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起身去找医药箱了。
他没意识到,这句话于商亦纣是何等威力。
他找了有一会,回来时,商亦纣仍保持着手停留在半空中的动作。
僵滞,宛如失魂了的精致人偶。
顾止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商亦纣缓缓抬头,眼睛里没什么神,他僵硬的收回手,“……好。”
顾止被他的反应,搞得有点慌,但他更在意商亦纣没处理的伤口,“手拿出来。”
商亦纣应:“没事。”
顾止懒得跟他废话,强硬的攥住他的手,但商亦纣却固执的握紧了,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手背青筋乍起。
伤口那经得住这般折腾,很快崩开,血迹渗出来,从指缝滴到顾止的掌心。
顾止连忙松开手,斥道:“你跟我较什么劲?不疼吗?”
商亦纣回过神,他瞟到顾止手上的血迹,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他伸长手拿纸,动作急切又凌乱的想要给顾止擦干血迹。
“你不要动了!”眼看血越流越猛,顾止也急了起来,给他擦什么,他又没受伤。
商亦纣怔住,果然不动了。
顾止叹了口气,拿出纱布碘酒,小心翼翼的给他处理伤口,伤口崩开了,顾止深吸了口气,他才发现伤口颇深,再往里一点都能看到骨头了,他蹙了蹙眉,“先简单包扎一下,明天去医院缝个针。”
商亦纣道:“好。”
看着顾止的动作,冗长而又沉闷的痛苦席卷,连呼吸都带上了苦涩。
他干笑了声,嗓子发紧,“最近还好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顾止虽疑惑但还是回答了,“挺好。”
“那、是碰到了什么有趣,还不错的人吗?”
这个问题更奇怪,“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知道一下,可以吗?”
顾止想了想,合作方的助理倒还挺幽默风趣的,“是有一个。”
商亦纣的呼吸都要暂停了,他嘴唇翕动,半天才憋出下一句,“脾气好吗?”
“还行。”顾止疑惑的抬头看商亦纣,“你今晚有点奇怪。”
“是吗?”商亦纣动了动手指,碘酒消毒带来的疼,快钻进心窝了,他眨了眨眼,声音柔的不像话,像是在哄小朋友,“他会不会没你觉得那么好?”
顾止被商亦纣问的莫名其妙,“没,都挺好的。”
一瞬间,商亦纣的嘴唇抖得不成样子,“就……”
顾止皱紧眉,“你到底怎么了?”
下一秒,眼前猝然一片黑暗,嘴唇是温热柔软的触感。
他瞪圆了眼,伸手就要推商亦纣,却被他压抑至极的一句话逼停了动作。
“……你再试试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本俗人又爽了。
呜呜呜卑微的老商我太爱了。
虽然老商看起来很美味,但正文里是不可能反攻的哈哈哈哈
无关剧情的番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第一百十五章
商亦纣吻他的力道很轻柔,仿若在触碰易碎的珍宝,可就是这么温柔的浅吻,更浅显易见的透出压抑悲伤。
“真的,”商亦纣的手在颤,唇在颤,可说出来的话,仍旧温柔克制,“不能再试一试吗?”
顾止怔住,不自觉间推开了他,按道理说这点力道该推不动的,可或是商亦纣已经摇摇欲坠了,他就这么被推开了。
商亦纣的神情,顾止不忍再看第二遍,所幸,再抬头时,商亦纣已经收拾好所有情绪,唯独眼底是化不开的浓稠,但他未在纠缠,退开几步,“对不起,我逾距了。”
顾止发闷的胸膛,这会更严重了,他有些别扭,默了半天,最后在商亦纣快支撑不住时,他开口了,“我没有要收回你钥匙。”
在感情方面顾止的经验,可谓聊胜于无,对于商亦纣这种转弯抹角式的询问,他是迟钝的。
可再迟钝的人,在天降巨物砸于脸前时,也无法视若无睹。
回归到开始,从他说‘别再来做饭了’,商亦纣就误会了。
他的意思很单纯,无非是认为商亦纣粗手粗脚,容易弄伤自己。
可他没想到,这句简单的话在商亦纣的耳朵里,味道却变了个彻底,以至于接下来每一句,皆牛头不对马嘴。
这句话出口,商亦纣愣了,他反复看了看顾止,紧接着他懂了,死里逃生的人该笑的,他是这么想的,可面部神经猝然间失灵了,止不住的往下垮,最后他自嘲般,失控的捂住自己的脸,破碎的笑声从指缝中流出。
“哈哈哈…”
笑声支离破碎,顾止听得难受,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笑,而是充斥着自嘲悲哀。
他看着商亦纣,炽白灯光勾勒出他的身型,单薄略呈佝偻,肩膀在轻微耸动。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在心底泛滥成灾。
他与商亦纣纠缠到最后,到底得到了什么?
而骄傲如商亦纣,怎么会有一天,也伏身落进尘埃中,因他一句话方寸大乱。
“我让你别来做饭了,”顾止没去触碰商亦纣,反而拆开他带来的牛奶,插上吸管,小口啜饮着,稍有余温的液体从喉咙滑到胃里,略有奶腥味,可更多的是甜,“是怕你再受伤。”
他垂了垂眼,灯光落在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在炽白映照上柔和了边缘。
不疼了,只是样子有点丑,出门拍广告上节目都要带腕带。
精神状态在药物的控制下,已经很少复发了。
如果这些再重来一次,他可能真的会死。
“我可能……”顾止皱眉缓缓道,“没办法像以前那么爱你。”
一百分的爱,他能给商亦纣的可能只有二三十了,而这些,兴许还会在日常相处中日渐减少,只要商亦纣做出让他不适的行为,他便会无法克制的去放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顾止捏紧手中的纸盒,“我也可能随随便便就喊停。”
“我并没有完全原谅你,只是不想再互相折磨下去了,”他望向商亦纣,而商亦纣此刻也正凝望着他,眼角洇着红。
周小小说的对,既然喜欢,不如再尝试一次,如果商亦纣对他不好,他立马就走,至少这一次再走,他就完完全全放下了,不会有一丁点的不舍。
商亦纣说不出话来。
顾止蹙紧眉,“你考虑一下,如果能接受这样的我,我们可以先试一试。”
温热的指腹抚上顾止的脸侧,他看到商亦纣的脸逐渐靠近,商亦纣呼吸都带上了谨慎克制,仿佛怕这是一场深梦。
“不用,”商亦纣轻声道:“不用考虑,你可以不用爱我,你肯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温热的气息抚在顾止的鼻尖,商亦纣问,“我是在做梦吗?”
很快,他自己回答了。
“不是。”
那怕是梦里的顾止也从未原谅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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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合两字说起来轻松,但投射到现实时,却异常复杂。
商亦纣依旧每天来做饭,偶尔留下来陪顾止吃,吃完后,默默起身收拾洗碗。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如今做这些事已经熟稔至极了。
他从没留下来过夜,顾止不提,他依旧保持着分寸,早来晚归。
这一日,倒春寒来得猛烈,雨又下得大,那怕屋子里开了空调,但看着外面的情势,仍旧忍不住的生冷意。
商亦纣穿上外套,把热牛奶放到床头柜前,准备回去。
雨势实在太大了,玻璃窗面蜿蜒着痕迹,狰狞恐怖。
顾止考虑再三,最后在商亦纣临出门前喊住了他,“雨太大了,别回去了。”
商亦纣脚步微滞,他应了声好,重新挂好外套。
“我睡觉了。”气氛逐渐胶着,顾止不自在,他先一步开口,打算溜回房间,他眼睛往地上瞟,一时间没找到拖鞋,正要光脚回去时,商亦纣蹲在了他的面前,左手拎了双绒布拖鞋,放置在他脚边,“地上凉。”
这下,顾止更尴尬了,他耳尖火速飞红,连忙穿上拖鞋,三步并作两步走。
回到卧室,这种感觉才消退。
他颓废的倒进床铺里,在柔软的布料里深陷。
和商亦纣复合了快半个月,他们什么都没干过,比相敬如宾还有礼。
倒也不是他想做些什么,只是怎么这么尴尬啊!
“叩叩”的敲门声响。
“小止,我能进来吗?”
顾止略有一些躁郁的蹬了蹬腿,然后翻身坐起来,“进来。”
一进来,商亦纣便察觉到顾止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把遗落在客厅的手机递给顾止,“有人给你打电话。”
顾止接过,翻开一看是连拢的。
“需要我回避吗?”
顾止眼也没抬,“不用。”旋即给连拢回拔过去。
他忙了一天,其实已经颇为疲倦了,这会坐到床上,酸疼感更明显了,他不由的揉了揉肩膀,刚揉两下,旁边的床传来陷入的动静,紧接着一只手接替了他手的位置。
“你打电话。”商亦纣附在顾止耳边,极轻的道,“我来。”
湿热的气息烫得顾止脊骨发麻,连拢说的话,他险些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