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瞿棠反应过来之前,一把雪亮的餐刀已经对准了他的眼球,郑山雨跃过桌子一手扣住她纤弱的脖子,一手握着餐刀,狞笑着迫近。
“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哥,你不想要好好活着吗?”
“啊!!你、你干什么?!”瞿棠吓了一大跳,小脸煞白,手上胡乱抓着郑山雨的胳膊,长指甲留下道道带血丝的红印,却丝毫不能动摇铁钳似的禁锢。“放、放开我!”
“睁开眼睛,看着我!!!”郑山雨的手猛得收紧,少年人看似修长美好的指掌此时就像锁命的铁链,瞿棠浑身抖得宛如筛糠,窒息让她漂亮的脸蛋扭曲而红涨。
“可怜,多可怜啊,什么都不知道,就一脚踏进了禁区。可是这是你活该。”
“我想杀了你,我真的想。你的眼睛,你的双手,你所有接触过我哥的地方,都没有留着的必要。”他用低沉舒缓的声音,仿佛在讲述一个动听的故事。但这故事的背景音,是一个女人疯狂的哭叫。
他们在一个小包厢内,没有人能听到瞿棠的呼救。
“救,救我!我不要……”
“姐姐,哭什么,我还不能把你怎么样。”郑山雨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手上的刀离远了一点,“不过你要想好了,如果你继续和我哥在一起,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每天,每天,我都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随时能拿起一把或长或短的刀……可能我哪天想不通,一刀下去,噗……你猜猜自己动脉喷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我求求你,求你,我不要……”
瞿棠吓得浑身发抖,瞳仁剧颤地看着他。他直直地看着女人惊恐飙泪的表情,松开了卡住她脖子的手,退后跳下桌子,坐回了座位上,恢复了嘻笑的少年情态。“姐姐,你要好好待我哥,知道吗……”
话音未落,他“哈”一声猛地攥着刀子向前一掠,瞿棠尖叫着夺门而出。
郑山雨看着她狼狈逃窜的背影,内心快活极了,甚至笑出了声。
他自己笑了一会,停了下来,定定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时而眯眼笑,时而面色阴沉,时而哀痛,时而疑惑,表情变化极其丰富。
又过了一会儿,郑齐舟才回来,“山雨,瞿棠呢?”
“死了。”郑山雨呆滞地望着他,“哥我们不吃了,回家吧。”
“?什……”
“哥!”郑山雨突然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
包厢关着门,声音回荡得愈发明显,这一声似乎都快让他耳鸣不止了。
“……”郑齐舟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一时想不出是什么,只好先顺着他的心意,“好。”心里想着一会儿再给瞿棠打电话问问事情经过。
郑山雨一路低低的喘息着,郑齐舟担心他是生什么病,想带他医院,却被他死死拽住衣袖怎么也不肯去,坚持要回家,便无奈地载着他回去。
进了家门,郑山雨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把换鞋也“忘了”,郑齐舟耐着性子替他换了拖鞋,然后领着他去浴室洗手,觉得他呆楞楞的样子又可爱又可笑。
这到底是……怎么了?
“别动,哥哥看一下。”郑齐舟捏着郑山雨的下巴,捧起的脸蛋,发现他眼睛血丝多得不正常,身子也在微颤。
“哪不舒服?”郑齐舟专注地看着他,瞿棠的事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郑山雨痴迷地回望着男人专注的目光,对,这才对,他的眼睛里只有他,怎么能再有别人呢?
“哥……”少年嘶哑的声音开口,饱含隐忍和痛楚。
“嗯?”男人把声音放得又缓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他。
郑山雨霎地发力把他抵在了墙上。
郑齐舟猝不及防,惊讶地看着他:“你……”只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热烈凶狠的吻堵在了咽喉。
郑齐舟脑子嗡得一下,他感觉有什么他一直竭力掩饰的东西终于嚣张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哈哈。
原来如此。
原来他最怕的是……
少年的吻毫无技术可言,只是一味地向着心爱的人侵略,郑齐舟的嘴唇又疼又麻,他想要推开郑山雨,十六岁的少年此时还比他矮了半个头,身影已经初有成年人的样子,也不是那么好压制的。郑齐舟不敢用太大力气,怕伤到他,一时竟没能拉开距离,只能让郑山雨维持着强硬的姿态啃咬他。
郑山雨放开了他殷红的唇瓣,喘着粗气的声音里竟有泣音。他眼中盈着水雾,眸中的绝望、不甘、爱意酿成最莫测的深渊,表情狰狞而偏执,郑齐舟瞬间就想到了他母亲。
“荆荆……”
“哥,哥……”
两个人影重合在一起,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感迅速在他脑海攻城略地,他腿下一软,几乎要站不住。
“哥……”郑山雨依旧是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抵在墙上的姿势,哑着嗓子咬牙切齿,“哥,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不喜欢你?”
“她算个什么东西,她也配跟你在一起?她…她们都没有我喜欢你……”郑山雨贪恋地蹭着他的侧脸,郑齐舟心里一咯噔,果然郑山雨知道自己交过女朋友的事。
“山雨……你放开。”郑齐舟声音微颤。
“你和她们做过吗?”郑山雨幽幽地开口。
郑齐舟一惊,抿唇不语。
“哥,你默认了对吧……”郑山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她们碰了你,她们怎么能…怎么敢…”
“我爱你,哥,我爱你,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你知道吗?没有人。你知道吗!!”郑山雨从阴柔的语气突然切成狂躁,攥着郑齐舟手腕的手用力过猛地发出咯吱的声音,他凶狠地瞪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郑齐舟丝毫不怀疑他会把自己拆吃入腹,骨都不留。
“哥,哥……我怎么办…”郑山雨精分似得又软下了气势,埋在他肩窝小声地啜泣。“……”郑齐舟慢慢抬起了双臂,把弟弟抱在了怀里,明明内心无助,慌乱而惊惧,仍竭力控制住发抖的双手,安慰着怀里的少年,“没…没事了,乖。”
“哥哥会一直陪着你,没有人能替代你在哥哥心中的位置,明白吗?”他偏头亲了亲少年的乌发,隐忍地闭了闭眼。
“不够,哥,不够……”郑山雨哈哈笑了两声,箭一般冲出了浴室,跑遍屋内把所有的窗帘拉上,所有的门一个一个锁紧,“哥,哥……我把你关起来,不,把我们关起来好不好,谁也别想过来……”
郑齐舟连忙追出浴室,无措地看着他神经质的举动。
“哥,你过来。”郑山雨最后将客厅落地窗的窗帘拉上。午后一两点钟的阳光还很刺眼,拉了窗帘的客厅还是很亮堂,这时反而是郑山雨露出了小朋友求助于大人的可怜表情,“哥……”
郑齐舟自己吞咽消化着巨大的恐惧感、心痛感,稳了稳气息,踱步到沙发旁拎起一条毯子,苦涩地一笑:“山雨,你过来,这个可以吗?”
郑山雨怔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将郑齐舟扑倒在沙发上,毯子将两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
郑山雨趴在郑齐舟的胸膛,一条腿卡在他双腿间。两个人在狭小漆黑的空间内,彼此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除此之外,什么众生芸芸,什么远近山河,什么都不重要。
这就是……你的安全感吗?
这就是他精心呵护的少年的真实内心吗?
郑齐舟收紧了双臂。
“哥……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没有你我会死。你也一样对吗?你也离不开我,没有我你也会死。”
“……对。”
“哥,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只有我们两个人?”
“哥,我嫉妒她们,我想杀了她们,然后我们一起殉情好吗?”
“你说什么傻话呢你。”
“哥……”郑山雨瘾君子般嗅着郑齐舟身上的淡香,哽咽着。
“哥…我是不是不正常?”
郑齐舟的心脏一阵一阵猛烈地抽痛。
“不是,你很正常,不要再乱想了好吗?听哥哥的话。”
“哥。”郑山雨在他颈间咬了一口,在郑齐舟安抚的怀抱中逐渐平息了心情。“哥,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你知道我会失控的……”
“你等等我,再等我两年。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就把你给我好吗?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要你……”
郑齐舟摸着他的头的手慌乱一抽。
“哥,哥……”少年的低语充满了蛊惑力,他就在这炽热的,畸形的爱意中被毫无反抗余地烧成了灰烬。
“我求求你,哥,答应我好吗?”
“……”
“哥……我求你。”
“你说过,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
少年滚烫的身躯,滚烫的气息,模糊了亲情和爱情,模糊了他的心智。
这是他的弟弟啊。
他的每一下呼吸都像是从刀刃上掠过。
他听见自己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说:
“…好。”
你之于我,我之于你。
郑山雨还缩在毯子里沉沉地睡着。
郑齐舟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去做晚饭。
郑山雨趴在他怀里,情绪忽平稳忽高涨,他只好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把人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