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棒还有十几厘米长,他隔着这个距离悄悄瞥了一眼时隐,对方垂着头,没看他。
那边又爆发出一阵欢呼,李旭又咬到一口。时隐蹙了蹙眉,含糊道:“浔哥,你快点。”
“哦,哦。”沈浔应着。
李旭那边动作太快,他这边落下风太多了,听着那一阵一阵的欢呼,胜负欲突然被激了起来。
猩猩坏笑着喊:“厕所!厕所警告哦!”
想到厕所沈浔还是很头疼的。他腹部一用力,速度快了许多,一口气做了二十个,咬了两口巧克力棒。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卧槽,你们看沈浔!”
“风纪委给我雄起!”
“我感觉李旭要没力气了。”
那根巧克力棒越来越短,李旭那边很快就要碰头了,他动作突然慢下来:“卧槽。”
光顾着耍帅,一时忘了想这最后一嘴要怎么办。张思哲接收到了信号,也含糊地低声骂了一句:“你慢点啊操,你让他们先。”
李旭豁然开朗,只要那边赢了,他这边就可以不用继续,也算他送他哥一个大礼包。
沈浔的动作快,巧克力棒越来越短,他憋一口气连续来了三十个后再一看,那根巧克力棒只有五厘米长了,他猛地刹住车。
他眼睛盯着那一点巧克力棒,盯着时隐的嘴唇,心跳如擂鼓。
这最后一口,要怎么办?要么他咬走,要么时隐吞下去,但这很明显都不可取。
一抬眼,对上时隐的眼睛。
时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凝视他的,目光通透又纯粹,明镜一样,一下探进了沈浔心里。
那一瞬间他们在彼此眼里看到自己,时间被无限放慢了,聒噪的教室离得好远。
时隐想起一句老话,“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一秒他看懂了。沈浔眼里的慌乱与期许,清晨那不明不白的半个“吻”,还有仓促间加上的那个“你”字……
还有许多许多,他一下全通透了。
班上的欢呼口哨此起彼伏:“冲啊!最后一口!”
“卧槽,会咬吗会咬吗?”
洛婷婷更是带队搅混水:“快啊小张,要输了!”
“操操操,”张思哲咬着巧克力棒,瞪着李旭,“搞什么,咬啊!”
“谁他妈要咬你咬过的啊!”李旭心里一横,喊了一句,“为了尊严!”他闭着眼,闷着嘴凑过去。
结果张思哲一看李旭放大的脸就猛地往后躲开了,伸手挡着,骂了一句卧槽,把巧克力棒吐在地上。
到这一刻游戏应该已经结束了,张思哲这样算弃权,李旭也抛开了尊严,不住翻白眼,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沈浔深吸一口气靠过去,而时隐把那小截巧克力棒用舌头一卷,全部收进了嘴里。
鼻息陡然相触,沈浔咬了个空。
班上一阵惊叫欢呼,两人对视着,都为对方的举动愣了一秒,然后沈浔垂眼,往后退开。
他心下慌乱未平,刚才时隐的动作在他脑内回放。他吞下去了,我咬过的……
而时隐尝着嘴唇上残余的巧克力味,视线落在沈浔身上,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第44章
一根巧克力棒吃得沈浔晕晕乎乎的,一直到晚自习才敢借着孙莉的名头和时隐说说话。
“隐……”他张了张嘴,想喊一声“隐仔”,但话到了舌尖的时候他又吞了下去。
这称呼以前张口就来,这时候他又觉得过于亲昵了,蒙着点暧昧的色彩。
时隐戳着手机,没抬眼,只轻轻“嗯”了一声,语调上扬。
沈浔心说他才喊了一个字,时隐怎么就知道他在叫他了?
他懊恼着,又重新喊了一声:“时隐”。
这话一出,他又觉得太疏离了。
“干什么?”时隐抬眼看他,蹙着眉头,不太愉悦的样子。
“……额,同桌。”沈浔弯来绕去,选了个最保险的叫法,不够亲密却又说不上疏离。
“你到底要干嘛?”
“练听力去吗?”
“……哦。”时隐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去哪练?”
两人一同来到孙莉的办公室,彼时办公室里就孙老师一人。她见到时隐,惊讶地扬了扬眉,又很快摆出了一个热情的笑:“是来特训吧?”
“嗯。”沈浔应了一声,“麻烦老师了。”
“行。”孙莉站起来挪了两把椅子过来,“来坐。”她把办公桌收开,又坐下点着电脑,“给你们放的语速比较快,不能完全听懂不要紧,一段一段来,听写原句。”
孙莉似乎是从外网找来的听力材料,沈浔听起来倒是没太大问题,时隐却跟不上。
写了几行,沈浔偷瞄时隐,然后搁笔:“孙总,能不能放个慢点的?”
孙莉看了看时隐的听写纸,若有所思:“确实。你早上怎么不说你要带你同桌啊,我好给你俩量身定制,这个有点不适合。”
时隐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心里不服输,蹙眉道:“不用,接着放。”他拿笔头抵住下巴,眼神都没从稿纸上移开,“畏难你就永远学不会。”
沈浔撇了撇嘴,心说我为你着想你还凶我。
孙莉笑:“好啊,既然那么有志向,那就先好好听,我一句一句给你讲。”
时隐:“嗯。”
听力继续放,两人垂头安静书写,绷着下巴,都是聚精会神的样子。孙莉坐着软皮椅上,悠闲喝着水,笑笑地看着那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心里默默给老李的风纪委计策点了个赞。
这俩真是难得乖。
这一路听下去,孙莉发现时隐的问题是词汇量,她把听写纸卷起来,轻轻敲了一下时隐的脑袋:“你是不是高中以来就没背过单词?”她又看看沈浔,“小浔的词汇不错呀?这都超出高考要求了。”
时隐看了一眼沈浔的听写,写得满满当当,只是偶尔有一两个听不出来的词,句中空了几个位置。
沈浔说:“哦,我妈给报的雅思班。”
“哦,难怪呢。”孙莉说,“打算出国是吗?”
“想啊。”沈浔笑了笑,想是想,但他想去的国家讲的不是英语。
时隐听着有点心酸,浔哥会远走高飞的,这个念头又一次冒出来。
他突然开始后悔自己荒废掉的这一两年。如果不是因为荒废,他也不至于落下那么多,好歹,现在不会丢人地需要人家换掉听力材料来迎合他。
心里凉凉地下起了小雨,浔哥走得太快了,他跟不上。
“没事哈,”孙莉又转过来安慰人,“都努力学。时隐聪明,现在开始好好背词,没问题的。”
“哦。”时隐沉沉应道。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教务处的老师探头进来:“孙老师,出来年级组临时开个会。”
“来了。”孙莉应声,又安排他俩,“你们接着听哦,小浔多帮帮同桌。”临走她推了推桌上的两个小盒子,说,“同学送来的小蛋糕,我减肥吃不了,你们累了就吃点,我就借花献佛了。”
沈浔习惯性地答:“嗯,谢谢老师。”
孙莉一走,这办公室就只有他和时隐两个人了。虽然他们是同桌,但白日里周围乌泱泱的围的都是人头,有什么心思都若无其事地融在人群中了,这会儿一独处,一个二个又浑身不自在。
半晌,沈浔挠了挠头发,说:“你……吃吗?”
时隐看他一眼:“吃吧。”
“好。”沈浔把包装拆开一看,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森林蛋糕,上边搁着一片薄荷叶。
靠,又是巧克力。
沈浔想着下午的事又有点不好意思,手顿了顿,然后才把蛋糕推给时隐:“喏。”
时隐见到巧克力似乎也愣了一秒。他接过来,抿了抿唇,用小叉子割下一块放嘴里。巧克力化开,还是下午那个甜腻的味道。
沈浔拆开另一个,也兀自吃起来。这好好一个小蛋糕,竟一点也比不得下午的巧克力棒好吃……大概是,差了某个人的气息。要是只有一个蛋糕就好了。
办公室太静,他余光里瞥着时隐。
巧克力奶油沾在唇上,时隐舔了舔,下唇透出水亮亮的红来。
沈浔低头吃他的小蛋糕。
又过一会,视线还是忍不住飘了过去。时隐吃了几口就放下叉子不动了,太甜了,他不爱甜食。
他嘴唇微张,嘴角沾着一点白奶油,沈浔看了看,放下叉子,然后伸手过去替他抹了一下。
时隐的眼睛立刻转向他的手的方向,绷紧了神经。
沈浔也愣了,视线一对上,像被小刺扎了一样收回手指。
我靠,我疯了吗?
他心跳有点慌乱,刚才他的手指抚过时隐嘴唇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轻轻碾了一下,竟生出一点邪恶心思来。
他险些撬开那森白齿缝,把手指放进他嘴里。
那画面一闪而过,沈浔蓦地收了手,手指蜷着,捏住拳心,也捏住心里的躁动。
光是想想,都要了命了。
他耳朵有点烧,移开眼神,从包里掏出一张纸,也不看时隐:“喏,擦擦。”
“哦。”时隐接过来,随意地擦着,视线附着跟随着沈浔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