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同佢说话 完结+番外 (拉萨下雪啦)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拉萨下雪啦
- 入库:04.10
进了小区后,莫若拙轻车熟路,一路小跑,在方家门外找到脚步蹒跚的莫婵。
她正扶着铁门往里张望,身体佝偻,像个被关在门外,身量不高的小孩子,只是头发花白,满目浑浊。
莫若拙不禁按住胸口,像是确定那里的心跳还在不在,如释重负的声音带着哭腔,“奶奶,你吓死我了。”
“莫莫。”莫婵看他的眼睛先慌张、歉意、小心,又问他,“方先生一家怎么不在?”
莫若拙扶住她枯瘦冰凉的手,有些语无伦次,“我们先回医院,回去我再和你说。先做个检查。”
“再等等,奶奶有话和他讲,你回去上课,奶奶一个人等好了。”
莫若拙吓唬她,“等会保安会来赶我们的。”
莫婵握住铁栏杆不松手, “你先走,没事的,他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为难奶奶的。”
方程修家连个阿姨也没留,里外的门窗紧紧闭着,没人照管的花园参差不齐,冷风一吹,就像无情的旁观者在跟着门外的剧情摇摆。
莫若拙如何柔声细语哄人,莫婵也坚持着不走,就是外人看来,也是这个老太太在无理取闹了。
班主任从一旁走来,才把莫婵说动。
莫婵一边热情和蔼地对莫若拙的老师笑,一边一步两回头离开,有让人难以理解的留恋。
只有莫若拙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在只有他们的病房里,他一边给莫婵按摩腿,一边用轻松的口吻告诉她:“方叔叔一家已经走了。”
后面莫婵去做检查时,眼睛都好像坏了,不断落着泪。
医生和护士都困惑看着平时慈爱、孝顺的两人。
莫若拙脸上温和,和以前一样周到,对增加工作量的医护又是“谢谢”又是“不好意思”,叫的哥哥姐姐很悦耳。
每个人都对紧张的老太太说他好懂事,好乖,老太太没有白疼他。
莫婵这才勉强笑了笑,又问一次自己最后一次手术的成功率。
而莫若拙在CT室外,背着手靠墙,从脚下拉出一道瘦削的影子,像池中安静的倒影,一天的起起落落,都在他的平静中蛰伏了。
他这种让人惊叹的隐忍能力不是天生的。
以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从来没有拥有的东西怀有期待。又在年复一年的期待里失望、再期待,最后他也不忿,甚至嫉妒。
不明白的事依然很多,只是那个时候尤其尖锐的想,为什么逆来顺受的人就是自己?
他怨恨对自己不公的命运,也憎恶自己天生的畸形,甚至也不满对自己什么都包容的莫婵。
莫若拙唯一一次不算尖锐的叛逆就伤害了她,所以以后莫若拙就平静了、温顺了,再也不敢再也不想有卑劣的情绪,他逆来顺受、面如蜜糖。
他今天只有两次哭的冲动。
第一次是老师的手放在他肩上,告诉他,没事的。
第二次是找到莫婵。
现在一个人的时候反而一切感受都平淡了,肚子也不疼了,心里在想的是如何安慰觉得他被第二次抛弃的莫婵。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在医院无聊的时候,莫若拙试着拨出同样寻找了一天的罗晹的电话。
这次响了两声电话接通了。
罗晹回家后忘记打开漫游服务,所以莫若拙之前的电话一个也没有接到,但看到了莫若拙的短信,问他:“你好了吗?”
莫若拙也已经从班主任那里知道他回家的事,没说自己找了他一上午,轻声问:“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走了呀?”
罗晹应该是不觉得需要告诉他这些,在电话那头没说话。
莫若拙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
“那你玩得开心。”莫若拙笑笑,干巴巴地说,“也不要忘了学习,你已经有进步了。”
看到病房的门开了,莫若拙就匆匆挂了电话。
虽然在这些普通的经历里,他还是不被人喜欢,也接连面对无可奈何的送别,但莫若拙已经有了心平气和的本能。
莫若拙想,我是知道他会走的,只是一点的难过。
“我最喜欢大象”
罗晹一直在家待了一个月。罗欲年的意思是在家过了圣诞再过去考试。
——过去只是让他磨磨性,学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在那边近两个月也足够了。
罗旸没意见,留在了家里,也因为在不需要做戏给谁看的时候,罗仁锡踢断了他两根肋骨。
当然罗仁锡也差点被他扎破动脉。
罗仁锡很早就发现罗晹这种不正常且严重的暴力倾向,为了省事,给他办了一张医院公示可查的精神病鉴定证书。
罗晹不以为耻,还好会利用,次次都像真的想杀人的疯子。
既然已经被养废了,罗仁锡不介意他再玩世不恭一些,就是厌烦了他的乖戾,直言希望他哪天可以自己去死。
罗晹目不转睛地用冷峻的目光看着他,要等他生日送他一份大礼。
罗仁锡无不奚落:“又是什么烂玩丑闻?罗晹你和你妈咪一模一样,丢脸至极。”
罗晹其实不恨已经那个记不清模样的女人,
不过只是罗仁锡这样恨,他好奇到底她是什么样的人。
他会回忆稀薄的记忆,也会去坟场。
驱车从坟山上下来,有三秒钟的时间,罗晹松开了方向盘,在即将撞山的一霎那,改装的赛级跑车在公路上漂移,轮胎在地面上磨出焦味,才堪堪惊险擦着山壁而过。
被死神拥抱过的罗晹一脸阴冷,眼中又有诡异、冰冷游走的兴奋。
他血液里好像从出生就带着过剩的恶和脏,所以要化开口子放血,才能削减浓度。
可是罗仁锡已经不能再让他受伤流血,在积压中他迫不及待的等着给罗仁锡一场爆炸式惊喜。
他不怕罗仁锡,想到罗仁锡会有这辈子的阴影,就觉得愉快。
突然间,他想起了莫若拙,身世可怜、饱含同情心、充满希望的莫若拙。
他是已经无聊到开始找死的罗晹还没有得到的东西,和莫若拙的游戏也能让人能继续消磨他虚无的人生。
在回家路上,罗晹让人把飞机加满等着。
下午出发的湾流机在晚上八点就抵达到了申市。
莫若拙也比想象中好找,像在他家周围流浪的猫,就在离家不远的附近游荡。
三十四天没见,莫若拙瘦了一圈,和罗旸离开前最后一眼差别很大。
——当时女生请他喝的热奶茶应该很好喝。西沉的红日照遍公交,莫若拙在靠窗的位置,小口小口喝,被汗打湿的黑发卷曲贴着额,侧脸细腻秀逸,延展出线条的鼻尖精致。
能羞涩给别人送花,笑着喝别人送的热奶茶的莫若拙怎么又会这么可怜。现在太瘦了,两颊软软的肉也没有了。
当莫若拙看到突然出现的罗旸,好像是眼前的场景进入了肺里,他都不敢呼吸了,愣愣看着人的眼睛更大。
“莫莫。”
莫若拙心神一动,从鼻子酸到了眼睛。
只有莫婵这样叫他。
可是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人这么叫他了。
在莫婵去世前,莫若拙就有心理准备,甚至在医生的提醒下,提前准备火化、公墓的所有事。
所以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好像不是很难过。他知道莫婵活得很辛苦,不应该为了莫若拙一个人,让莫婵苦苦支撑。
莫婵不是本地人,在这边也没有亲友,她受苦受难的身体在当天火化。
莫若拙一共花了四千,在殡仪馆办了一场送葬的礼仪,陌生人抬着她的盒子,高高唱诵了一声,“送灵——”
庄严的乐队和仪式,好像一辈子辛劳的那个老人就真的被莫若拙体体面面送走了,再也不用那么辛苦的治疗,也不用为他忧心忡忡,跪地求人。
等周屿接到消息过来,已经没有什么事需要处理。莫若拙还说不用叫周了回来。
葬礼都已经结束了,而且他没事。
他都懂的,也不用谁来安慰和开导。
莫若拙只请了一周的事假,独自处理完了所有事,还整理了莫婵的东西。
假期结束后,莫若拙依然不想去学校,假就一直请着。
期间有周屿照顾他,班里也有人来看他,莫若拙也和以前一样,会笑会说话,就是不想去学校。
平时无事可做的时候,他也不留在家里,就在外面游荡。
游荡着,就遇到了罗晹,明明已经回家、和他不会再见的罗晹。
好像流浪汉遇见了往昔的老朋友,莫若拙捉襟见肘地干笑。
突然回来的罗晹陪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当莫若在没头没脑过马路时拉住他,又在路边让他靠着。
罗晹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还有温暖的感觉,莫若拙就站定了。
罗晹皱眉看着精神恍惚的莫若拙,“莫莫你还有别的人吗?”他那些男朋友、女朋友、哥哥、姐姐。
莫若拙摇头,又悄悄说:“罗晹,其实我有爸爸,只是他不喜欢我。我之前给他打电话,他接了一次,就不接了。我只有一个人啦。”
他没有了莫婵,也没有了家,觉得特别冷的时候就苦哈哈地笑笑。
罗晹捂住他下半张脸,手掌贴着他玉质感的脸,“我家里也没人,去我家,你一半和我一半。”
莫若拙眨眨眼,笑了一下,又渐渐笑不出来。
看着生出烟火气的路边摊,呆呆说:“好想吃糖炒栗子。”
罗晹让他站着,走过去买了一袋糖炒栗子放在他手上。
莫若拙捧着在纸袋里还有些烫手的糖炒栗子,被罗晹牵回了家。
在客厅里,罗晹剥得双手都脏了,皱着眉去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