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朕接着说下去么?”宇文熙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太后,“你认为朕是你纯洁感情的一个污点,所以从来都不喜欢朕,朕对你来说只是争宠的工具。你一定不知道,朕有多感谢你这样做。因为……朕现在可以愉快地看着你寻死。”
宇文熙缓缓站起身,踱步到太后跟前,“你放心,朕知道你不喜欢父皇,所以也没打算把你葬入父皇陵寝。朕会在乱葬岗,给你和甄应嘉找个好地方的,让你们生不能同床,死而得同xue。你生朕一场,朕也成全你一回。”
“哦,对了。还有你的小儿子,那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野种。因为你的死,他会悲痛太过,自请去为你守墓。如此的孝子,朕一定会成全他,让他守着你这个娘到死。”不理会太后大惊失色的样子,宇文熙扬声道:“李清,进来送太后一程。”
“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的……”守了多少年的秘密,忽然被人揭破,太后有些失魂落魄,手中的匕首掉了也没察觉。等等……不对!她没想死,没想死啊。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太后、太后,啊……”一瓶不知名的药水被灌进喉咙,太后登时就像吞下了一道火流,从嘴巴到肠子都是火辣辣的疼。然后,这股火流在肠子里打个转便直冲顶门,她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像是能减轻痛苦一样。
但很快,太后就不动了,睁大着眼趴在地上,看得出来她死不瞑目。宇文熙脸上没什么表情,摆摆手让人把她弄下去,“把她送回江南,找个庵堂安置,用度上不要亏待,日后也不用再报。”
宇文熙终究是不够狠,给太后灌下去的药喝不死人,它损毁的是智力水平。日后,能够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活着,这也是一种幸福。当然,太后恐怕不会这样认为,但宇文熙不打算征求她的意见。
“至于大明宫的人,贴身伺候的,全体送往冷宫,其他的送到皇庄上。”然后,宇文熙特意点了元春的命,问道:“恩侯那个侄女,不管贴身不贴身,都送到冷宫去,别放出去给恩侯添乱。”
太后一死相逼去了乾清宫,大明宫的宫人们人心惶惶的。他们虽然知道太后、皇上母子不和,却没想到会闹到如此地步。可以肯定的是,太后是一定别不过皇上的。到时他们这些奴婢们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贾元春已经没力气抱怨了,她的进宫之旅简直就是个悲剧。早知道太后是这个样子,她老老实实在外头找个好人家嫁了,不比什么都强。现在可倒好,进宫这么长时间,她连大明宫的宫门就没踏出过,更不要说跟皇上或皇子们来个偶遇、一见钟情什么了。
想想在家时跟青楼花魁们学的那些手段,她是有劲没处使啊。大明宫里,除了宫女就是太监,难道她要把手段用到这些人身上么?就算是用了,那能管用么!
罢了,这皇宫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还是得赶紧想法子出去才行。不过,皇宫是什么地方,进来难出去更难。惟今之计,也只有等太后回来,给她灌一灌迷魂汤,让她放自己出宫。
正在屋里胡思乱想着,外面忽然乱了起来,哭喊求饶声响成一片。元春心中一惊,忙凑到们边去听动静,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并不敢随意出去。刚到门边,门上就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里面的人,快出来接旨。”
可能是见里面没动静,外面的人不耐烦等,一脚就将门踹开。元春此时正在门后,被门板扇个正着,惨叫一声就被撞飞了。门口是一个侍卫,看见一脸鼻血的元春明显愣了一愣,才盯着同僚鄙视的眼神把她带走。苍天作证,他真的是无意的,他真的不打女人的啊。
挨了门板的一撞,贾元春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冷宫了。她还是从难友处得知发生了什么事,登时就要疯了。她才十六岁,怎么能在冷宫蹉跎一生呢!可不管怎么不甘心,怎么不挣扎求饶,她的结局已成定局。
也许,等什么时候赦大老爷想起她的时候,才有可能脱离苦海吧。不过,短时间内肯定是没机会了。
南巡回来休息了几天,赦大老爷就领了新差事。这一回做的事抄家的活儿,抄的正是王子腾家。要问王子腾犯了何事,其实还是甄家那件案子的余韵。
当日刺客行时动用了弓箭,后经调查发现他们用的乃是军中专用的弓箭。上面虽然没带明显的标记,但这种弓箭是前两年专为京营装备的。于是,查来查去,就查到了时任京营副节度使的王子腾头上。
☆、第68章 尾声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王子腾被捆了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的。他赋闲在家快两年了,一直都安安分分的,就是偶尔出门也是会会朋友,图谋起复而已,能惹什么事呢?
“恩侯,荣公,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明言下官所犯何事。”见来的人是贾赦,王子腾很容易就想到了公报私仇。贾政那里发生的事,他前几天就听说了,难道是因为妹妹的事,被贾家迁怒了?若是这样,那他可冤枉透了,他早就把王氏剔出族谱了啊。
“怕是你早就忘了,两年前甄应嘉曾问你要过几张好弓吧?”贾赦其实挺同情王子腾的,不过是当年随手而为,如今却被牵涉进谋逆大案中,这得是被坑得多惨。
“甄、甄应嘉?”王子腾闻言眼前一黑,脸上惨白一片。贾赦这一说,他便想起那弓的事了。甄家跟他家都在金陵,要几张弓的小事,他就顺手给办了。却没想到、没想到……
心里恨不得将甄应嘉千刀万剐,此时却顾不得这个了,王子腾忙向贾赦求道:“荣公,此事确实是下官玩忽职守,下官甘愿认罚。只是,甄应嘉谋逆之事,下官真是一无所知啊。还请荣公看在两家先祖一同戎马征战多年的份上,为下官禀明圣上。”
王子腾此时是真的想抽自己两巴掌,当时怎么就手贱成那样。甄应嘉说想要弓,那就扔给他跟烂木头让他啃去嘛,干嘛贱得乖乖把弓送过去。现在好了,无端端被牵扯进谋逆大罪里,抄家问斩满门获罪就在眼前,连冤都不能喊。
这谋逆大罪大赦不赦不说,更随意便能牵连无数。他王家若真的参与了,那还没什么好说,可这真是无妄之灾啊。他哪能想到,只是区区几张弓,竟然狗贼甄应嘉发挥了那么大的功效。行刺皇上,用他给的弓行刺皇上……甄应嘉,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放心吧,若非你乃无心之失,还能等到此时才来问罪?皇上已经法外开恩,只问你公器私用之罪,挨几个板子,充一充军也就够了,不会殃及性命,于妻小亦无妨碍。若是你能在军中熬出头,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贾赦摆摆手,让人放开王子腾。
王子腾松了口气,只要还有命在,一切都还有希望。他连忙朝皇宫放下叩首,连连高呼皇上圣明。
“你那妹妹虽然将我家得罪惨了,但你我两家祖上也曾并肩作战,终究是有些情分在。”贾赦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玉环,递过去道:“你可将此物交给尊夫人,日后若有所求,便持此物到我府上去找我夫人,她会看情况帮忙的。”
“依我看,你那些族人,也不是什么善类。我派人跟着,你到后面去跟她们交代一声吧。”看着王子腾狼狈地去了,赦大老爷摇摇头,这人也是个人物,上辈子也混到堂堂一品大员,只可惜此生生不逢时啊。
哼,谁让他遇到了本老爷呢!
王家后宅里也乱成一团,好在贾赦有严令不得惊扰女眷,她们虽受了些惊吓却没吃亏。此时王熙凤一家三口仍在京中,一个个都吓得不成了。还是李夫人强自镇定,将三个女儿揽在身边,勉强稳住局面。
正焦急着不知前面出了什么事,便见王子腾一身狼狈地进来,忙抢上去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你可要紧?”她看这抄家的架势,便知不是小事,自家老爷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此物你小心收好,若有艰难时去求见荣公夫人,自有回应。”王子腾暗中将玉环塞给李夫人,附在她耳边轻声嘱咐道:“夫人,日后这个家就靠你来支撑,为夫的对不起你。”
“老爷,到底是什么事,可能挽救?去求一求荣公不行么?”李夫人红着眼眶,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声音哽咽地问道:“难道,是他……”
“这次是我自作自受,并非旁人陷害。”当下小声将弓箭之事说了,惨笑道:“谁能想到,送出去两年的弓箭,竟能引出谋逆的事来。甄应嘉害我至此,我日后到地下再跟他分辩。”
谋逆!李夫人也是眼前一黑,这罪名实在可怕,她强打精神问:“那,那老爷你……”难道也要问斩?
“皇上圣明,知我乃是无心之失,所以只叛了充军。日后若是英勇,还有回归的一天。你放心,我乃是武将出身,在军中自当奋勇当先,早早回来见你和孩子们。只是……”王子腾瞄一眼王熙凤三人,拉着李夫人走远一些。
“我的族人我知道,一个个都盯着咱这份家业。若真是守不住了,你也不要为难,留够你们母女吃用,尽给了他们又如何,保住自身才是正经。”想想自家族人,王子腾是真不放心啊,不过此时再担心也不过是徒劳,只能祈求他们还有一点兄弟情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