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不太爱出来玩的锯嘴葫芦林越远还是问了一下曲十安喝得怎么样。
曲十安立马说自己那是好得很。
汪慈随后也言笑晏晏地补充了两句,说他曲哥就是有一点点晕而已,应该没什么大碍。
“曲哥还惦记着让我们给季公子准备醒酒的东西呢,免得季公子觉得不舒服有什么不好的。”
他嘴巴叭叭叭的就没停下来过,眼睛也没从曲十安身上移下来过。
房间里的气氛好不热络,作为东道主的宋予扬却觉得说不清的烦闷。
妈的,毁灭吧!
臭男人!
第8章 大学往事
读书的时候宋予扬就是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有在招惹漂亮的人或者正经读书的时候才有一点人样。
曲十安既然选择了还是去继承曲家的家产,自然就是和宋予扬念的同样专业。本科在A大,又出国念了个硕士研究生。
因为他在宋予扬面前一直脾气很好,两人又几乎是寸步不离,加上宋予扬平时的行事作风。
时间久了就难免有一些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
其中最常见的说法是说曲十安是来陪太子读书了。
实际上15个宋家摞在一起都比不上曲家的一半。
因此这种猜测听起来就十分的滑稽可笑,只能说曲十安平时的作风确实低调到古怪。
后来到最后其实学校里有不少人是在这么想,不过大多数人还是觉得他们应该家里背景差不多,顶多是宋予扬爱玩一些,因着年轻又长得俊朗,才显得混不吝。
流言蜚语的起因,是因为曲十安在宋予扬面前总是非常的好说话。
胡乱猜测的结束,则是因为曲十安难得回应一次别人的调侃,都生冷到像是被叫来撑场的黑社会。
大概是大三的时候吧,有一次宋小少爷在外面玩通宵,可是第二天就要考试。
如果是住学校宿舍呢,他就肯定是得找个别的地方将就一晚上了,不过也还好,从高中开始他就没住过宿舍,一直是住在自己外面的房子里。
宋予扬有个好习惯,为了避免麻烦,从来不会把正在泡或者已经撩到手的人带回自己真正住的地方。
只有曲十安知道他平时长住在哪里。
爱玩归爱玩,酒量这方面,菜也确实是菜,不过宋予扬心里终究还是惦记着考试的。
刚开始喝的时候就给曲十安打了个电话。
其实曲十安早他妈复习完了,平时上课也没怎么旷过课,再加上老师提前一周半就划了重点,就是照着死记硬背而已。
那时候汪慈还不是正经的汪经理,只是一个副经理,他提前知会了他一声,也就不那么挂心宋予扬会搞出什么上社会新闻的非常狗的行为。
只是人还是要到场的。
曲十安拎着三本专业课的书加上笔记本电脑挤进了酒吧——在包厢看书。
其实本来还想让汪慈去买个手电筒,酒吧的灯光太离谱了,把每本书都照得花花绿绿的。
后来他也没好意思,就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将就了一下。
看了小半个晚上,在知识的光辉下等待着汪慈来通知自己宋予扬断片了,可以捡回去了。
没想到的是,宋予扬断片是断片了,也闹着要见他,除了说要见他,其他说的东西都像火星文。
卡座上有两个曲十安眼熟的,还有两个笑容格式化到一看就知道要么是气氛组要么是来蹭卡的。
宋予扬也是很会挑。
看到他来了,这几个人笑嘻嘻又自觉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道。
宋小少爷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不过他却坐在了略远一些的位置。
一双亮晶晶的瑞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只是一次次叫着他的名字。
曲十安没有一点烦闷,一次次应和着。
后来看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自顾自地开始抽了会烟。
平常人都是用右手点烟,他是用的左手。
这个卡座上的人只剩他们两个。
酒吧里人来人往的,很吵闹,没有人会在意一对诡异地对峙着的爱人。
曲十安抽烟的时候,有一种脆弱感。
垂下眼睛先深吸了一口,然后才睁眼继续看对面的人,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皱眉,说不清楚是不是为了他苦恼,只是流露出一种肉眼可见的困顿。
吐出的烟圈像一丛稍纵即逝的花。
很少有人会观察到,这种浅薄的烟雾是很难被其他颜色的光穿透的,毕竟要想盯住,太难。
.......
脆弱感的美在于可以被伤害。
只言片语讲不明白伤害一个人有何种意义。
那就打个比方吧,比如雕塑,那就是被伤害的成果,从无到有去刻画一样事物或者一个人,都是把自己的想法具象化立体化。
总是带着点残忍的爱啊。
.........
非常爱上进的汪总没过几秒钟就递过来一个烟灰缸。
曲十安抬头望他一眼,很顺从地往里边抖了抖烟灰。
汪慈那时候就茶里茶气的,觉得这会曲十安应该很适合了解一下宋予扬的混蛋行为,一顿中规中矩的行为动作陈述,辅以人证物证,讲得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曲十安倒没有觉得很意外,反而从内心里觉得有些许好笑。
宋予扬爱玩也就爱玩吧,跌份到被这么多人当做谈资,可真是太失败了。
所以他是真的忍不住在笑,不巧的是一边还在抽烟,就有点呛到——他身体已经没那么好了,竟然呛得眼睛红红的。
汪慈手忙脚乱地想给他曲哥递上哪怕一杯水缓一缓也好,结果茶几上只有酒,曲十安只能抿了两口酒。
那时候的汪慈心里的曲十安就是痴情温柔典型人物了。
他见状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惹他难过了,于是赔完罪就不开口了。
曲十安还是蛮佛系的,热闹也好冷清也好,自有自己糊弄的一套流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在点下一根烟之前,开口宽慰了一下汪慈。
“还好还好,他一直都这样的,估计在成家之前是没完的。他爱玩那关我屁事呢,反正我只要负责注意没人捡尸就行。”
他的语气既像幸灾乐祸又像调侃。
汪慈已经在这个场子里待了好多年的人,都不知道是该笑好呢,还是按着本心说几句劝慰的话。
最终他虚伪地低头笑笑,下意识抬头观察曲十安的表情之后,更加虚伪地夸了宋予扬一句半。
要不怎么说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看的明白的呢。
对自己一贯予以安慰和肯定的人,才不会承认自己不愿意相信的悲剧。
人就是这样奇怪,有时候总觉得自己不行,不能接受一些事情,有自己特别高尚的底线。但是实际上,只要到达了一个节点,就会忽然发现,都无所谓了。
不仅都无所谓了,甚至某种程度上是靠直觉追求目标的。
爱情的过程被人类反复总结——大家也许都在反向学习爱。
后来到家的时候快到四更天了。
曲十安也没想着睡觉,喝了杯醒酒的,洗漱了一下,就到阳台吹着冷风继续背书。
上海市中心的绿化其实还可以,滨江大道的花好看,世纪大道的树好看。
有时候走在大马路上看到的高层,已经进入了朦朦胧胧的云层,雾霭穿插中看不真切了。
实际上的高层住户并没有这种困扰,往下看大马路,虽然清晰度不高,但也还行。
好多人觉得上海是夜夜笙歌的十里洋场,倒也不能这么断言。
到了夜半三更,除了南京东路应该也没什么地方人多了,浦东南路这块倒是有飙摩托车的,不过路人和游客,都非常少了。
窗外的梧桐树已经没有叶子可以落了,月色朦胧下,说的上一句静谧。
转身在柜子里摸出一条烟,曲十安拆出一盒,抽了一支出来,嘴巴斜叼着,右手避风,左手把烟点燃了。
想了想,和自己说只是不想把书点着了,就靠在围栏上看路灯。
围栏太踏马凉了。
路灯昏黄的灯光顺着道路一路延长,像一条星河,远到他根本看不真切的地方。
虽然大部分人概念里的美都有一定的相似,但是真正的美人,大多美得各有千秋。
曲十安不是那种明艳娇纵的大美人,他有明艳的五官,也有娇纵的资本,但是他的美,只独特在一种沉静。
像是在殿堂里待了很久很久的神像,听完了各种人的告解,始终不曾也确实不能、不想泄露任何秘密。
他忍不住观察着那些格外深刻的人,并不在意他们是不是满口假话,或者有什么千奇百怪的诉求——他只是用视线走过造物主篆刻的痕迹。
沉静这种气质是很难后天培养出来的,它不像安静,少说话就可以,也不像慵懒,养尊处优加点高高在上就行。
真正的沉静,需要的堆砌成本过于高了,除了金钱和悲剧,更需要可遇不可以求的各种际遇。
当一个人真的沉下来,必然是对一切都感到十分明晰了。
一切的意外都可以当做玩乐。
第9章 果盘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