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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 (冬祺)


  “过减速带的时候。”姚见颀摆正了脸,下巴还是悬在他肩上。
  姚岸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一处已经麻了,使不了力。
  “那上去吧,有点冷了。”姚岸往右移了一下,去搭门把手。
  却没能打开。
  姚见颀捏着他的手,抬起,门柄“噔”地弹回,在车内晰晰作响。
  “想干吗?”姚岸看回他,明知故问地挑起眉毛。
  姚见颀不说话,另一手撑在姚岸身侧,鼻尖一点点蹭他,先是颈窝,喉结,再是下巴,脸颊。
  姚岸痒痒地笑,低下头,磨了磨他的鼻翼,随后与他接吻。
  时隔一个月的吻更像一种温习,有条不紊节奏更利于感受,姚见颀起初是这样的。但随着倦意被舌尖驱醒,就越发觉得这种程度还远不足够。
  他的右手绕过姚岸的腰侧,怕对方因为冰凉的指尖挨冻所以隔着最后一层衣料,带点儿疼劲地摩挲,在加深这个吻的同时。
  姚岸严重地痉挛了一下,在于左臂遭受的揉压,半麻的神经向他传递着欲罢不能的痛痒,像警告信号,可惜顾及无暇。
  交错相扣的手贴在沵漫的车窗上,抹掉水雾的同时触碰与体温相悖的凉,水珠在密切的指缝间分淌,更像另一种形色的舔舐。
  一窗之隔的地方是停车道,是人间,这层雾霭是他们唯一的遮羞,絮絮的市语和重迭的车笛都在生生不息地强调,他们在苟且,在狼狈为奸。
  “见颀。”
  门口的两人在争执最后一只行李箱,听到这声呼,被喊的手一漏,遂了没被喊的意。
  “怎么了叔?”姚见颀转过身,背后的手在弯腰扛箱的人屁股上拍了一下。
  姚岸遭此偷袭,当然得还,可姚辛平眼瞧瞧着这边,他再怎么手痒也得知道死活,末了只得记着账,先搬东西。
  “我前两天在街上碰见你们蒋老师。”姚辛平延迟着点烟时间,“她说和你聊过出国的事情?”
  姚见颀闻言,先是看向姚岸,后者果然停了在楼梯口,要上不上的。
  “只是随便聊聊。”他再回姚辛平,“我没那个意思。”
  “是吗?”姚辛平在膝盖上敲着滤嘴,“你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可以放心跟叔叔说。”
  “真的没有。”姚见颀声音放大点儿给磨磨蹭蹭上二楼的人听,“我要是不想留这儿,也就不会去集训了,而且现在不都考完了吗。”
  有理有据的一长串,姚辛平方才点了点头,道:“你历来有把握,做事也不需要我们操心,不像你哥,所以我和你妈平常也不怎么问,有些地方我们没考虑到的,你要及时说。”
  “我知道了。”姚见颀点点头。
  “知道就行。”姚辛平捻起火机前又道,“之前也没问,考试都还顺利吧?”
  姚见颀延了延,听到行李箱放到最后一级楼梯上的声音。
  “顺利。”他微笑说。
  晚上,姚岸就着淡窘的月光,把已经失去粘性的创可贴从姚见颀的食指和无名指撕下,微肿的第一指节上是被凛冬烫伤的疮疤。
  他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发现,在此之前,姚见颀分别把它们藏在衣袋、姚岸的背和耳后,都是盲区。
  姚岸有些不忍看却一直看着,终于姚见颀把手往前送到他的唇边:“亲一亲,就不痛了。”
  他半倚在床头,而姚岸坐在他脚边,背对月亮面朝他,啄吻的时候也如此小心翼翼。
  “嗯。”姚见颀像老师一样给予肯定,“见效很快。”
  姚岸只是象征性地瞪了他一眼,转而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他的冻疮上,有些愁:“怎么办,长过一次后以后每年都会长了。”
  “有什么关系。”姚岸曲起的膝盖像栏杆上的立饰,姚见颀的手搭在上方,徐徐奏着,“每年你都给我捂着就好了。”
  “你会的吧?”他又确证一遍。
  姚岸被他指尖的拨弦惹得焦躁,故意将膝一收,晾他的臂在半空,一条腿跨过他,摁开了床头柜的月球灯。
  “我记得有的啊……”姚岸在第一层的抽屉里翻搅着,乒乒乓乓好一会儿,总算寻出一瓶凡士林。
  “还是新的呢。”姚岸在暧暧的灯光下察看不知猴年马月扔进去的保湿霜底部,重心慢慢回移,“这个还没过期……嗯!”
  姚见颀被搁置的那只手此时握在姚岸颈后,借引力的优势,不费吹灰地将他摁往自己怀里。
  猝不及防的一个长吻。
  别扭的姿势也不妨碍沉醉,更何况姚岸总是被动地沉沦。
  从姚见颀的气息中脱身时,他给了他警示的一掌,在他肩上:“你还是高中生,不要这么如狼似虎的。”
  “高中生才更如狼似虎。”
  在某些方面,姚见颀逐渐认为,廉耻是一种累赘。
  他的目光在修护霜和姚岸身上来回,什么都没说,却已经什么都说了,姚岸的后颈开始发热。
  “你这人真……”姚岸捏紧瓶身,又好像有些挫败,在姚见颀面前他通常没有什么自制可言。
  但那又怎样呢。
  “给我涂吧。”姚见颀懂得见好就收,哪怕他比姚岸还深知,对方并不会吝啬给予他更多的甜头,但是他很乖,不惹他的糖闹脾气。
  姚岸果然松了一口气,将膏体抹上姚见颀的手指,直到第二根时对方依旧很专注地看着他,没有一点绮思,只是专注。
  “你会的吧?”
  姚岸花了一定时间才回味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姚见颀总是在某些方面出人意表地执着和不依不饶,像一只需要安抚的猫。
  “我会。”姚岸看着他的眼睛,“我当然会。”


第122章 有他的夜晚
  返校的时间很晚,姚见颀错过了寒假,又毫无喘息余地地开始了新一轮赛跑。
  集训的时候除了一本公式小书,他什么教材也没带。事实上,带了他也没看。虽然是基于必要的权衡,但长期的疏离课本的下场很快就显露出来了。
  姚见颀往张贴在后黑板的成绩单上扫了一眼,不至于吊车尾,但到底是河东河西,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
  上课的时候也有点跟不上进度,这是第几轮复习来着?老师也给他们开小灶,但消化也是一个漫长而疲惫的过程,有时他拿起黑色中性笔,会不自觉地用画笔的拿法,只好一点点剃去原本的熟练,几乎从头开始。
  “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兄弟。”连向来神经有碗口粗的余沿追都能察觉到他的心重,炒河粉都不敢吃得太欢畅,“大家考试标准都不一样,你这是何苦。”
  “对啊对啊。”陈哲捧着食堂特供的紫菜蛋汤又称开水加盐,宽慰姚见颀的同时也宽慰自己,“不是还有人统考后放弃走美术了么,咱们这还算……”
  “不错的”三个字被陈哲和着一星半点的蛋花嚼烂在嘴巴里,因为他话里的“有人”正端着饭盘经过,并且就有那么巧地听见了他的话。
  苏谐的目光笔直地越过陈哲,目标明确地投向姚见颀,比起在画室,此时的视线已经称得上平和。
  姚见颀的咀嚼的动作照旧进行,不为任何突然的外力打断,哪怕他走到自己近旁,几乎不带任何敌意地问:“你们是在说我吗?”
  陈哲别过脸,默默咬了一句“我去”。
  “要你管?你谁啊?”余沿追踩在连体餐桌的不锈钢支架上,出于气氛被中断的不爽,没什么好耐烦地打发。
  他听陈哲提过这个不速之客,这会儿对号入座并不太难。
  苏谐只当全然未听到,端着饭盘的手稍微放低,连同身体,是一个沟通的姿态。
  “我听说了。”他对姚见颀道,带一点同情,“很遗憾,真的。”
  听到这句话的陈哲和余沿追冒出了程度相当的一头雾水,一道看向了姚见颀。
  姚见颀挑花椒的耐心就跟做任何事一样,等到最后一粒也精准地夹到充作摆设的汤碗里时,他才慢棱棱地回应:“没必要。”
  苏谐笑了几声,并不嫌尴尬,他直起身,走之前对陈哲说:“你们议论吧,现在我无所谓了。”
  还没等他走远,余沿追和陈哲就各自撂下河粉和蛋花,撑着桌沿,各说各的但大意相同:“发生什么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姚见颀摇了摇筷子:“别听他的。”
  “还有——”他不漏空隙地纠正余沿追,“我压力大不是因为成绩,是因为我奶奶住院了。”
  姚奶奶住院是上周的事情。
  尽管上次突发眩晕后,行止坐卧都比平常小心,但最近这阵子却头晕得频繁,睡觉起床都会,甚至不能转头。老人家不爱住院,总觉得病也是有脾气的,放着它自个儿就好了,越是较真越遭殃。姚爷爷为了让她上医院劝了三天,姚辛平还发了一通大脾气,最后姚岸和姚见颀又哄又卖乖,人才勉勉强强出了村。
  姚爷爷一直在,于绾和姚辛平也会轮流来守,每天放学姚见颀会坐地铁,趴在奶奶的床边写一张文综卷子,然后被姚奶奶催着回家。
  这周末姚岸也回来了,他一来病房里就是单口相声,最后被姚爷爷以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给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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