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傅轶贪恋地揉抚几下,却把苏风眠弄醒了。
苏风眠抖一下肩膀醒了过来。
“回来了啊。”叶傅轶没有听到责怪。
“回来了,你这个课件要继续做吗?还是我帮你放回桌上?”叶傅轶抬手擦了擦苏风眠的眼角。
“放过去吧……我困了,想睡觉。”
“好。“
叶傅轶替他把电脑收到他的电脑包里,再回到床上,和他一起躺下。
这个过程苏风眠一直看着他,叶傅轶笑一下,问:“有什么事?”
苏风眠夷由少顷,揽上了叶傅轶的腰,他不知道叶傅轶此刻是紧张的,叶傅轶也很久没感受过这种紧张,因此叶傅轶没有动,苏风眠因为不断打字而出了一点点汗的手触碰在他腰部肌肤,凉凉的,这种触感好像被放大了无限倍。
直到充满他整个大脑。
叶傅轶的全部思维都在他那只手上。
苏风眠低声说:“我想搬过来。”
叶傅轶没有说话,苏风眠也不敢说话,他揽上叶傅轶腰的手几乎是僵那里,手心的汗也多了点。
不知道何种原因,和叶傅轶确认关系后,相处起来没有原先那么舒服,苏风眠总在试探叶傅轶的心思。
“嗯,可以。”叶傅轶花了一点时间让大脑恢复正常运作,许久才回答他,“我还以为我需要花上一点精力才能说服你搬过来。”
“我其实,已经搬过来了……行李箱在衣柜里,我本来怕你看到会不高兴。”苏风眠放下心,微微吁口气,抱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不会不高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让我陪你去蹦极。”叶傅轶开玩笑说。
“那还有一件事。”苏风眠被他逗笑了,心里却依旧紧张。
“说吧。”
“我周末要和季知非吃个饭,在云朵餐厅,就是二环西华路的那家。”
叶傅轶一个“好”字已经从喉咙里即将滚出来,忽然他想到了点什么,他问:“你认识他?”
苏风眠点头,脑袋在他怀里上下蹭了蹭:“认识。”
“那天在医院……我以为你们不认识。”叶傅轶沉吟,“你们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
苏风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如实说:“他是我一个……老同学。我和他大学一个班的。”
再往细了说,他是自己暗恋多年没能如愿的人。
苏风眠想到这一层,往叶傅轶怀内靠去,脸几乎紧贴着他白色的棉麻面料睡衣,略微带着草根的刺感。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触感。
“一个班的?你不是师范大学的?”
“嗯我不是……我学医的,后来转行了,以前是医生,因为发生了一点事情,就没做医生了,去当了老师。”
如果叶傅轶继续问苏风眠,发生了什么事,苏风眠会慢慢地告诉叶傅轶。
他实在是需要一个倾泻口,倾倒掉一些积压在心里很久的情绪。
可是叶傅轶没有继续问,也没有表现出对苏风眠的过往很感兴趣,他只是点点头说:“那我周末开车送你去吧。你的车还没修好吧?”
“嗯。”
苏风眠心情有那么些低落,没有再说话。
不论如何,对季知非来说,周末可以和苏风眠面对面地坐下来吃一顿饭,这冗长的一周还是有了点盼头。
周日早晨,季知非在八点钟结束晨跑后,冲了一个澡。对于一个常年奋战在手术台上的医生而言,体力和智力都很重要。
在做一些特殊的手术时,季知非需要空出一只脚不轻不重地踩住显示屏感应切换器,另一条腿站立——那整个人的重心就几乎压在了这条腿上。
单腿站上一两个小时,若是没有很好的体力是吃不消的。
季知非一天之内总会在晨跑和夜跑之间选择一个,周末通常是夜跑,白天用来补觉——只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他晚上要陪苏风眠吃饭。
季知非洗过澡,打开自己的衣柜。
里面的衣服只有三种颜色,黑白棕——颇像一块牛奶夹心黑巧克力燕麦饼干。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穿什么,如果自己穿得太正式,而苏风眠穿得很随意,那看起来便是反客为主,如果他穿得很随意,苏风眠穿得很正式,那会让苏风眠误会自己不重视这顿饭。
他对着衣柜发了好一会呆,衣柜里飘来的樟脑丸气息让他焦虑。
季知非只能拿出手机查百度。百度上说,适合自己的就好,不需要太正式也不需要太邋遢。
他又看了一眼衣柜,里面是清一色的正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休闲装可供选择!
“我是个sb。”他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声。
最后他犹豫着拿了平日在医院也会穿的白衬衣黑西裤,再穿一件黑风衣,这样看起来也不会太浮夸。
等到晚上,季知非很早就来到了云朵餐厅。
云朵餐厅以川菜和湘菜为主打菜系,无辣不欢是它们的宗旨。所以迄今为止也没人明白“云朵”到底为何意。
菜馆装修风格透着一股浓郁的麻辣味道,红调的灯,橘调的桌椅,冬天来这里吃一顿辣会让人浑身都暖起来。
前段时间还推出了火锅系列,鸳鸯锅是这里的招牌。
季知非给苏风眠发了一条微信:我在“季风”房。
季知非发出去后,愣了半晌。
季……风。
就好像为他们量身定制的名字一样。
第11章
“我去兜一会风,你吃完了给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叶傅轶嘱咐道。
车子徐徐停下,停在了一个窄巷子前。
这巷子只能正好过一辆车,叶傅轶便没有开进去,以免会和对面开来的车遇上。
云朵餐厅便是坐落在这个巷子里。
巷子很热闹,在这座城市,有大大小小的巷子,开满了餐厅酒馆,每天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就像此刻盛开在巷子里的腊梅,纷纷然,一朵接着一朵开,只不过它们的香气被饭馆里的各种蒸鸡烧鹅烤鸭的味道掩盖了。
“听见了吗?”叶傅轶望一眼巷子里的梅花,又看向副驾驶位的苏风眠。
苏风眠从上车以来就一直在看手机。
“风眠?”叶傅轶又喊了喊他。
苏风眠这才将注意力从手机上挪开:“哦哦,听到了听到了,我先去了,结束后电话联系。”他冲叶傅轶一笑,拉开车门,弯腰走出去,隔着摇下来的的车窗,又对叶傅轶笑了笑,摆摆手:“走啦。”
叶傅轶捎带瞧他一眼,温和地应下:“别玩太晚。”
说不上哪里奇怪。但苏风眠今天一整天,精神都很亢奋。
早上他漱完口就轻轻吻了一下睡梦中的叶傅轶,这种早安吻叶傅轶没有享受过,中午做饭的时候在哼歌。
叶傅轶认识苏风眠到现在,是第一次听他哼歌。
苏风眠很高兴,叶傅轶知道,如果是因为要见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这样的高兴叶傅轶可以理解。
他不能理解的,是苏风眠和季知非为什么多年未见,如果在一个城市,不至于一直都见不上。
他们看起来也不像单纯的失联,毕竟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比他们要大几岁的自己都有同学群。
叶傅轶没有再思考下去,放下手刹,把车开走,去城市街道兜风。
他知道自己现在过于在意苏风眠了,这和他的初衷不一样。
——我在门口,准备过去,稍等。
这是苏风眠一分钟以前发来的消息,等了一分多钟,包厢的房门被缓缓推开,可能是为了让川味儿饭店有一点儿沾地气,门是厚重古老的木门,推开时会发出吱呀的声音,季知非听到后立刻关掉手机屏幕,手机里面,苏风眠的照片就被黑屏锁了起来。
“来晚了不好意思,二环路太堵了。”苏风眠脱下白色的羽绒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季知非悄悄盯着,也不敢明目张胆。
他将外套折叠好放在一张空椅子上,自己又拉开另一张空椅子坐下——坐在季知非正对面。
“没关系,想吃什么?”季知非问。
他问这话的语气,没有人听得出来他在一分钟以前几乎是坐立不安的状态。
他偶尔佩服自己的忍耐性,尤其是见到苏风眠,他可以忍耐掉不好的和好的脾气,不差的和差的品性。
因为季知非担心这么多年没见,苏风眠会不喜欢他的某些举措,也怕自己乱了阵脚显得可笑。
再怎么说,对面的男人,现在不是单身。所以有些事情,自己暗自揣摩就好了。
季知非这么想着,却有点难过。
时过境迁,他很希望苏风眠能像十四年前那样喜欢自己。实在不行,仅有十分之一也可以,留下一份简单的同学情谊,都足以让他坦白自己,正视苏风眠。
“你点吧,你是客人。”苏风眠把桌上的菜谱往他那挪了挪。
桌子并不宽,是四人桌的包厢,如果两个人同时伸手,他们可以隔着一张桌子牵住对方。
季知非不打算和他周旋,他接过菜谱,拿出手机,亮起屏幕后迅速切换退出聊天界面,扫描二维码,点了一份鸳鸯锅双人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