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方永新布局筹谋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夺回本该属于方家的东西吗?股份都不要了,还剩什么?
郁简:“我也觉得奇怪,他是不是受刺激了?有点不对劲,有时间你赶快去看看吧。”
直至电话挂断,管奕深仍旧一头雾水。
还没等他想明白,办公室助理走过来,说白嘉钰要见他。
于是他收起心头疑虑,去见上司。
门推开,办公桌后的白嘉钰抬起眼,眉宇间似乎有些疲惫,不过还是照旧朝他和煦地笑笑,语气也很好。
“是这样,最近两天我有点事要忙,没空照顾方永新。你是不知道,他最近状态太差了,我不送饭他基本就不吃。都二十好几的人了,非要这么折磨自己……我担心他饿出个好歹来,想请你代我送一送饭,你觉得可以吗?”
管奕深瞪大了眼。
不肯吃饭?
方永新也会这么幼稚吗?
还是说,这是他认为的,惩罚自己的方式?
无论怎么样,管奕深肯定不能坐视不理,虽然关于彼此的相处模式还没想通,但他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总得先和方永新把话说清楚。
于是点头:“好。”
见他答应得干脆,白嘉钰仿佛舒了口气:“那就拜托你了。”
管奕深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午休,那他现在就可以开始考虑,带什么饭比较好。
坐回座位,脑袋放空想了好一会儿,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对于方永新的口味一点儿也不了解。
过往两个人黏黏糊糊的时候,衣食住行方面,方永新过于体贴入微,他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从来没留心过这方面的细节。
曾经的方永新,似乎也极少在他面前展露真正的自己。
又或者,方永新的那个病,让他根本没有自我,仅仅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加以迎合或掌控。
想到这儿,管奕深不觉有些心疼,只是听白嘉钰只言片语地形容方永新的过去,他便体会出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用手机查了几十分钟,想着挑些清淡点的,最终选定了一家粥铺。反正离思睿不远,打算亲自去买。
午休时间刚到,他准备下楼叫车,才起身,意料之外的电话来了。
看到人名的瞬间,眸色一凝。
接起,阮泽难掩兴奋的嗓音传来:“醒了,华姐姐醒了!她说想见你,你快来啊!”
心脏高高悬起,管奕深险些握不住手机,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已经连声答应。
等思维终于回转,铺天盖地的喜悦之情几乎将他掩埋,想也没想,打车直奔医院。
推开那扇病房门之前,指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老天真的开眼了,他还以为,华瑾会和妈妈一样,在医院一趟就是几年光阴。
定了定神,终于拧开门把,缝隙一寸寸扩大。
紧张的视线,第一眼对上的,便是半躺在病床上,微笑着看向他的华瑾。
虽然面色有些苍白,黑亮的瞳孔与勾起的唇角,却明明白白昭示着,她的的确确苏醒的事实。
管奕深呆呆地回望,仿佛是惊喜太过,一时失语。
直至华瑾好笑地弯起眼,抬手挥了挥,才如同浑身一个激灵,快步走了进去。
阮泽忙前忙后的,一会儿倒水一会儿削苹果,面庞泛红,显然也是高兴得不行。
目光却始终不敢同华瑾对上,低着头,说话都带着结巴。
原来,他在华瑾面前就是这样的表现啊,还真够纯情的。
管奕深暗中观察,便听病床上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阮泽,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想和他单独说说话。”
闻言,阮泽脸上分明闪过一缕失望,但还是很听话地点点头,离开了。
他一走,管奕深也总算能放开,收回视线,默默盯了华瑾几秒,迟来的愠怒慢慢浮现在眉间。
华瑾立马投降:“我错了,我不应该什么都不和你说,私自做决定,更不应该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我不是个合格的朋友,你骂我吧。”
一通抢白,登时让管奕深哑口无言,嘴巴张开好半天,最终,无奈地说:“先赊着,看在你刚醒的份上,好好养身体,要是还敢再犯,我就连本带利骂回来。”
华瑾一脸诚恳:“不敢了不敢了,我是真没想到还能再睁眼,看到这个世界,白白捡回的一条命,肯定珍惜。”
管奕深瞧着她如今生动活泼的表情,再不见半点阴霾灰暗,眸光闪了闪,一种后怕与闷滞的感觉沉沉袭来。
如果真的失去这个朋友,难以想象自己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他极力扫去,牵出自然的笑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
华瑾也很配合,仿佛昏迷这么多天,堆了一肚子想说的话题。
两人都很默契的,完全没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时间推移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外面的日头已然偏西,他们仍旧说说笑笑,气氛很好。
“咚咚咚——”,敲门声倏尔响起,有人进来,是离开许久的阮泽。
他手里提着塑料袋:“到晚饭时间了,管先生,你也留下来一起吃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管奕深猛地站起身:“我怎么忘了,还要给方永新送饭!”
“那赶快去啊,”华瑾说完,又好像想到什么,迟疑两秒,才微叹一声,似乎放开了某些纠结,“对了,替我向他道个谢。”
迎上身前人的不解,徐徐道。
“当初我提出取消合作,做那个决定的时候,他也劝过我,是我一意孤行……虽然我的计划奏效了,但能这么成功,还是多亏了他的帮助。”
华瑾的语调很平静,听进管奕深耳朵里,却立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记得,方永新解释所有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曾忏悔过,因为出于私心,没有阻止华瑾玉石俱焚的选择,非常对不起。可华瑾又说,他劝了,是她坚持己见。
所以,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然而,矛盾的情绪也不过持续了一秒,联想到方永新的病情,他很快想通了。
从利弊权衡的角度来讲,方永新肯定希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但或许良知使然,又或许顾及到华瑾在管奕深心中的地位,终究开口劝了几句,只不过并没能改变什么。在方永新看来,如果他真的想阻止,华瑾绝对不会有机会实施,既然结果已经如此,再提那些,就是为自己开脱罪责。
显然,于他而言,做,远比说更重要。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点,管奕深却出了很久的神,好像从这一刻开始,对于方永新的行事与思维逻辑,真正有了理解。
他不是不在乎自己,不在乎这段感情,甚至于恰恰太在乎,才越发笨口拙舌,乃至于内心的真实想法都洞悉不透,入了歧途。
知道当初的行为不对以后,立马主动改正,明白自己心结所在,更几乎拿着放大镜去反思曾经犯下的错误,半分侥幸都无。
这样诚恳的态度,没有任何可供挑剔之处。
自己也不需要专门改变什么,方永新已经足够谨小慎微,再做多余的事,反倒会适得其反。
只要回到他身边,耐心陪伴着,给予温暖和信心,就足够了。
一切似乎豁然开朗。
管奕深双眼刷的点亮,朝华瑾颔首,应下,连日来的纠结消散,心情轻松就要往门外走去。
没等迈出两步,来电铃响了。
一看,竟然是自己此刻正念着的人,不觉越发开心。
很快接通,想着先在电话里表明心迹也好,磨蹭这么多天,他一秒都不想再拖下去了。
谁料,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电波频率传递过来的,唯有沉重而缓慢的呼吸。
管奕深觉得奇怪,又叫了两声,仍旧石沉大海。
脸上的喜悦一点点褪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夹杂着痛苦的闷哼响了起来。
管奕深立马紧张了,不待他问,那头又是猛烈咳嗽,伴着含混不清的可疑声音,传来明显虚弱了不少的喃喃。
“管奕深,对不起,我……”
通话在此处戛然而止,伴着“哐当——”一声,似乎是手机重重砸上地面的动静,随即,再也没了半点声息。
管奕深愣了好一会儿,呆呆地看着黑下去的屏幕。
郁简和白嘉钰说过的话突然毫无征兆地回荡耳畔。
莫名其妙要送给自己股份,状态不对,自.虐式绝食……
难道,真是受到了过于严重的刺激,要干傻事?