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瑞来后见到的就是醉到起不来的陈延青,和酒保确认了身份,他半抱住了陈延青的身子,“回家了,能走吗?”
“唔……”
谢景瑞无奈,将他胳膊放到自己后颈上,半搀半抱的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床褥子太软,人就像陷进了海洋里,陈延青觉得自己在无限的下沉,而后胡乱的抓住了一个人,将他死死抱在怀里,“伏城……你赶紧…滚回你的香港!”
“叫人滚还抱这么紧啊......”
谢景瑞就这样在他身上趴了一会儿,等他完全放松后才拿下了他的胳膊,这样拉开一点距离,酒精让他脸颊绯红,睫毛湿润着,看起来像个闹觉的婴儿。
“太突然了吧陈延青,”谢景瑞伸手拂掉了他眼角滚出来的热流,“两年没什么动静,去一趟香港弄出个朱砂痣,太不给我面子了。”
“唔,热……”陈延青难受的翻身,手一挥扯开了被子。
谢景瑞莫名觉得心酸,又有些好笑,将被子拉回来重新给他掖好,冲这个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在的人说,“我不走了啊,睡沙发,明早醒了别断片,至少得感谢我大晚上跑这一趟。”
又听着呢喃了两声,具体说什么,谢景瑞不是很想知道,只是又在他床边多坐了一会儿,确定他睡熟后才去了沙发。
陈延青确实没断片,第二天醒来后看见谢景瑞,像变了个人似的要请他吃饭,谢景瑞瞧着他换了副精神头,也知趣的没提昨晚的事情。
回公司上班那天,部门里格外的热闹,陈延青刚走进去,手里就多了一包喜糖。
“诶,延青,我以为你下礼拜才来公司呢!”
陈延青走到人群里,“来晚了不就错过喜糖了嘛。”
发糖的姑娘叫阮诗岚,跟陈延青去香港出差的时间差不多请的婚嫁,现在也是刚复工,陈延青想起来才道,“新婚快乐,不出差一定去参加婚礼了。”
“你说我是信的,这帮狐狸净糊弄我,”阮诗岚说,“都是随了份子人没来,不知道一天都在忙什么!”
“不去还不是给你省钱,”有人道,“少一桌呢,一个月奶粉可有了吧?”
海外事业部的氛围向来如此,陈延青跟着乐呵一阵,谢景瑞从办公室外头路过后,大家都各自归位了。
少时,谢景瑞又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没我的糖么?”
几人憋不住笑,阮诗岚便送了一包过去,还说,“老板,下次包红包少包一点,我们普通人回不起那么大的礼。”
谢景瑞假意委屈,随后叫了声陈延青,“跟我出去一趟。”
“哦,好。”
“诶唷,”陈延青起身的工夫听着旁边的岳小双说,“延青,你得让老板加工资,你都把他助理的活儿干了。”
遭了揶揄,陈延青一耸肩,“希望他自己有这个觉悟吧,走了啊,中午不用点我的饭。”
在路上谢景瑞才告诉陈延青,他们要去仓库,陈延青看着谢景瑞的神色,知道事情大概有点严重了。
“海关扣下来的那批货还有一部分堆积在仓库里,同一个批号,储运部电话里说不清楚。”
“质检出问题了还是?”
谢景瑞摇头,“先去看看。”
车子开到仓库,陈延青跟着进去的时候,工人还在往大卡上装货,谢景瑞只是看了眼货箱便叫了声‘老高’,老高很快从里头出来了,“谢总!”
“把这批货发回厂部,让厂部重新做质检报告。”
“不行啊谢总,客户那边等着要呢。”
“海关扣货什么问题都还没反馈过来,客户那边我让人去解释,别再发了。”
老高本是为难,却也没再说什么,谢景瑞这时又道,“延青,联系厂部,让财务那边对一下本季度税务。”
“哦,好。”
陈延青迅速掏出手机,走到远处拨打电话,他的通讯录里是没有联系人的,所有的号码都在他脑子里,这会儿正要给厂部负责人打过去,手机却提前震了震,是一条短信——
【今晚呢,还有事吗?】
陌生的号码,意思是,他脑子里也没有这个号码的记忆,但这样的问题等同于报了大名,阳光让屏幕晃眼,陈延青愣了一阵,从短信界面退了出去。
电话打完后,正碰上从仓库出来的谢景瑞,对方也刚把电话挂断,掏了车钥匙跟他说,“去一趟厂部,我不太放心。”
“我去吧,”陈延青道,“你回公司排查其他问题。”
谢景瑞在车边停下来,“能行吗?”
“你不要总想着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能做事就行,”说着,走上前,“车借我,你打车回公司。”
谢景瑞一笑,将钥匙放在了他手里,“我们合作的也不止这一家厂子,那边不配合你得告诉我。”
“放心吧。”
这次出口的是一批电子产品,海关扣押货物,在弄清原因前有一个不可估量的时间差,越拖损失越大,陈延青踩了油门,直往郊区的厂子去。
拖着厂部财务清查缴税问题时,公司的群里也炸开锅了,陈延青从杂乱中出来,给手机设置了静音,之后手机便在口袋里重新亮了一下,是陌生号码的第二条短信——
【我是伏城。】
“陈经理,这季度所有的税务都没有问题,那批货的HS编码也没有问题。”财务那位姑娘在下班延迟了整整两小时后冲出来跟他这么解释。
税务和编码没有问题,陈延青转身便去了质检部,得到答案也一样,所有指标都没问题。
从工厂出来,路灯亮着,车子不知停在哪,陈延青摁了解锁才看见远处车灯亮了,上车后,他才掏出手机,短信图标上有个红色的1字,手指指腹从上面停顿,再滑过,还没摁下电话图标,阮诗岚的电话号码便出现在了屏幕上。
“喂,诗岚,怎么样了?”
那头说,“查出来了,前天海关查出一批环氧膜塑料的成分超标,这两天把所有相关的产品都押下来了。”
“可是工厂这边质检没有问题啊。”
“谢总已经去联系海关了,他们这么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也真够恶心的,”做贸易的最嫌恶海关,陈延青在阮诗岚的语气里听的真真切切,这会倒也放下心来,又听她说,“太晚了,你快回来吧。”
“好。”
电话挂断,车子里又安静下来,这会才觉着有些渴了,跑这一天,一口水都没喝,陈延青打开档位后的箱子,从里头拿了瓶矿泉水,又在合上盖子的时候停顿了下来,那里头还有一盒曲奇饼干。
“呐,先吃这个,你不爱吃甜的,这个饼干糖分很少,又不像苏打饼那么难吃。”
许久前省内出差,车子在高速上,谢景瑞就是拿这个填他肚子的,这都多久了还没扔,陈延青瞧了一阵,把盖子放下去了。
大概是时运不济,车子从工厂开出五公里左右就抛锚了,陈延青开着双闪,将车子停在马路边,下车打算检查发动机,前车盖一掀开,冒了一阵浓烟,他呛的连连后退。
黑夜最能吞噬人的胆量,饶是陈延青也在这种时候有点慌乱和烦躁了,谢景瑞去折腾海关,这时候哪有空来接他,想着,陈延青回到驾驶座,拿了手机打算叫拖车,电话还没拨出去,那个号码就横在了他手机屏幕上。
陈延青没多想就给挂断了,可刚挂断电话又来了,如此反复了三次,他摁了接听,迅速道,“我没空,真的没空,你不用这样一直约我,见过就见过了,难不成你见到所有老同学都要约出去叙叙旧吗?”
那头一阵静默,随后说,“我在段霄洺家里。”
“你,”陈延青隔着车前挡风玻璃看着那团烟雾,脑子一阵混沌,他心里好像有了些畏惧,他真有点怕段霄洺对这个‘老熟人’知无不言,转而,又很快平复下来,“那挺好,还,有事么?”
“没事了,”伏城说,“你在哪?”
“在公司,还有事,挂了。”
陈延青没等他回话便将电话挂了,随后叫了拖车,忙完才下去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
离开香港前他买了一条特富意,特富意的味道其实很厚重,但不会卡嗓,抽两支就习惯了。
一根完了再点一根,直到脚下有了五六个烟头,拖车还是没来,陈延青拿了手机重新去了个电话,对方一阵埋怨,“今儿车子抛锚的可多啊,您等会儿的!”
陈延青叹口气,“尽快吧。”
电话挂断,他给袁野拨了个电话,没接,犹豫了一阵,才给庄岩打了过去,那头倒是很快接了。
“伏城走了吗?”
“走了,怎么了,你在哪?”
“我在郊区,关口大道这边,车子抛锚了。”
“抛锚了?你等会,我来接你。”
“嗯。”
半小时后。
一辆奥迪从远处疾驰过来,车灯晃过,陈延青偏过头躲了一下,等车子停在了马路对面,陈延青才下了车,而后便看着那人大步跑过来,站停在他面前,
“段霄洺离不得人,我替庄岩来了,”说完,又道,“就当我是你叫的拖车好了。”
“庄岩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