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刚到。”
“冰箱里留了吃的,这两天要赶快吃完,那些熟食不要放太久了哦。”
“知道了妈,老杨呢?”
“我哪知道,估计也刚下课呢吧,”唐萍说,“你姥姥最近又闹腰痛,这礼拜我们得带她去医院,周末没事记得跟你姥姥打个电话。”
“好。”
又听了一阵叮嘱,电话才挂断,陈延青瘫倒在沙发上,他有些后悔,或者说,有些惭愧,他应该从人缝中多看他几眼,亦或是站起来叫他一声,可他犹豫,畏惧,以至于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偌大的酒店,连影子都没找见。
陈延青是谢景瑞一手带上来的,研究生后期大家都给自己接了不少活儿,陈延青撞到谢景瑞手底下,这一做就是两年,要论两人间的关系,亦师亦友最合适不过,只是今年‘友’的部分占的比较多,私底下陈延青也不叫他谢总,而是直呼他大名,比如谢景瑞一大早来摁门铃,陈延青会在开门后一脸丧气的冲他说,“谢景瑞,你自己说这次出完差给我三天的假期,这是做什么啊?”
谢景瑞跟在他身后进来,手里拎着早点,先去厨房分装,又熟稔的从牛奶箱里拿了两瓶奶,倒进奶锅后,开火加热,冲倒在沙发里的人道,“陪你度假不好吗?”
“不好,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有数据显示,”
“人类的充足睡眠时间在7到8个小时最佳,”陈延青抢话说,“人的身体需要运动,膳食和睡眠各方面达到均衡才能保持健康状态,谢总,谢老板,我不想活的那么健康可以吗?”
奶锅热了,谢景瑞将牛奶倒进两个玻璃杯中,将早餐和牛奶一同用餐盘端了出来,“不可以,我之前提过,如果你把烟戒掉,”
“打住,”陈延青翻身坐起来,“我吃就是。”
第49章 再次退缩
可能是谢景瑞从来对他就不忍心,所以吃完早饭后又容他睡了个回笼觉。
正经睡醒后,电视里财经新闻的声音才慢悠悠的钻进他耳朵里,开放式的一居室,隔着一个书架就能看到靠在沙发上的后脑勺,陈延青莫名的有一阵没作声,想来,是有很久都没在醒来时身边还陪着个人。
谢景瑞那跟安了电子眼似的,在他发愣的工夫回过了头,“醒了?”
“嗯,你还没走……”
“我等你吃饭啊。”
陈延青掀了被子下床,趿着拖鞋往浴室去,而后又含着牙刷出来,靠在书架边,“吃什么?”
谢景瑞一副‘我早有安排’的样子,告诉他,“江景餐厅。”
“谢景瑞,”陈延青含着牙膏泡沫囫囵的发话,“大白天的去江景餐厅???”
“我说的是晚上,”谢景瑞关掉电视,起身走到他面前,“中午我们得去见些人。”
“谁啊?”
泡沫水淌到下巴,被谢景瑞伸手拂去了,“中秀制药的人今天跟原研商的代表会面,去学习学习。”
陈延青便没再多话,回了浴室洗漱。
谢景瑞确实是去学习的,陈延青坐在客座区给他翻译了不少对话后才明白,自己还是没放假,被拉来干活,晚上的大餐用另一种解释来说,不过是一顿酬劳。
这样想想,倒也没有无功受禄,从东方宾馆1号会议室出来,谢景瑞上前跟中秀制药和原研商的人打招呼,大约停在那交流了四五分钟,才脱身走过来。
去餐厅的路上,陈延青开口问,“年初你说的做二手准备,就是这个?”
谢景瑞开着车,神情专注,似乎对他的问话并不感到意外,“之一。”
“还有别的?”
车子驶过十字路口,谢景瑞只道,“你呢?有别的打算吗?”
“没有,现在这样挺好的。”
陈延青回答的很快,谢景瑞一时没再接话,车子开到停车场,俩人坐电梯往餐厅去。
碰到孙逸杰的时候,陈延青脑子里还在想谢景瑞的事,只听对方说了句好巧,谢景瑞停下来与他碰了下拳头,“你也回了,香港那边忙完了?”
“我这追着人回来的,本来想在香港跟客户谈的,结果人家比我先飞来江北了,”说完,又看向一旁的陈延青,“缘分啊陈先生,又见面了。”
“你好孙总。”陈延青一如既往的客气,谢景瑞又跟孙逸杰聊聊几句,之后他说要等人,俩人便先进去了。
菜上齐后,外头的天也暗了,陈延青其实对窗外的夜景和桌上的西餐都不怎么感兴趣,他还是老雁城的胃口,嗜辣,喜欢中餐厨子用大铁锅爆炒出来的菜肴,但自从来江北后,连这些也是要时时退让,念书的时候让给爱吃甜食的导师,工作后让给爱吃氛围的领导和同事。
唯一和在雁城时差不多的,是他时常觉得无趣,觉得人情世故无趣,升职加薪无趣,吵闹无趣,清净时也无趣。
“这边,这餐厅位置确实不好订!”孙逸杰的声音从他侧后方传过来,谢景瑞只是看了一眼,陈延青没回头,心想,八成是客户到了。
“我让服务生醒了酒,千禧年的,我看着真的还行……”脚步声临近,又路过,三道身影走向前方靠窗的位置,孙逸杰的声音随着距离的拉远也逐渐弱了下去。
“延青?”
“延青?”
“哦,”陈延青收回视线,“怎么了?”
谢景瑞朝后看了看,回正时说,“别意外啊,MT刚站稳,孙逸杰年轻,算不错了。”
“没有,”陈延青埋下头一哂,“吃饭吧。”
只是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陈延青实在没想到,孙逸杰从香港追到江北的客户不过是在眼前一晃而过,也能像根针一样,轻轻一碰就戳破了他心里那个无限膨胀的气球。
“来,吃这个。”
谢景瑞将切好的牛肉换给他,陈延青无意一抬眼,和远处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那人靠在沙发里,一手搭在扶手上,这样笔直的与他对视,坚持不过三秒,陈延青便往里头挪了挪位置。
“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
躲什么?陈延青懊恼的想,他认出我了吧,那种眼神很难会用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的。
要过去打招呼吗?还是算了,七八年的时间,谁还记得那点陈年旧事……
可那又怎么能忘得了……
那要怎么说开场白?
嗨,过的好吗?还是......真巧,又见面了。
如此思忖间,陈延青不自觉的连神色都变得复杂至极,谢景瑞递了纸巾过来,横在他眼前,“是不是吃不下了?”
陈延青抽空摇摇头,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下了决心,重新抬起眼,他依旧能看见那个位置的人,只是对方不再看他了,座位里并排坐了两个人,那个不再看他的人正抬起手给旁边的男人擦着嘴角。
陈延青的确吃不下了,可能是这餐厅太封闭,让他陡然间觉得呼吸不畅,随后便放下餐具,起身道,“谢景瑞,送我回去吧。”
“好。”谢景瑞不明所以,但也站起来,绕过桌子到了他身边。
两个人离开,直至转弯再没见人影,男人才将视线收回来,结果竟遭了一番揶揄——
“诶,我是来蹭饭的,不是来让你恶心我的,”坐在他身边的人拧着眉头,拿手捂住刚被他擦过的嘴角处,“哥你别打我的主意啊,我最近有目标,不想分心。”
“吃吧你,哪那么多话。”
孙逸杰坐他们对面,笑道,“Frank,酒怎么样?”
“不错。”
“我多拿了一瓶,一会儿你带回去。”
“不必了,”Frank拿起餐布擦了擦手,转而道,“你的意向书和策划书我都看过了,合规那边也有审核流程,如果没问题,我当然愿意跟你合作。”
“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什么时候回香港,回头我送你去机场。”
“暂时回不了,嘉盛这边我还要去一趟,”说完,转头问身边人,“吃好了吗,吃好了送我回酒店。”
“回什么酒店啊,去我那吧,刚好咱俩腻歪腻歪。”
孙逸杰的微表情在他的话里变幻莫测,不过当事人是不怎么别扭,顺着他的话说,“也好,瞿孝棠,你最好别只会跟我打嘴炮。”
“别,”那人立刻认怂,“我不喜欢比我年纪大的。”
第50章 我还是很想他
谢景瑞将车子挺稳了有半分钟,旁边的人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没动,在他的眼里,陈延青其实是个很冷漠的人,不是无法共情和毫无怜悯心的冷漠,而是心如死水的冷漠,算一算,本硕连读上了六年,踏出学府也才一年,工作上近乎滴水不漏,可怎么看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差了点意思,至于差在哪,谢景瑞不大敢笃定,就像这么久以来,他从来也不敢对他做出实质性的举动。
“到了啊……”
陈延青应该回了神,这么呢喃了一句,谢景瑞便应和道,“嗯,我送你上去。”
“不用,太晚了,回去吧,”他解了安全带,下车前又说,“明天没事了吧,没有的话我想去见见老朋友。”
谢景瑞说好,还说早点睡。
回到家,陈延青拉了把椅子到壁柜前,站上去后从高处的柜子里众多的酒中拿了一瓶威士忌,原先唐萍来,发觉他冰箱有酒,没多问一句就全给扔了,后来他学乖了,把酒藏在唐萍碰不到的地方,偶尔拿下来解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