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余声仿若看到了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父亲,他浑身染血,散发着浓厚的酒气,手中握着根因外力而折断皮带,他正朝着自己走来,他想把自己也拖入地狱!
“你在这里干什么?”
忽然,一个声音如寒芒般扎进了余声的耳朵,待他回过头,一眼看到的正是赵倾墨的经纪人。
男人的目光一如昨日晨间般阴森冰冷,但这次余声还从他的眼中感受到之前没有出现过的“戒备”。
“辰阳哥!我想他应该是来找我合影的……”
忙于从潮水般涌来的回忆中脱身的余声已然没有心神再去回答男人的问题,好在屋内的赵倾墨在听到身后的动静后赶忙放下卷起的袖子又出声为其解围。
“这样啊,”垂眼看见余声手中拿着的手机,男人这才满脸轻蔑地绕过余声进了屋子,他行至赵倾墨身前,用力拍了拍赵倾墨的肩膀,“那你就赶紧过去和你的小粉丝合影吧,别让他总在门口站着,耽误我们的工作。”此话听来平常,但这绝不是一句仅停留在字面意义上的话。
而觉肩上生疼的赵倾墨仍尽力扬起了嘴角,在男人面带得意地收回钳在其肩上的手后,他走到余声面前,轻声说:“我们一起合影吧?”说着,他从余声手中抽出了手机。
“你的手怎么了?”忽觉自己手中一空,余声回过神来,见赵倾墨已走到自己跟前,心绪未宁的他便像是忘了那是他人私事一般,不受控制地抛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不要多管闲事!”
而赵倾墨还没回答,屋内男人的训斥声就先响了起来。
为此,赵倾墨怯怯回头与那男人对视一眼,而后小声回答道:“是我……前些天拍戏时摔的。”
这话骗得了其他人,却骗不了从小挨过无数次拳打脚踢的余声,这些伤明明就是被人打出来的!
余声的喉头动了动,想说出自己心中的猜疑,但赵倾墨就像感知到的余声的心思一样,他一把抓住余声的手腕,语气迫切地重复道:“我们一起合影吧?”
抬眼对上赵倾墨泛泪的眸子,余声忽觉得鼻头一酸,虽然此刻二人的目光交汇仅数秒,但想要表达的一切却也全部融入了如此不言中。
已经十多分钟了,那小傻子怎么还不回来呢?
久久不见余声回来,身处休息区的江亥心中有些不安,他站起身子想去找余声,但刚出帐篷就看见余声揣着手机往这边来了,可奇怪的是余声竟垂着头,全无早前兴致勃勃的模样,就连与自己擦肩时都没如往常般抬起头来喊上一声“亥哥”。
心存疑惑的江亥跟在余声后边回了帐篷,待其坐定后才试探着发问道:“是没有要到合影吗?”
“不是。”余声摇了摇头。
“那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不是。”
尽管如此,江亥还是伸手摸了摸余声的额头。
余声的一反常态让江亥有些紧张,看着余声一张一合的嘴巴,他明确的知道余声想说些什么,但又不好开口。
为了解开萦绕在余声心头的事,午休时江亥拽着余声到了个拍摄点内的偏僻庭院,在确定四下无人后,江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不要憋在心里一个人难受。”
刚开始余声还有些犹豫,但在对上江亥坚定且温柔的目光后,他还是张开了嘴。
在这无人的庭院里,余声将昨完看到与今日撞见的事情一股脑都告诉了江亥,其中还包括他那恐怖至极的猜想——有人在对赵倾墨施加暴力!
听完余声所言的江亥沉默了,他知道这个小傻瓜不会对自己撒谎,加之其对赵倾墨神态的描述,赵倾墨被人施暴的事情十有八九也是真的,他也明白这件事无疑是揭开了余声的旧伤疤。
面对眼前焦虑不安的余声,江亥思虑一番后问道:“那赵倾墨对这件事是什么反应?”
“他不想我把这件事说出来,那时候他看我眼神就像在请我保守这个秘密,可是……”余声回想着赵倾墨抓住自己手臂时窘迫的表情,意识到自己食言的他说话声越来越小。
“如果他选择默默承受这一切的话,我们也帮不了他,想来他是有自己的苦衷。”
话已经说出口了,余声原本希望江亥能对此提出些有用的建议,哪料江亥的回答却是放任不管,再想起年幼时的自己,一股子无助与愤怒涌上了他的心头,而这般情绪的外在表现则是他愤怒地抓住了江亥戏服的前襟,激动地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未免也太无情了吧,你知不知道遭遇这种事情的人有多无助?”
但在喊出这些话后,余声的脑海里却又涌出无数往日里与江亥相处的画面,由此他幡然醒悟到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残缺的,是不美好的,而让原本被世界遗弃的自己再一次看到人世美好一面的不正是眼前的这个人么?
二人相遇以来,自己一直都在受到来自江亥的帮助与照抚,虽然有时会挨怼,但哪一次不是他在背后默默地陪伴着自己呢?眼下,他竟对这个世界上唯一包容自己的人发起了脾气,他是有多傻啊,江亥说的明明就没有错,可自己非要把小时候受得委屈与脾气转嫁到他身上,真是无理取闹到了极致。
想起来,虽然自己成天都在说江亥是老妖怪,但从认识江亥之后他还没对自己真正发过一次脾气,如今自己这般任性,该是要挨骂了吧。
可余声脑中设想的场景没有发生,面对两眼通红的他,江亥只是用一种温柔却又极富安抚性的目光看着他,就像谈话开始前一样,江亥在用眼神告诉他:没关系,我还在。
那目光直直撞在了余声的心上,他不由地垂下双臂,压下头啜泣起来:“亥哥……对不起……”
“我不该这样……”
余声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却意外地被江亥拥如了怀中,为此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个拥抱不带任何“戏弄”的成分,有的只是真真切切的温暖,温暖到余声将已至嘴边的“放手”与其直男本能上的挣扎都给忘了,甚至还想在这个拥抱里多待一会。
“没关系的。”忽然,余声觉得耳边一痒,而后他听见了江亥温柔的回答。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余声觉得鼻头更酸了。为此,他将脸埋在江亥肩头好一会,在确认自己说出来的话不会因哭腔而变了调后才开了口:“谢谢你,亥哥。”
“想哭的话就哭吧。”
“欸?”
小傻瓜的心思到底逃不过老妖怪的眼睛。
许是为了个余声找个台阶下,江亥拍了怕他的背,说:“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我也不会笑你的,不过就这一次啊。”
“你、你这个老妖怪,真的……超级讨厌……”在江亥的话音落下后,余声觉得自己的眼泪是再也收不住了,但他还是故作生气式地怼了江亥一句,算是给自己夺回点面子。
之后,余声将头埋在江亥的肩上大哭了一场,将他一直以来憋在心里无人理解的痛苦都发泄了出来,如果不是江亥及时打趣一句“你再哭的话,我耳朵都要聋了”,他怕是连嗓子都得嚎哑了。
过了一会儿,整理好情绪的余声向后退了几步,挣脱了江亥的怀抱,他伸手胡乱擦了擦自己脸,嘴里还念叨着要赶紧回片场。
可他不知道的是,一场嚎啕大哭下来,自己都快变成一只小花猫了,尽管此刻他哭肿眼睛的样子让人心痛,但仍不能阻止别人在瞧见了他的小花脸后大笑不止。
见余声嚷嚷着要走,江亥只好走到他跟前,抬起手来帮他擦掉面上的泪痕与哭花的妆。
那一刻,江亥都快忘了自己是有洁癖的人了。
在江亥给自己擦脸的时候,余声又像想起了什么,嘟着嘴自言自语道:“要是以后我遇到这样的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死,我也要带着那帮子坏人一起!”期间,余声还打了好几个嗝。
余声本是自言自语,哪想江亥听了之后竟认真严肃地回道:“说什么胡话!”而后还用力地掐了一下他的脸颊。
被这么一捏,余声大喊一声:“痛死了!”又一手捂着脸,一手锤了下江亥的肩膀,道:“你果然还是个老妖怪,亏我刚刚还对你感激涕零。”
“行行行,随你怎么说吧。”见余声又回到了“没头脑”模式,江亥也终于放下心来。
待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庭院,一阵断断续续地哭泣声才从庭院一角的常青树后传来。
寻声而去,一位身着青色戏服的少年正捂着嘴蹲在树下,他两眼中的泪水如决堤般倾落,如果你在看得仔细些,他的手臂上还遍布着青紫的瘀伤,只是那浓厚可怖的色彩被重涂的几层粉底液给盖掉了不少。
第24章
拍摄结束后的几天,余声不时仍会想起赵倾墨。
虽说人的情感并不相通,但在知道他与自己有相似的遭遇后,余声总会不由感叹:原来这个世界上肩负伤痛的人不止他一个。
但感叹归感叹,这眼前的日子还得过呀!
当新剧开拍,生活再次忙碌起来,余声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不关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了,毕竟肚子饿的时候,他也想不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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