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和李元讨论事情时并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避开吧。
那些话又在我耳朵旁叫嚣,施岷现在的一举一动分明在向我说:你在打扰我的新生活。
会灭的。
留下一点灰烬。
如果有那一天。
会给李元机会。
我几乎是逃回家,一路跌跌撞撞,手抖得开不了锁。
我试了好多次才打开房门,进屋,锁死,然后背靠着房门大口喘气。
是的,我没法忍受施岷成为别人的施岷。
我出尔反尔,这很病态。明明我们分手了,我不过就是个关系复杂的邻居,没有任何资格管施岷的感情生活。
可我就是没法冷静,无数次,我站在家门口准备敲施岷的门,又无数次怕吵到他休息而回床上坐好。
然后辗转反侧,想着要不要问个明白,又怕他心烦,更怕他真的给了我“准话”。
等到那一天......我还有理由留在这里吗?
我就这么坐着,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几点。
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来看了看,凌晨三点。
有谁会在这种时候发消息呢?我的工作微信退登了,那么现在还没睡的,是和我一样的可怜人吗?
可屏幕上分明写着“李元”。
他可不是什么可怜人啊,他刚得到了施岷的机会不是吗?我都还没得到呢。
也对,施岷给过我太多次机会了,是我眼瞎,我眼睁睁看着它们幻灭再幻灭。
那是条语音,我没有打开听,摁灭了屏幕丢到了一边。
可没一会他又发了一条过来,我很生气,随口骂了一句,打开消息。
李元说:“方岷,想了很久还是打算告诉你,我今天跟施老师聊了一下。首先我想跟你道个歉,在你不在场的时候,我跟他表白了。”
我正准备拨个电话回去问问他,这到底是要跟我炫耀还是怎么?
“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作派,但当时也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说,我很羡慕你。”
羡慕个鬼!我看他就是想来跟我挑衅示威!
我气得点开第二条语音时手都在抖。语音很长,将近一分钟。
“施岷说你们的感情就像一团火,我不知道得有多刻骨铭心才会用‘火’这个词来形容。毕竟八年了,再浓烈的感情也该淡了,更何况你们闹得那么凶,我以为他早就不想再理你了。所以你回来时,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们会复合,我甚至觉得,你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行为蛮傻的。”
“现在我才知道,傻的是我。他所形容的不是什么火炬火把火星子,是那种能燎原的大火。方岷,你也太幸运了,虽然你确实配得上那些形容,可我还是很嫉妒——你知道吗,我问他,什么时候我才能有机会。
我手抖得更厉害了,又怕听到什么转折,又更加希望听下去。不小心按到重新播放,语音又烦人的重头来了一遍。我觉得烦躁,硬生生等了几十秒,才听到接下来的内容:
“结果我被发好人卡了,谁能想到,我这辈子还有被发卡的时候?他说我当然值得很多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他给不了。他说,这辈子,他恐怕等不到火灭的那天。”
语音播放结束时有轻轻“滴”的一声。我的听觉随着这一声不断放大,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它跳得很快,很快。我激动地捶床,又怕声音吵到隔壁和对门,只好扯着枕头滚了好几下。
施岷没答应他!
我开始期待天亮,因为施岷一般六点多就会起床。那么我最迟七点就可以站在他家门口,以和昨晚完全不同的状态和他说一句早安。
翻来覆去四点多,我又开始慌张,不知道施岷会不会承认那些话——他昨晚还很担心被我听到的样子。
就这么一直捱到五点多,我赶紧下床洗漱,磨磨蹭蹭好半天,东边才亮起鱼肚白。
我猛然想起昨晚忘记洗头,赶紧开了水龙头冲了一下,被冻得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我没开热水。
又折腾了一通,我出去给院子里的树浇了两碗水,终于到了施岷该起床的点。我火速整理好衣服,站到施岷的门前。
可真站那了,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举了半天也没扣下去。
结果施岷自己拉开了门,看到我显然被吓了一跳。
“方岷?大清早的,你在这站着干什么?”他问。
第51章
他穿得很随意,睡衣松松垮垮的,领口也大方露着。手上端着一碗水,清瘦的手腕骨骼分明。
清晨还没那么暖和,他穿成这样,显然是准备出来给小树浇水。
“我......浇过水了。”我说。
施岷欲言又止了一会,最后什么也没说,把门开得更大些,“找我有事?进来吧。”
有了李元那条消息给的底气,这个动作在我眼里,又多了些不明不白的暧昧。
偏偏此时的风非常懂事,就这么吹过来,掀起施岷的领口和衣摆。他刚睡醒没好好穿,露出几大块,走动的时候,苍白的皮肤在我眼前晃荡。
我把门带上,眼睛却是跟着他走的。
“怎么不进来坐?”施岷回头疑惑地望了我一眼,随即拉了把椅子,示意我过去。
我又想起李元转达的,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什么火苗,是熊熊烈火。别说八年,哪怕再过个十年,我遇到他,也依旧没法抑制心里那点想靠近的冲动。
因此我走向他的时候脚步是乱的,而坐下时背擦着他的手指。他没有躲开。
他没有躲开。
一夜没睡的热血上头,让我胆子又大了几分,我想,说我冲动也好、没脑子也好,我就要做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
他忘不掉我,我也忘不掉他。他把我们的爱情比作永不熄灭的火焰,我还有什么可怕?
我站起来,在他惊诧的眼神中,吻了上去。
我一手勾着他的后颈,没怎么使力气,他就几乎像习惯一般张开了嘴。
虽然心跳不听使唤,但手是听的,我顺着他的头发,摸到耳后,又一路往下。施岷挣扎了一会,也许是拗不过,只能顺从地让我抱着,吻着。
身体的记忆没法骗人,他会回应我,会不自觉绕着我的舌尖逗弄。但过了一会也许是觉得不对,又会收回一些主动权,露出一副被我欺负狠了的表情。
也行吧,但既然背上这个罪名,我就不得不干点实事了。我嘴上施了点狠,又不容分说撬开唇瓣,去勾他的舌头。
我眼睛一直是睁着的,我想把这个失而复得的吻印在脑子里,一秒钟也不放过。
可柔软的触感又让我沦陷,我不自觉想闭上眼享受,又想多看看施岷狼狈又不由J日召自主的模样。
我放过他的唇瓣,一路从嘴角亲到脸颊,又在他的耳后留了一个印记。
“方岷?”施岷大口喘着气,“你这是——”
我贪得无厌,我仍旧贪恋刚刚的余温,于是再次含住他的舌头,叫他把疑惑都吞进了肚子里。
就这么纠缠了好久,施岷最开始还会捶我两下,后来索性不挣扎,就任我在他口腔里搅弄,横冲直撞。
我经不起这么激烈的吻,下腹一阵收紧。再不放开他,我怕会忍不住,只好悻悻地松开,最后还不知足的点了一下他的嘴角。
施岷终于得了自由,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冷冷看着我。
对,眼神是冰冷的。
不是疑惑,也不是生气,更不是什么享受,是跟他在河边重见到我时一样淡漠的表情。
也许比起冷漠,还多了点茫然,好像在自己跟自己交战,而战火延申到我这里,成了一个让我胆战心惊的眼刀。
我意识到自己鲁莽了。
我又冲撞到他,怎么总是在干这种事情?
“我.......对不起!”我赶紧离他远了一些,“我不是......我......我以为——”
“什么意思?”施岷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所以,你又要走了?”
我愣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及回答,施岷又问:“是临走前想做了,对吗?”
我一头雾水,施岷这会却开始一边解衣扣,一边懒洋洋地抬眼望着我,说:“那来吧。趁这段日子养得还算骨肉匀称,也不至于扫你的兴。”
我登时明白,他这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他的情绪来得过于突然,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不不......”我赶紧摇头,一时间委屈和心疼都漫了上来。
我从前到底是干了什么,才会让他觉得,我现在接近他、照顾他,就是为了临走前的发泄啊?
施岷不知道我心里拐了多少个弯,兀自把扣子全解开,走到我面前,没什么表情。
“很久没做了,可能准备工作需要久点。你最好轻一点,毕竟我是病人。”
他的语气很平,表情也很冷淡。可我觉得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控诉更让我心疼——怎么会有人把做.爱说得像赴刑啊?
我想起每次要走之前,回家后都会抱着他,吻他,动作很着急又很强硬,和现在如出一辙。
而他大部分时候都是默默承受的,偶尔会轻声抗议一两句,但也许是想着,我马上就要离开很久,最终也还是顺着我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