听你的。”
陆征河只是靠在后座的真皮座椅上,虽然是受伤斗败的雄狮,却意气风发。
他扭过头去看天,再回头,面部坚毅的轮廓被才崭露头角的日光笼罩着,在暗处印出令人艳羡的影子。
就这样挺好的,阮希想。
老老实实待着,不说一些气死人的话,不要和别人打来打去,陆征河你当个雕像好了!
如果想打架的话,和我可以。
想到这里,阮希轻轻磨了磨牙。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干什么?”
“想拉你起来去路边再打一架,像第一次见面那样。”阮希抿抿嘴唇,回忆那晚过于激烈、毫无章法的肉搏,越发越觉得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和野兽争夺地盘没什么区别。
陆征河想也没想,笑着说:“哦,那我肯定还是会输的。”
白了他一眼,阮希说:“说得像你是故意输给我的一样。”
陆征河:“……”
那不然呢?
·
阮希和陆征河在车内休息了几个小时。
再醒来后,天色比之前相对暗了一点。看来快要天黑了。
说到做到,厉深弄了味道鲜美的烤兔,一只分成四份,给每个人都过了过嘴瘾。
阮希许久没吃到热腾腾的食物,开心得直舔嘴唇,有点儿怀念阮氏庄园里那碗他没有吃到的牛肉面。
相对来说,陆征河很惨,因为他不能下车。
他就只能坐在越野车上,敞开车门,眼巴巴地看他的配偶与他的属下聊天,聊得双眼弯弯,仿佛在说能让全陆地一起爆笑的糗事。这种糗事他一般不感兴趣。
可是当下,陆征河不得不怀疑厉深会不会散播什么关于自己的一些毫无真实性的搞笑谣言。
阮希为什么和自己说话就没这么笑过?
陆征河非常不爽。
“哎,你们说,那城里虽然说天上有朝霞,但这明明就更像是落日时分的景色,为什么还要叫黎明之城?”厉深问。
文恺吃得斯文,手里的烤兔还剩下不少。
想了想,他大声回答:“大概是一日之计在于晨,取个和晨间有关的名字,显得更有希望吧?”
“文恺说得对。”阮希顾不上说话,也没功夫思考这些,只想认认真真吃东西。
可惜厉深不放弃与未来大嫂聊天的机会,“阮希,你知道吗?这里还有个传闻,说看到极光会是很好的兆头。”
“极光?”阮希只在课本上见过这个词语。
“是啊!今年立秋的时候,我出任务来到过这里,然后……”厉深说着,突然想起来他的“好兆头”意思是再回去之后就得到了卫家宣布和阮家联姻的“大喜事”。
不过,他当然不能就这么说,不然他的脑袋会被陆征河用空勤灶上的菜刀砍下来。
“真的?”
阮希的好奇心从来都如蜂蜜罐那般满满当当,“然后什么?”
“然后我中了彩票!”厉深硬着头皮道。
“……”
钱有什么好的?
阮希想了想,确实可能这对厉深这种游历在外的人来说是好兆头。
吃完烤兔,欣赏完天空,轻松愉悦的氛围正浓,厉深朝阮希说起了想要向他学习刀法的事情。
“他没告诉你?”厉深极少喊陆征河的名字,怕一开口说错,干脆用“他”指代。
“什么?”阮希茫然。
“我其实见你第一面就想问了,你刀法怎么这么厉害?要是放到我们那里,也是名列前茅的优秀。可惜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你的传说……”厉深盯着阮希那把小雁翎刀的刀柄,偷看个不停。
阮希了然,“在这世上的传闻里,我就是个花瓶,对吧?”
原来本人居然知道。
厉深忽然觉得和大嫂聊天很辛苦,“也不是……”
虽然还没有亲眼见过厉深那一把“幽灵弩”的威力,但是阮希根据那冷兵器凌厉的线条,能看出来它有多么具有杀伤力。
人对于力量和狩猎的渴望是无比崇拜的。
阮希下意识地舔舔嘴唇,问道:“你的箭那么厉害,还需要学刀吗?”
“需要。我近身肉搏比较菜,一个少……”厉深咬住舌尖,暗骂自己嘴笨,迅速改口,“一个陆征河,对,陆征河,能在近身搏斗的时候干掉两个我。”
力量悬殊这么大?
阮希说:“你们不都是alpha吗?”
“是啊,但人与人之间永远都有后天努力弥补不了的差距。比如天赋和体质。”厉深的语气神神秘秘,“悄悄告诉你,他可是我见过最强的alpha。”
“在你们那里?”阮希见厉深跟着自己的思路走了,趁胜追击。
“没错。”
“他最强?那他的军衔是不是比你们都高?”
“啊,这个嘛……”
厉深意识到陆征河从一开始就强调过的“我们现在是级别平等的战友”,只能挠挠头,有点儿不忍心,“也不见得!我们其实都一样。”
意识到编造身份的无法无天,厉深还给添了点儿什么来圆,“我的意思是说,除了常规训练之外,我们还会组织一些比较凶残的比武活动,比如射击、比如自由搏斗,从而选出一支队伍里非常具有个人战斗力的alpha。他总是胜出的那位战士。”
阮希嘀咕:“战士?他可告诉我他是长官。”
啊?
怎么口供没对上?
“呃,差不多吧!我们保卫队管理比较松散,是长官也是战士。”少主怎么不按商量好的套路出牌!怎么自己就暴露身份!
厉深的内心在咆哮。
“看出来比较松散了。”
阮希套了半天话,也没套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问了。
厉深:“……”
完了,让人误认为我们军队管理松散了,这要让少主知道,我会不会被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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