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么,接着说。”
“哦,还有,”谭少琛道,“结婚之后我家不会给我一块钱,你还得养我,还得养我的狗;是不是呀糖糖……”
青年说着,蹲身下去摸爱犬毛茸茸的脑袋:“零花钱我也不要多了,赌资嫖资管够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歪着脑袋去看沈晏文。
要说谭少琛长得如花似玉,过分了;但他的眼睛相当漂亮,一双桃花眼,眼眸润湿明亮,在阳光下不知多动人。
沈晏文按捺着躁动的情绪,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目光,说:“可以,你开的条件我都满足。”
“……?”满心以为会被他这番发言吓退的谭少琛怔了怔,“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只要你嫁给我,”沈晏文道,“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你没事吧沈总?太阳太大,给你晒昏头了?”
“沈总、沈老板,我都不喜欢。”男人波澜不惊,仿佛在谈生意似的淡然,“你应该叫我晏文……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谭少琛可以确定了——这人绝对不正常。
他实在想不出,他、以及他身后的谭家,到底有哪点值得沈晏文这么做的:“我不会和你上床的哦?我恐男。”
“不强求。”
“我会在你家养狗,我的狗喜欢拆家。”
“可以。”
“我会带女人回家乱搞,给你戴绿帽子。”
“只要你想。”
“那我不想嫁给你。”
“这个不行。”沈晏文道,“你必须嫁给我。……我的秘书告诉我,谭少琛因为体弱多病,几乎不怎么出门,出去也只是遛狗闲逛;你喜欢去哪个赌场?一会儿我可以陪你去玩玩。”
“……”
“马场也可以,你应该是常驻VIP?”
“…………”
沈晏文勾着嘴角,有些戏谑地浅浅一笑:“你好像不怎么擅长说谎。”
第3章 打沈太太不行
如果沈晏文确实脑子没问题,那一定是有什么把柄在谭总手里。不然他不可能非要娶自己这种不受宠的透明人——他既然能查出来自己平时做些什么,那想必自己在谭家的地位,男人肯定也清楚。
只是对方太忙,那句“不擅长说谎”他还未来得及反驳,沈晏文便接到了什么信息,匆忙看过后便提出先回去了。
“哦,那你慢走。”谭少琛茫然,全凭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
男人离开两步又侧过头,补上一句:“没问题的话三天后我会派人来接,婚礼我这边会安排好,细节我会和伯父商量。到时候见。”
这一刹那,他刚刚好看见沈晏文的右眼,和那颗泪痣。
他莫名觉得好像曾见过这样的眼睛,因为泪痣而让人莫名觉得可怜兮兮的眼睛。他凭白觉得应该是和某个男演员的特征重叠了,可谭少琛这个月看的电影就有好几部,他有些脸盲,根本记不住演员的长相,
“哦,到时候见……”青年刚说完,又蓦地反应过来,“什么到时候见啊,算我求你了,你找我二哥结婚好不好……”
沈晏文潇洒地走了,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空留下一人一狗站在阳光热辣的庭院里。谭少琛垂下头,大金毛仰头看他,那副表情就像在微笑。
“笑什么啊,你爸爸马上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虽然男人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可在他耳朵里那更像是一种调侃——尤其是沈晏文一早就知道他那些话都是胡诌。他带着大金毛在庭院里逛着散心,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如何才能解决这件事;然而他前一天翻墙被抓到后,现下散步都有人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于是他脑子里除了土爆了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外,再没有任何办法。
——
三天后。
“我真的不嫁,要么把我尸体抬去沈家吧。”谭少琛坐在窗台上,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右手绑着夹板,左手握着餐刀,就抵在自己喉结上。
他很平静,没有一点歇斯底里;可餐刀已经在喉结上摁出了红印,让人觉得他随时会插进自己的喉咙里。
一众佣人面面相觑,捧着他要换的婚服,和七七八八的东西,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白苏珑叉着腰,没好气地说:“你省省吧,你要跳你早跳了,非要等今天?”
“白姨,”谭少琛抿着嘴,快要哭出来似的道,“你放我一条生路行不行,我就想在我爸手底下混吃等死,真的,我一块钱都不多要。”
“谭少琛,没人想要你死,你赶紧地换了衣服,上车。”白苏珑道,“多少人等着呢你知不知道,谭氏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了;你放我们家一条生路行不行?”
他们僵持不下,餐刀硌得他生疼,感觉都快流血了。
忽地,门外响起沉沉脚步声;他才抬头往外看,白苏珑已经展现出她惊人的演技,捂着嘴便啜泣起来:“少琛,白姨知道你委屈,可是只有你才能救我们谭家了,你怎么不能懂点事呢……”
谭总走了进来,将将好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呵斥道:“谭少琛,你别不识好歹。”
青年怔了怔,更加哀怨道:“我好歹也是你亲生儿子,真要这么对我吗?”
“我怎么对你了?”谭总大步流星走进来,拨开自家太太便道,“这些年谭家没养着你?没给你治病?现在谭家有难,你连这点牺牲都不愿意,还敢问我这话!”
面对白苏珑时他尚敢顶两句嘴,可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他真的不敢。
从他回谭家的第一天,谭品宏……也就是谭总,就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他嫌私生子丢脸,嫌他的母亲不会做人,怀了不知道堕掉,还敢带回谭家来认爹。谭品宏唯一愿意做的,就是施舍谭少琛一碗饭,替他母亲买座坟。
一开始谭少琛不知道,还以为肯替他治病,肯给他好衣服穿、好东西吃的父亲,一定很温柔。他想和父亲亲近,得到的只有冷眼;他想继续读书,却被白苏珑以“身体不好”为由,不替他办学;而他如果做错事说错话,轻则扣零花,重则挨揍。
谭品宏打起人来,可比他做生意的时候有魄力多了。
谭少琛是怎么知道自己容易骨折的呢,就是亲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的。
青年手在发抖,餐刀摁得更深:“爸,我真的不想……”“混账东西!”下一秒,谭品宏便掐住了他的肩膀,把人狠狠甩回屋内的地板上,“你故意在沈晏文面前做出那副样子,我都没跟你计较,你现在还敢顶嘴,我就不该让你回谭家!”
餐刀被甩落一旁,谭少琛摔懵了神,嘴比脑子快一步道:“要是不让我回来,现在也没人能嫁了。”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甩在他脸上,抽得他侧过头,耳朵里嗡嗡响。
“哎呀老公,算了算了,少琛结婚呢今天,不能打的……”
“不听话的东西!”
——哎,早知道就提前托个梦给他亲妈,让她憋着别生了。
“马上给他换衣服,上妆!十分钟之内给我上车,”谭品宏怒骂道,“不然你就自己跳下去,我好把尸体送去沈家!”
这一巴掌不仅当场把他打懵了,也把他再负隅顽抗的心思打散了。
佣人们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起来,替他又是换衣服又是上妆,骨折的手被摆弄得很痛,脸颊上的红肿也被粉扑得很痛。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在心中自我安慰:逆来顺受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沈晏文不打人就行,其他的好商量。
——
沈晏文本人看起来比较低调,但沈氏集团就讲排场了。
全百万豪车级别的豪车组成的车队排成长龙,浩浩荡荡地从街上飞驰而过。全京原大概都知道今天是沈家公子和谭家少爷的婚事,婚礼现场不少路人围观,其中不乏手持长枪大炮的媒体记者。
按理说,新郎得上新娘家接人;不过他们俩结婚压根就没新娘,这理也就不必再说。谭少琛被人带下车的时候,沈晏文就站在车门外。
男人今天换了身与他配套的西装,头发被精心打理过,是那天他们见面时一样,一丝不苟的背头。但他那张脸,恐怕光头也不会丑到哪里去。谭少琛如此想着,勉强地扯起嘴角,忍着脸颊上火辣辣地疼:“嗨。”
在会场的嘈杂声中,他听见沈晏文低声问:“你的狗呢。”
“啊……”他实在提不起精神,有些木讷道,“结婚还带狗呢?”
“那等结束了我派人去接。”男人道。
这话也没什么值得感动的地方,可不知为何,谭少琛就觉得鼻酸。他看向男人,皱着眉有些可怜地说:“你真准我养狗啊?”
“在你家的时候我应该说得很清楚,”沈晏文轻柔地拖住他的手,搭进自己的臂弯里,“只要你嫁给我,什么都可以商量。”
“沈总……”
“你必须叫我晏文,这是我的要求。”
“晏……嘶——”谭少琛抽了口气,“行吧,都这样了,我也拒绝不了。”
媒体的闪光灯晃得他眼睛疼,他下意识地想避开那些光,低下了头。身旁男人忽地沉声道:“各位媒体,拍照可以,闪光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