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和展昭总算是明白了这户人家是在兴办婚礼,刚刚那名侍女口中的小姐,应该就是今天的新娘。这家人是要嫁女儿啊。
一方面,展昭和白玉堂都被这户人家的喜气给感染了,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
展昭和白玉堂紧跟着那名侍女。很快地,那名侍女就转身往右,展昭和白玉堂也加快了速度,跟着她右转。
但是这一次,那名侍女穿过了月门的时候,展昭和白玉堂看到月门下的空气荡开了一圈肉眼可以辨析的波纹,展昭和白玉堂立刻停下了脚步。
这个方向他们也是不能进去的。那么他们究竟能去哪里?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走向了大门。
走到了前面,展昭和白玉堂看到大门上面占满了人。屋檐两边垂下两道长长的鞭炮。远远的,展昭和白玉堂看到有人骑着马慢慢走来。
门口的两名仆人看到来人,动作一致地走到门两边,点燃了鞭炮。人群随着鞭炮声渐渐沸腾了起来。
展昭忽然对白玉堂说,“玉堂,这家新郎是入赘的。”
入赘?这个疑问只在白玉堂的脑子里晃了一圈,然后白玉堂就明白了。但是白玉堂在意的却是那匹马上,穿着鲜红新郎服的那个男人。
“猫儿……”白玉堂拉过展昭,“马上的那个人是不是陈穆?”
“陈穆……”展昭和白玉堂又往前走了一点,也因此看清了马上那个人的脸,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陈穆。
只是展昭和白玉堂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那人的装扮,长发,喜服,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昨晚和他们坐在石台上饮酒的陈穆。
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看到自己,展昭和白玉堂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一点,避免被对方看到。
不过展昭和边玉堂的担心显然是白费了的。因为新郎官骑着马到了大门口,就利落地翻身下了马。
从大厅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叫徐科。他看上去欣慰,高兴,却又有着无法掩饰地挣扎。新郎官走到男子的面前作揖,“陈穆拜见岳父大人。”
这人还真叫陈穆?展昭掏了掏耳朵,真心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是看白玉堂的表情,展昭就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穆儿,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徐科拍着陈穆的肩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他带着陈穆进了大堂,下人们早已退开,让两人得以谈话。
白玉堂和展昭仗着其他人都看不到自己,大喇喇地走进了大堂,就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好吧,展昭和白玉堂就一直看着陈穆。
进了大堂之后,徐科已经落座了,而陈穆双手负于背后站在大堂的中央,表情平和,看不出来他心中的喜乐。
展昭看着白玉堂,视线疑惑地在陈穆和徐科身上扫来扫去,纳闷地问:“这气氛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岳父和女婿之间的气氛。这么凝重。”
“嘘。”白玉堂示意展昭不要说话,徐科看上去要开口了。
果然,徐科喝了一口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穆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做半子。这一次,为父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
“义父言重了!”陈穆连忙回道,听起来有点无措,对自己岳父忽然道歉的事情完全没有料到。
徐科抬手,示意陈穆不要说话,听自己说。“穆儿,你自小聪明伶俐,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我也总算是不负他。把这个家交给你,我是放心的。只是书言……书言的身子恐怕……”
话已至此,徐科长叹一口气,拉住陈穆的手拍了拍,语重深长地说,“以后,书言就拜托你照顾了。”
“义父,书言是我的妻子,这是我应该做的。”陈穆温和地回答,一字一句都是那么恰到好处,没有一点逾越。
这话听在徐科的耳中倒没有什么,但是展昭和白玉堂却皱了皱眉,为什么,陈穆看上去有点奇怪。
“你能这么想,那就是好的,那就是好的。”徐科在陈穆的话下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离吉时还有段时间,书言也还在准备。你也在院子里休息会儿吧。”
心中总是对陈穆存了点歉意,本来陈穆是要和他一起接受众人的祝贺,徐科却不愿意自己的女婿再遭受这般枯燥的事情,干脆就让他有点时间独处。
陈穆感激地道了个谢,目送着徐科走出大堂。等到徐科走远,陈穆才转身朝着后院走去。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也默默地跟上。
他们走了一段时间,走到院中的凉亭中,陈穆忽然停下了脚步,直直地看着前方。
展昭和白玉堂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月门下,一个少女亭亭玉立,久久地望着他们的方向。
☆、第068章
在陈穆看向她的一瞬间,那名少女一下子就被惊动了。迟疑了片刻之后少女转身就跑开了,留给三个人一个背影。
“等等!”不待展昭和白玉堂插嘴,陈穆就已经追了出去。展昭和白玉堂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怎么都不明白先前还自夸淡定的陈穆怎么就变得不淡定了。两人也连忙追了上去。
陈穆自然没有在意在自己的身后,有两个人追自己快要追疯了。他只是一直盯着那个人的背影。这个女孩子虽然看上去瘦弱,但是却跑得像是羚羊一样飞快。
最终,陈穆在一棵杏树下追上了她。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陈穆只觉得喉咙一直在燃烧。从远远看到这个人开始,陈穆只觉得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回响。
拉住她,不要让她走。这个声音反反复复地在脑海中回响,一次又一次。陈穆收紧了手,想要让对方面对自己,但是少女只是背对着他,两人僵持着。
“语棋,转过来。”陈穆脱口而出。
而他口中的语棋,也终于肯回过身看着他。自她转过身,陈穆眼中便只有她的一双明眸。同时,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看到徐语棋眼中的水光,陈穆想要上前替她擦去水光,但是理智却硬生生地把他扣留在原地,不能上前,不准上前。
这种进退两难的心里让陈穆觉得,自己握住徐语棋手臂的掌心发烫。但是他又不敢放手。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一放手,她就走了。
徐语棋转过来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收回自己的手,但是陈穆却下意识地收紧了手。他有点用力,弄疼了徐语棋,但是徐语棋只是皱皱眉头回视着陈穆。
她的表情忽然冷了下来,没了之前的脆弱,强装起冷漠说道,“姐夫,你这样拉着我,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这四个字在陈穆听来就是在鬼扯,他真的很想对徐语棋说,这种话不是她会说的。但是,在徐语棋冰凉下凝聚着的痛苦的目光里,陈穆却不得不收回手。
在徐语棋的注视下,陈穆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心虚。他将右手背在身后,总算是找回了自己原来的声音,“对不起。”
短短的三个字,便让原本该是十分熟悉的两个人之间生分了不少。收回了自己的手,徐语棋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转身就想离开。
看到她的背影,不知怎么的,陈穆不受控制地说道,“我希望你懂,我娶书言是因为我……”
“你别说了。”徐语棋忽然激动地转过身,她闭了闭眼睛,好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再过半个时辰你就要和我姐姐拜堂了,就不要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了,可以吗?”
忽然间,陈穆觉得自己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徐语棋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明白了自己的情绪,明白了徐语棋的情绪。
陈穆只觉得悲哀,不知道是该为了自己悲哀,还是为了徐语棋。不知道是该为了自己要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而悲哀,还是为了徐语棋将自己的爱人拱手让给亲姐姐来的悲哀。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陈穆痛苦不堪地问道。徐语棋被他问得无言,陈穆闭上了眼睛,反正,他本来就不期待能够从徐语棋那里得到回答。
或许,从一开始,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这个问题到底是在问徐语棋,还是在问自己。
“我来,只是想告诉我自己,这个男人,半个时辰之后就是我的姐夫。”徐语棋再一次鼓起了勇气,她一步步地走到陈穆的面前,终于面对了他,也终于面对了自己。
“姐夫,我姐姐身体不好,以后就拜托你照顾她了。妹妹不懂事,总是让你和姐姐操心,以后妹妹会知分寸的。”没说一个字,徐语棋就觉得钻心的疼,但是她强自忍耐着。
陈穆深深地看着徐语棋,明明在几个月前,这个女孩子还带着灿烂的笑容在花丛间玩耍扑蝶,明明在几个月前,她还调皮地在他面前诉说着幻想,她会在他牵起他的手时红了脸,她会在他拥她入怀的时候紧紧抓住他的衣袍。也正是眼前这个女孩,红着眼睛告诉他,娶她姐姐。
陈穆背过身去,长叹了一口气,固执地不肯回头去看徐语棋一眼,“书言是我自小定亲的女子,我自然会照顾好她,你去陪着她吧。看不到你,书言会着急的。”
陈穆的话让徐语棋得到了解脱,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不待陈穆转过身就转身离去。徐语棋转身跑开的时候,正好穿过了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