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请珵站在床头,俯视他,说:“我上次帽子被你戴跑了,来找你拿。”
他早想好了借口。他不愿表示自己有多关心他,好像多洒了几分超出友谊的感情在上面,怕他误会。可另一面,又害怕他受孤独,所以一定要来看看他。
“哦,在我衣柜。”乔年指了指,“你去拿吧,我洗过了。顺便帮我拿件衬衫,谢谢。”
打开衣柜,扑面而来一股自然的淡香,每件衣物干净整洁,折叠完好。他的黑色毛线帽安静躺在乔年一件杏色的毛衣上,也沾染了气息,是属于乔年的味道。
乔年有几件挂衣架上的卫衣,他也有,同款不同色而已。这都怪他妈和乔妈手拉手出去逛街的时候,但凡这俩女人觉得穿起来铁定帅炸酷飞的衣服,马上喜滋滋地各买一件给自家儿子,还没过问他们的意见。搞得他们从小开始就常常撞衫。连开裆裤都逃不过,一个米妮,一个米奇。
罢了,也习惯了。
“哪件衬衫?”
“随便,你喜欢就行。”
原请珵扔给他一件浅蓝竖条纹的,乔年戏言道:“病号服一样,原来这就是直男的审美。”
“喂,这可你自己买的。”原请珵没好气地说。
乔年脱衣服时,原请珵走到窗外,有意地望向外头的柚子树。
“阿珵。”
“嗯?”原请珵往后偏了下头。
乔年轻笑道:“你怎么变得这么拘谨了。”
“你没胸,没屁股,换个衣服有什么看头。”
“也是。”乔年穿上衬衫,先整理衣领。
原请珵背过头,又刻意强调:“我是直的。”
“我知道了。小学生。”
幼稚鬼。
原请珵憋出了重点:“你身体...怎么样,发烧好了没。”
“睡了一觉,基本痊愈。”乔年补充,“别太担心我。”
大概二三年级,乔年因为父母离异,对他打击太大,有一段时间,乔年是卧病在床。那时,原请珵一旦放学,一路狂跑到他家看望他,面色苍白的乔年,弱小的身体像一张薄薄的白纸。原请珵安静地趴在床边,紧紧握着乔年的小手死也不放,饭也不吃,两只眼睛如被牙签撑着不敢眨一下,担心死了,只盼望着乔年快快好起来。原请珵也不懂为何这么做,年少无脑,害怕一松手,乔年就和时间一样长了翅膀,头戴光圈,变成白白的天使飘走...
才一会儿,原请珵以为他穿好了,转过身,发现乔年仍然垂着眸,他在慢条斯理地,从下到上扣衬衫的扣子,胸口裸露一大片白皙光亮的皮肤。他眼睫轻颤,神态认真,像旁若无人,不忍心打扰。
一直到领子上,扣子一个不落扣完。当乔年一抬眼,便撞上原请珵直视的目光。
这回,原请珵没有避讳。
乔年走去,临窗望着夕阳西下,与他闲聊:“昨天风大,柚子掉下来了,我就捡了个试吃。”
“好吃吗?”
“嗯,你试试嘛,纯天然无污染。”
书桌上的小碟里有几瓣金黄透亮的柚子肉,乔年先仔细地剥出干净的果肉,才递给他,原请珵习惯性张口,直接从他手里咬走。乔年嗦了下手指残留的汁水。
“我靠。”原请珵酸掉大牙,飞奔垃圾桶吐出去。
“野生的嘛...”乔年微耸着肩,仰天大笑。
看对方那嘚瑟的样,原请珵很想把刚刚嘴里天杀的柚子喂到乔年的嘴里。
我呸,我怎么有这种下流的想法。他暗骂自己。
张婶即将做好饭菜,两人一下楼就闻到了咖喱饭的香味。
“我就知道小珵会留下吃饭,多煮了一大锅,等我再炒几个菜。”
原请珵纳闷他没说过要蹭饭的事情啊,但客气地说:“谢谢张婶。”
乔年坐在沙发上,从一大包塑料袋里头掏出咪咪、霸王丝、马大姐牛轧糖、芦柑汁等等。
读书时,他们的家教非常严格。要时刻保持礼貌,必须按时睡觉吃饭,不允许吃街边零食,周末一起上补习班...太多条条框框。看着一堆童年时他最爱的小零食们,又怀念起那段时光了。
乔年故作失望道:“还以为原大少爷应该买点有档次零食,最起码也要费列罗吧。”
原请珵叹气:“唉,那得看看对方值什么身价,配不配。”
“行,我确实就值这么个价,哥,你的好意,我手领了。”乔年笑道。
原请珵率先撕开了包抹茶味百奇,自己先来了一根叼在嘴里,再递给他余下的,道:“喏,来一根。”
一派架势散漫又慵懒,好像在问,哥们儿,抽烟不?
乔年扭头,似笑非笑,忽然,他圈搂原请珵的脖子,身体前倾,身体快贴在对方身上。对原请珵露出狡黠的表情,用牙齿咬断了涂了抹茶绿色的部分。
短短几秒,原请珵只剩下没有奶油的一小截含在嘴里,凄凄惨惨戚戚。
原请珵一下呆住,倏地,后颈与耳根是火辣辣的红。
他咬牙切齿,只觉得面前这男的真的太欠操了。
好气啊。
自从乔年暴露了他的性取向,反而更大胆妄为,以前软软糯糯的模样不复存在,现在只会饿虎扑食,得寸进尺,再三戏弄他。
原请珵在所有人眼里,有点正经,有点不羁,看着又渣又花心,实则铜墙铁壁,一心埋头学习,规规矩矩,没谈过恋爱。有女生QQ表白过他,他写了几百字小作文规劝她好好学习,多多念经,心无挂碍,无挂碍故,远离颠倒梦想...他说这些是虚头巴脑的,身外之物,人首先爱自己,再爱别人等等。
果然,女生就被吓跑了。
也正因为如此,当时,乔年怀疑过原请珵的性向。
他们大概十几年间的相处,据乔年了解,原请珵是一朵奇葩,似乎连日本动作片都没看过。除了当初他狠狠揍他那一拳,乔年还真没见过原请珵过于出格的样子。
看见原请珵脸红羞赧又硬撑不屑的样子,乔年叼着饼干,因为努力憋笑,人缩成一团毛线球,心情愉悦至极点。
原请珵缄默不语,若有所思。
乔年见大事不妙,一手摁着沙发,骨骼分明的食指勾着对方手腕的红绳———乔年服软的小习惯。他用嘴里细长的饼干戳戳他的颧骨,像在敲门,含糊地说:“你生气了?”
气氛微妙,静的可怕。
乔年无计可施,不知所云。他抽一张巾纸,掰掉已入口的部分,剩下饼干用纸垫着手才给他,怕玷污了般。
他一手拍拍原请珵的脑袋,安慰道:“人呢?那就还给你饼干,小气。”
原请珵扶额,冷淡地觑了他一眼,越想越气。
乔年什么智商,根本不是饼干的原因。
他酝酿良久,伸手主动扣住乔年的腰,粗鲁地将他摁在沙发背上,虚张声势地抵压住不放。
第一次以故意使坏的方式抱乔年,他感觉乔年身体软的没骨头,要化掉了。他像抱一团绵绵悠悠的白云,很舒服,很想蹂躏。
空气挤压消亡,乔年胸膛一旦反抗,轻微往上拱起,原请珵势必重重压下,乔年克制着喉头,鼻腔还是发出细微的哼哼。
原本只想逗逗反击一下,这几声听得原请珵的心头极其痒痒,原始的欲望逐渐蚕食他的冷静。
原请珵的声音像猛烈的海浪,像细细的沙石,或者两者结合出沙哑又潮湿的低沉感。
“乔年,你对所有的男生的态度都一样,我不喜欢你这样。”
那天,一进入舌尖大师,他就看见乔年贴近李鑫的场景,他像同李鑫咬耳朵,更像在撒娇索吻。心底不知哪窜出来的无名火,但他握拳,尽力憋住。平息后,呛鼻的是浓浓的失落感,他妄下结论——对乔年而言,自己原来不是特别的。
“原请珵,放开,好奇怪这样...”乔年颤抖着声。
高三的暑假,对,就是那个暑假,在小岛上的夜晚...
原请珵又想起乔年当初也以同样的方式,不闻不顾地占有他,亲吻他。当晚,对原请珵来说,第一感觉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原请珵失去了理智,报复的快感熊熊燃烧,他像是一条饥饿的毒蛇死死绞缠软乎乎的猎物不放。他的脸埋在乔年的颈窝里使劲摩擦,高挺的鼻梁把锁骨的皮肤刮得通红。
乔年做梦也没想到原请珵的肉体能够与他严丝合缝地相交。他被原请珵紧紧的拥抱到无法喘气,呼吸只能依赖于原请珵每一次呼出滚热的鼻息。
否则,他可能真的会因为缺氧窒息而死。
原请珵应该疯了。
而七情六欲开始腐烂乔年迷离的眼神。
两个人如同解开了枷锁,放飞了多年的压抑沉闷,几近病态的情欲消磨,身体仅仅是相蹭相贴,却替代了分泌多巴胺的药物,相互享受,聊以自慰。
原请珵的呼吸也逐渐粗重浑厚,双手不停在乔年后背游动,他整洁的衬衫被抓得皱巴巴。
彼此体温在升高,乔年腿软了,下体不受控制地勃起。突然间的生理反应,一下子,巨大的羞耻感蔓延四肢百骸,乔年的身体本能地抽搐两下,眼眶挤出点点泪光。
第10章 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